得知四貝勒喬遷大喜,又趕上公務相對清閑的臘月,前來新邸祝賀送禮的六部同僚可謂絡繹不絕。
槿璽又扎扎實實重溫了一把胤禛被老康分封貝勒時的熱鬧場面。甚至比此前那幾日的祝賀場面還要忙碌。
畢竟,在宮里時還有道威嚴的門檻攔著,如今可好,下了馬車,就是自家大門,既是來者是客,豈有拒之門外的道理?
至于有心想沾兒子光彩的德妃,即使主動想來幫忙也沒這個機會了。後宮嬪妃,哪那麼容易說出宮就出宮啊。
于是,槿璽那個煎熬啊,第一次意識到家有長輩頂著的好處。無論這個長輩是不是發自真心的體貼你,只要關鍵時刻能上場就好……
好不容易熬過兩日,主動邀請的、自發前來的……基本都已來過,無一不是帶著賀禮畢恭畢敬前來、又提著回禮高高興興返家。
即使再忙再累,槿璽對這點很執著。無論對方此行前來是不是別有用心,但只要是和和氣氣提著賀禮上門道喜的,在其回去的時候,槿璽都會吩咐下人將事先準備好的伴手禮讓對方提回家,和其家人分享來自天南地北的盛名特產。
至于那幾個平素和胤禛來往頻繁、相熟相知的同僚伙伴,自然是在伴手禮之外,再附贈一些自家商行出品的伴手禮了,譬如美酒、香茗、香薰、山珍、陶瓷、錦緞……總之,都是挑商行新推的貨品贈送,順便替自家商行打打廣告。也算資源利用、一舉兩得了。嘿嘿……
臘八這日,是要進宮請安兼過臘八節的。不過。自個兒新邸的祭祀也少不得。
初六那日,敏容帶著齊翎前來新邸賀喜時,就已經細細知會了槿璽在每個節日祭祀請祖的具體步驟。加上來清朝後、未出嫁前的那幾年,也看過不少次敏容如何操作,故而也並不陌生。
于是乎,槿璽在臘八這日,親手操作起了兩輩子加起來第一次的祭祀和請祖。
因為卯時要隨胤禛入宮請安,于是,寅時未到。槿璽就打算起身了。好在新邸的主屋都鋪了地炕,通了一晚上的炭火。室內溫度足有十幾、二十度。起身時絲毫不覺得冷。
這是胤禛結合熱炕、壁爐、碳盆子的共同原理想出來的無污染取暖方法。在裝修時,讓工匠沿著主屋的廊檐,每隔六根廊柱挖個長方形的燒火炕,炕內砌灶,寒冬一到,在燒火炕里起火後埋幾個炭條,讓灼熱的煙氣逐漸透過大塊鋪設的地磚,層層傳遞。直至將整個主屋燒得暖暖烘烘的。極像現代北方取暖用的暖氣,只不過眼下用的是炭,既昂貴又不環保。
這就是生在貴族、嫁在貴族的好處啊……若是貧民……唔。莫說貧民了,即便是普通老百姓,就算想得到這個法子,也用不起如此昂貴的炭條啊。
倒是老康,從胤禛處獲知這個取暖法子後,也讓宮內的工匠在乾清宮開工動土地大肆改造了一番,終于在今年入冬之前也用上了沒有炭煙的地炕,為此,還特地嘉獎了胤禛一番,賞賜了不少好東西,也算是在終極boss處提前領了個年終大紅包。
槿璽暗暗感慨了一番後坐起身。本沒打算吵醒胤禛的,卻不想,她剛挪了挪臀部,就被他抱了個滿懷︰「還早……」胤禛剛蘇醒的嗓音帶著些許喑啞,听在耳里有著說不出的性感悸動。
槿璽不由得顫了顫嬌俏的軀體,窩在他懷里柔聲答道︰「要祭祀呢!額娘說單家獨戶了,祭祀請祖這些事少不得的……」
「嗯……」胤禛將臉埋在她頸窩,似答非答地應了一聲。前世對這些事從不上心的他,如今也有些半信不疑了。
槿璽听他只發了個單音節詞,就沒聲響了。低頭一看,好家伙!又抱著她沉沉睡去了,遂好笑地撫撫他柔順的發辮,對親自給他操刀刮剃的半瓢弧頭型挺滿意。
話說婚後,胤禛的洗頭、剃頭事宜,都由槿璽一手包辦了。別說沒讓丫鬟們近身,就連小太監,也被她留在了外間等候吩咐就好。
以她的話說,這是夫妻情趣。至少她在現代的父母就是這麼做的。
胤禛自然樂得願意。甚至提議將沐浴也納入了培養夫妻情趣的項目中。只不過,在槿璽的再三要求下,他那關鍵部位不得不用布巾圍在腰際遮擋著。否則,他那易羞的小妻子是死活不肯替他擦背搓澡的。
想到這些由婚姻帶來的趣事,槿璽不由得有些發笑,嘴角上揚的弧度也越來越明顯。
「想什麼呢?這麼開心……」
忽而被胤禛拿下巴摩娑她臉頰的小動作牽回了神,咯咯笑著躲了起來。十六歲的少年,下巴冒出的絨毛胡須雖不刺人,可這麼摩娑摩娑的,也挺癢啊。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在床上相擁廝磨了好一陣,直至磨蹭到不得不起身,再遲怕延誤進宮請安的時辰,這才伸伸懶腰起身更衣。
胤禛手腳快,三兩下就穿戴齊整了朝服,回頭看到槿璽還在和旗裝的紐襻做斗爭,遂好笑地走至她身邊,刮刮她的鼻尖,接過了她手上的活計,嘴里戲謔道︰「讓為夫的伺候娘子更衣吧。」
槿璽」噗嗤」輕笑,也不再堅持,索性由他熱情幫忙。自己則空出雙手替他整了整朝服的衣領。
胤禛替她扣完坎肩紐襻後,退後一步,嘴角噙著笑意欣賞地打量起槿璽今日的裝束︰因天冷,她選了身帶坎肩的立領旗裝。里頭是件月牙白瓖女敕黃緞邊的窄身旗裝,衣身用緋色絲線繡著一朵朵或是盛開或是含苞的重瓣木槿花,寬大的挽袖處,一連繡著十來道都是女敕色系的袖邊,仔細一看,每道袖邊上,繡著的都是木槿碎花。外罩的坎肩卻是緋色底,純白貂毛做滾邊,女敕黃絲線繡花,繡的也是同織紋的木槿花,和里頭那件旗裝餃接吻合,也極趁她柔女敕白皙的肌膚。
胤禛早就知道槿璽喜歡用木槿花做衣物繡樣。就連今兒腳上踩著的花盆底,鞋面上繡著的,也是一朵朵或綻放、或含苞的緋色木槿花。
「看來,爺當初在園子里廣栽木槿的決定是做對了!」胤禛在她額上印下一吻後,笑拉著她在梳妝台前坐下,揚聲喚了早候在外間等吩咐的絳蕊和喜竹進來伺候她整理頭面。今兒要進宮,他就不替她挽發了,免得破壞她整體的美好形象。
槿璽聞言,抿唇而笑,透過眼前這面極為清晰的玻璃鏡面,笑望著胤禛道︰「看你取的那名兒,就知道咱們這園子里最多的是哪種花樹了。」
北槿園嘛,一听就知道屬木槿最多了。事實上,細論他們整座新邸里的花樹,除了幾乎遍布整座宅子的國槐,其次想必就是木槿最多了。即便是「南皓園」、「中晴園」里,也到處有木槿的蹤跡。
兩人梳洗完畢後,相攜來到前院正廳。祭祀需用的物品,邢嬤嬤早已擺放妥當,就待槿璽上香點燭,並端上昨日由槿璽親手選料、淘洗、熬制且又燜炖了半宿的「臘八粥」,祭祀儀式就正式開始了。
先是祭神靈,再是請先祖,兩道程序走下來,天也大亮了。
卯時正,祭祀結束,胤禛帶著槿璽入宮請安去了。
啟程前特地囑咐了李總管一聲,若是宮里送臘八粥來,就供到「萬福閣」的觀音像前去。李總管自是點頭遵辦。
果然,他們還未入東華門呢,康熙和太後、德妃先後商賜的臘八粥,就由專人送至四貝勒府了。
于是,請安又變成了謝恩,乾清宮、永壽宮、永和宮……一圈走下來,就快到晌午了。
好在她和胤禛都極有先見之明地裹上了厚斗篷、出門前喝了自制的濃香臘八粥裹月復,要不然,還真受不了這冬日的饑寒交迫呢。
別以為臘八節去各宮請安,必定能飽月復而歸。事實上,已經有過兩次經驗的槿璽知道,這臘八節去各宮請安也好、謝恩也罷,它就是一道程序,都是虛的。雖然各宮都會賞你一碗臘八粥,可就是過過眼癮,略喝上兩口,就要往下一個地方去了……等走完這幾道程序,她腿也軟了,肚也餓了、就差沒眼冒金星地暈厥了……
槿璽暗嘆了幾聲「萬惡的舊社會」後,就垮著肩、捶著雙腿,縮在御花園的八角亭里,等胤禛下朝來接她。
本來走完一大圈下來,人也暖和了,還能賴在宜妃那里說會兒話,等差不多時辰了,再來御花園和胤禛會面。卻不料,老康下旨宣宜妃去乾清宮面聖了,無奈之下,只得提前來這里等。
因為喜竹昨兒夜里受了風寒,熬到清早才說,雖然服了西藥,燒已經退了,但也怕會反復,就留了絳蕊在她身邊照應。這回倒是有些後悔沒順便帶個小丫鬟進宮,害的她想聊天都沒個對象……
「四弟妹真是好雅興啊!」忽地,槿璽听到一聲陰柔的招呼聲從身後方傳來,不用回頭也猜到是太子。因為只有他會夾帶著戲謔的語氣,胤禛其他幾個兄弟可不敢如此對她說話。好歹她如今也是個貝勒爺福晉了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