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鑾駕啟程,北上巡塞,兼往熱河避暑。
因為隨駕名單里沒有幾個小的,再加上既是避暑,再快也估模著要兩個月後才返京。故而,臨行前,槿璽去了趟娘家,欲將幾個小的托付給了敏容。
倒不是想把他們幾個送去烏喇那拉府邸住,畢竟,弘暉每日還要上課,蘭夜也已學起了女紅,住外祖家反倒不方便,只是希望敏容能抽空去雍郡王府看看他們,遇上弘暉休沐,也能接他們回外祖家放松放松。
當然了,若是這期間,敏容願意搬去雍郡王府陪幾個小的住上幾日,槿璽自然再高興不過。家里有個長輩在,她出門在外,也放心許多。
敏容一听,二話沒說,就去書房找費揚古商量了,說是商量,其實也就知會了一聲,又將手頭的事務移交給了大兒媳薇瀾,就收拾了幾身換洗衣物隨槿璽去雍郡王府做客了。
趁槿璽兩夫妻次日才出發,這之間的空隙,敏容就問仔細了日常要注意的事項。
槿璽陪著敏容熟悉了一遍她平常做的事,當然了,只包括照顧孩子的事,其他府邸瑣事,依照往例交由絳蕊、邢嬤嬤、祈四、李總管分工打理,槿璽倒也不擔心。
事實上,蘭夜和弘暉小時候,她和胤禛也不是沒隨駕出京過,只是這次不同,這段期間,極有可能夾著歷史上的弘暉早夭之時。她的憂心自然勝于以往。但願她和胤禛的準備夠充分,弘暉福大命大,不會出事……
…………………………
「雲,你有沒有覺得,阿瑪額娘近期很奇怪?」待送走一步三回頭的額娘和一臉深思的阿瑪,年僅八歲卻神情沉穩的弘暉倚在宮門口,困惑地對身邊的傲雲問道。
不怪他這麼想,事實上,從月初時傲雲的到來、到近期身邊增加的幾個身手非凡的侍衛。以及幾個丫鬟的越發用心,不由得讓他往自己身上找原因︰「是我有什麼問題嗎?」。
「別瞎猜,主子他們只是因為要出遠門,不放心你們罷了。沒見大格格他們身邊也增加了不少侍衛嗎?」。十七歲的傲雲立在弘暉三步處。語帶寵溺地答道。
從主子那里知悉小主子近期有道坎,雖不知主子是如何知道的,不過,身為傲字輩暗衛之首的他,除了更加用心地守護小主子外,沒有絲毫質疑。他們需要做的,就是百分百服從主子的命令。
「唉。每次問你都這個答案……罷了,回去吧,今兒還有騎射課。」弘暉收回遠眺的目光,回頭朝傲雲瞪了一眼,率先往宮內走去。
傲雲失笑地模了模鼻子,就算他知道原因又怎樣,橫豎不可能如實告訴小主子實情。信步跟上小主子的步伐,執行守護任務去也。
弘暉的騎射雖然才學了沒幾次。不過,私底下經傲雲和祈徹的悉心點撥和指點,已經無需擔心過不了師傅給他們定的測試關了。
故而。這幾次的騎射課,美其名曰「鞏固」,實則是想避開上書房里那幾個堂兄弟的挑釁。
此次皇瑪法離京北上,隨駕的除了自己阿瑪和額娘外,還有大伯大嬸,太子二叔太子妃二嬸、八叔八嬸、十三叔十三嬸、十四叔、十五叔、十六叔。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似乎從三年前開始,皇阿瑪每回離京,南巡也好、巡塞也罷,都會刻意帶上太子二叔隨駕。只讓幾個元老級大臣照佛朝堂事務。
只是如此一來。宮里相對就少了拘束。幾個年紀差不多、成績卻遠沒他出挑的堂兄弟們,找著機會就來挑他的刺,甚至當著幾位老師的面,揚言要和他一競高低。
他自然不想和他們硬踫硬,倒不是怕比不過了丟臉,而是怕贏了傷他們的自尊。以致惹來更大的麻煩。
大伯家的弘昱,三伯家弘晟、五叔家的弘升幾個倒還好,畢竟以前還算親近,如今雖然有了疏離,卻也不是起頭和自己過不去的人。
只有太子二叔家的弘,雖然年僅六歲,今年年初才入的上書房,可不知為何,弘對自己的態度著實不友善。連帶著習慣對太子家的孩子低聲下氣的弘昱、弘晟幾個,也漸漸和自己起了嫌隙……
罷了,他素來不習慣主動和人親近,既然他們不願再和自己親近、刻意疏遠自己,那就一個人清清靜靜地進出上書房吧。反正也就上午半日,嚴格點說,也就早上一個時辰會在上書房踫上他們。余下一個時辰,或者練習騎射,或者找老師私下探討學問,完全可以避開他們幾個。
故而,從康熙出京日起,弘暉就成了上書房第一個交當日考卷或作習的皇子皇孫。隨後,在征得老師首肯後,就獨自溜達到武場練習騎射去了。也很清靜愜意不是?
騎著去年仲夏節,蕭叔叔送他的那匹赤紅純種小馬駒,沿著馬場的賽道慢慢地跑著,偶爾仰望一番遠空的藍天白雲,想著阿瑪額娘是否已經到了塞上……听說皇瑪法新建于熱河的行宮很恢弘,明年不知輪不輪得到自己隨駕北上……
「弘暉哥哥!」遠遠的,弘暉瞧見偷偷朝自己打招呼的弘曙,雖不知他有何事找自己,還是駕著小赤駒跑了過去。
「弘曙,找哥哥有事?」弘暉從小赤駒上一躍而下,將馬韁交給了緊隨身側的傲雲,溫和地問道。
「哥哥,你……你等下別回上書房了……」弘曙先是緊張地四下張望了一番,這才吞吞吐吐地道出來意。
「弘曙可是听見了什麼?」弘暉攬著小他兩歲的弘曙,慢慢走出練武場。
「嗯,弘曙看到太子二叔家的弘,糾集了幾個侍衛,好像在謀劃什麼,我怕會對弘暉哥哥不利,阿瑪說,若是弘曙知道什麼,一定要盡快告訴哥哥,所以,對不起,弘曙打擾哥哥騎馬了……」上個月才滿六歲入上書房學習的弘曙,一臉自責地垂下眼瞼。
弘暉失笑地拍拍他的肩,「謝謝弘曙專程跑來告訴哥哥,你的課業完成了嗎?走,哥哥去輔導你。」說著,弘暉就牽著弘曙,往上書房方向走去。
弘曙一看方向不對,忙不迭地連連擺手,「別,別去,弘暉哥哥,那里危險……那些人……可凶悍呢。」
「不礙事,哥哥也有護衛,瞧,這位大哥哥身手可了得了,想不想看看?」弘暉笑著指指身側的傲雲,瞥見傲雲一臉的無奈,越發笑得愉悅了。
「真的?」弘曙一臉的不可置信,他身旁雖然也有侍衛和跟班,身手卻不算頂好。至少,弘哥哥身邊那幾個侍衛,過不了三招,就摔成狗啃屎了。
「那就讓這個大哥哥教你那侍衛幾招有用的。」
咦?莫非他自言自語地說出心底話了?听到弘暉溫和的聲音,弘曙猛不迭抬頭。
「怎麼?哥哥哪里說錯了?既然是七叔給你選的侍衛,哥哥也不好隨意給你撤換,想必也有他們的用處,還是讓傲雲私底下點撥他們幾招吧。弘曙覺得意下如何?」弘暉笑著揉揉弘曙的頭,一本正經地提議道。
他知道,七叔家的侍衛必定沒自家的暗衛來得強悍。就算派在小弘曙身邊的侍衛已經是七貝勒府邸最強的侍衛了,也吃不下傲雲或祈徹的一招半式。可這種事,由不得他做主,只得能幫則幫,盡量把弘曙的貼身侍衛提升得有點質量。
「嗯嗯,哥哥若是肯,那是太好了。」弘曙開心地猛點頭。看得弘暉身後側的傲雲無奈至極,隱在暗處觀察的祈徹更是笑不可遏。
「喲,不是說去練騎射了嗎?這麼快就回來了?莫非,弘暉哥哥的騎射已經一等一,沒人可比了?」一道有些尖銳的童音從前方傳來,弘暉、弘曙抬頭看去,正是一臉得瑟的弘,倚在上書房大門口的廊柱上,斜眼看著漸至走近的弘暉。
弘暉皺皺眉,沒有理會對方,而是牽著小弘曙越過挑釁的弘,往里走去。
「怎麼?不敢比試?都說四叔家的弘暉哥哥文武雙全,依小爺看,也不過如此,且還是個連應戰都不敢的懦夫,哈哈……」
「弘,既然弘暉不願,那就算了吧。畢竟才沒學幾次,拿騎射來做為比試內容,怕是真有些為難了。」弘身旁的弘昱,見弘暉依然默不作聲地往里走,勸和地開口道。
「不過就繞著賽道跑一圈,再對著靶子射幾箭,有那麼為難嗎?小爺都自我犧牲,下場作陪了,他還怕輸給小他兩歲的小爺不成?」弘斜睨了弘暉的一眼,極其挑釁地說道︰「說出去,還真丟四叔的臉啊。懦夫!」
弘暉頓住腳步,徐徐轉身,盯著幾丈外的弘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就只想和我比騎射?」
「沒錯。勝者為王敗者寇,若是這回小爺輸了你,從此就封口不提和你的過節。怎麼樣?比不?」
弘暉緩緩綻放一記笑顏,「說話可要算話。」
「這有什麼,來人,白紙黑字寫下小爺和雍郡王府大阿哥的對決籌碼,弘暉哥哥,丑話說在前頭,若是你輸了,日後看到小爺就要繞道而行。」
「沒問題。」弘暉點點頭,眼神示意傲雲莫急。他騎射雖不敵一明一暗兩個貼身侍衛,卻也完全有把握勝過弘。畢竟,他的正經師傅可是傲雲和祈徹。
哼!瞧不起他也就算了,還敢將阿瑪扯下水,這筆賬,他就和弘好好算一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