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佔韶華 第2章 錢府本是富貴地,妻妾一堂笑施施

作者 ︰

這金氏娘家父親是雲城的守城將領之一金沐恩。金氏本是庶出,但因金沐恩生有三個兒子,只得一個女兒,所以頗得寵。金氏嫁與錢酬答時,從娘家帶來一個大丫鬟寶珠,並兩個當時才10歲的小丫鬟珍珠和貴珠。

不巧的是,金氏嫁過來的第二年,也是她懷了錢惜玉時,寶珠爬上了錢酬答的黃花梨木雕花大床。又因這寶珠有一副好嗓子,唱得一口好曲兒,被錢酬答看重封做了歌姨娘。不過這歌姨娘是個沒福氣的,剛當上姨娘沒幾天,在金氏生了大姐兒剛滿一個月的滿月宴上,竟失足落水死了。因是大姐兒的滿月宴,怕晦氣沖了大姐兒,錢酬答覺得左不過一個丫鬟罷了,便連棺木也沒備一口,一領席子裹了,扔到亂葬崗就算完了。

不出片刻,琴姨娘就扶著寶琴裊裊娜娜的過來了,這琴姨娘娘家姓于,原是個落魄秀才的嫡出女兒,琴藝頗佳,被錢酬答相中,娶回來做了小妾。因是娶,而不是買,所以琴姨娘一向自視甚高,對「舞姬出身」的輕舞極是看不上。

而這琴姨娘曾替錢酬答育過一個兒子,雖這兒子出生不過三天就因胎里不足夭折了。但因錢酬答子嗣不豐,年近四十,只得夫人金氏育有一女,所以他一向對曾為他育有一子的琴姨娘于氏很是偏忍。因此,于氏也因此更為行事更為囂張。

輕舞遠遠地見琴姨娘過來了,便趕忙迎上去先施一禮︰「琴姐姐安好」。

「既是來了錢府,就把自己那副妖妖嬈嬈的狂浪樣子收起來。這知道的,說咱們這舞姨娘原是個人家府里養的舞奴兒,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府里納了哪個花樓里的花魁娘子呢。」

于氏老遠就看見了那新來的舞姨娘嬌嬌俏俏的在夫人門兒前站著。這狐媚子來了一個月了,老爺喜歡的要緊。想是使了什麼狐媚下作的手段。現在她又趕著來請安,果然是個只懂得伏低做小討好人的下賤蹄子。

「琴姐姐教訓的是,妹妹曉得了。」

「誰是你姐姐?甭往自己臉上貼金,我可沒有一個賣笑的妹妹。」說罷,于氏並不看一眼輕舞,徑自扶著寶琴往主屋去了。

寶舞恨恨的向地下唾了一口,上前來扶住了輕舞的胳膊︰「姨娘,怎麼不回話駁她?她算個什麼東西?也敢這樣說?都是一樣的姨娘,誰還能比誰高貴些?連老爺也沒說哪個高哪個低的,呸!連個貴妾還沒掙上呢,還真把自己當夫人看了,也不看看她那樣子••••••」

「行了行了,又不是說你,你急個什麼?」輕舞不由笑了起來,「看你這急眉赤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被誰搶了女婿呢?」

「姨娘!我原是為的誰?姨娘倒來打趣我來了」寶舞急了,一張小臉漲的通紅。

「好了好了,原是我的錯,我不識好歹,在這里給寶舞小姐請罪了,您就大人大量原諒則個吧••••••」

「姨娘,你••••••我不跟你說了」

兩個人遠遠地站在主屋右前等夫人金氏起身。琴姨娘帶著寶琴在左邊紫藤蘿的畫廊下坐著。

正是盛夏,藤蘿的花期早過了,而今正是滿架子繁盛的綠葉,密密匝匝的,倒也可愛。

近處四下無人,寶舞便小聲與輕舞說︰「姨娘,昨兒我回家見了我娘,才知道我姐姐要出嫁了,嫁給隔壁虎子哥。娘托我給您帶個好兒。」

「哦?要出嫁了?」

「是啊,嫁衣我都見了。鳳冠霞帔,很是漂亮。」

鳳冠霞帔麼?輕舞笑看她一眼,盯著腳下的青石路不說話了。

輕舞來這錢府已經整整兩個月了。

兩個月,說短不短,說長不長。說它短,前塵往事仍歷歷在目,仿若剛剛發生。說它長呢,兩個月的時光,曾山盟海誓說要十里紅妝娶卿為妻的人,他的面容早已模糊在腦海深處。或者,是刻意要忘掉他的面容,可那又如何呢?忘了,就是忘了。

可是,人忘了,怎麼話還記得真真的呢?

「舞兒,你等著我,等我回來娶你,十里紅妝,鳳冠霞帔,我要讓你成為最貴氣的新娘子。」

「舞兒,你真美,真像是••••••月中的仙子。」

「舞兒,我走了,兩月之內必然回來,那時,你就是我的新娘子了」

••••••似乎,曾經有人這樣說

其實我想,我是真的沒有愛過他,最起碼在他說出那句話之前。人們不是常說嗎?戲子無義,婊子無情。一個妓女,還是一個在風月場里打滾四年的老妓女,她的話,她嘴里說出的愛說出的情,怎麼能信呢?真是天大的笑話。

「舞兒,我要把你娶回家,以後,你只能跳舞給我一個人看。等到洞房花燭夜,在龍鳳雙燭下,跳最美的舞。給我一個人看。」他這樣說。

她想起幼時初學舞,娘說︰「清兒,等你再長大些,就要編一支屬于自己的舞,雲城宋氏的女兒,都要有一支屬于自己的舞,這一生,只在新婚之夜跳給夫君看。」

不由地淚珠就滾了一臉,她仰頭看著那男人手忙腳亂地給她擦眼淚,突然就笑起來了︰「易南沛,南沛,易郎,你娶了我罷,娶了我罷。」雖是笑著,那淚珠卻一串串地滾下來。

趙天華低下頭看她,有一瞬間的痴迷,她現在的樣子,簡直脆弱到讓人心動。于是他忍不住,低頭重新吻上她的唇。

兩月為期,必信約而返,與卿結發為夫妻,自此恩愛兩不疑。

兩月為期麼?已經是第三個‘兩個月’過去了。明月樓的舞傾城已被人幾番轉手,她成了江南巨富溫飽才外面養的歌舞子,接著又成了錢府的舞姨娘。

其實她應該謝謝溫飽才和他那悍妒非常的娘子。要是沒有溫飽才出高價買了她,那她永遠也就是個妓女,或許更慘。要是沒有溫飽才正室娘子發賣她時說的,「那浪蹄子就是個下賤的歌舞子」這句話,人伢子就不會以為她只是溫飽才家養的歌舞子,而會知道她原是個更下賤的妓子。那麼,錢府這樣的人家必不會要她了罷?那樣她的下場會更慘才對。

「姨娘••••••」寶舞看碧珠開了正屋門,忙扯了扯輕舞的袖擺子。

輕舞抬頭看去,原來是碧珠推開主屋的門出來了。

只見碧珠掃了庭院里的眾姨娘一眼,揚聲說道:「姨娘們都請進來罷!」

輕舞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棋姨娘已經扶著寶棋站在屋前的青石台階下了。

這棋姨娘倒是五個姨娘里,稱號最名不副實的一個。棋姨娘其實並不擅長圍棋,甚至連通曉也說不上。

棋姨娘原名春英,原是錢酬答的先母錢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在夫人金氏嫁過來之後半年,錢老夫人就把春英給了錢酬答,說是做個伺候的通房丫頭。但這母親賜的人,依孝道卻不能這麼委屈了。

而且,在和金氏成親之前,當時的大少爺錢酬答就與春英暗通了款曲,只是一直礙著錢老夫人,偷偷模模,不得盡興。這錢老夫人賜了春英,就好比餓狗得遇肉骨,那叫一個順心如意。痴男怨女,干柴烈火,兩個人很是纏綿了一段兒。不久就封春英做了棋姨娘。為什麼叫棋姨娘?據那看門的老婆子的話,是因為這春英原就是借著替老夫人送棋盤勾搭上了錢酬答。

而這棋姨娘春英仗著受寵,又有錢老夫人護著,當初很是跋扈,連夫人金氏也受了她不少氣。

後來錢老夫人故去,錢府里又陸陸續續來了好些個年輕又顏色鮮亮的新人,新鮮勁兒已過,錢酬答也不怎麼上她房里去了。夫人金氏隨便抓了個理由就禁了她的足。棋姨娘一向跋扈,並不把那些丫頭小廝放在眼里,動輒打罵。她受寵時那些下人不敢說什麼,只能陪著笑臉。而今牆倒眾人推,落井下石的人多了去了。因此棋姨娘禁足期間受了不少的苦,連茶水飯食都不能按時供應。

去找錢酬答吧?那段時間錢酬答正寵著新買來的畫姨娘,那有空理會她這半老徐娘?這世上一向是只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錢酬答一句「家事都交由夫人裁決」就把她打發了回去。

這下棋姨娘總算知道何為妻何為妾了,你一個做妾的,還在做妻的跟前耍威風?!這不是找抽麼!

後來不知又發生了何事,反正最後的時候,棋姨娘已經是非常老實的一個人了。每天早早地來夫人門前立規矩,自此裝愚守拙,似是只知道唯夫人是從,日子過得倒是比前些年好多了。

輕舞跟在琴姨娘和棋姨娘身後,低著頭小步挪進了主屋朱漆的雕花門。

進門各各站好,並不落座。夫人還未來,妾室哪有坐著的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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