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佔韶華 第6章 功名就英雄歸來,香玉隕美人已逝

作者 ︰

金氏精明聰慧,趙府一應事務一貫料想準確。卻不想這次料錯了未來事。所謂天算不如人算,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說的就是現在錢酬答的情況。

當晚已近丑時,午夜已過,錢酬答才一臉倉皇的急匆匆從縣衙回了錢府。並帶回來一個驚天的消息。一個月前,正景帝駕崩,大皇子英徵在將軍趙韶華戚威和已逝皇後母家程家的擁立下,繼位成了憲臻帝,先帝寵妃珣妃殉葬,珣妃所生二皇子因哀思念母病倒,養在禁宮西邊角的閑福宮。

帝都金陵地處江南,江南各府早已得知消息。只不過大興縣遠離帝都,宣旨欽差自憲臻帝繼位次日從江陵出發,沿途發皇榜,經一月之久才途徑了大興縣。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錢酬答雖滿身銅臭,這個道理還是懂的的。錢酬答的知縣調令蓋的是先朝的調令,如今新皇繼位,這紙調令,真不知道是福是禍。

錢府一片愁雲慘霧,當晚夏夜難得風涼,本是個舒適的夜,趁著這一副慘象,卻不由讓人生出一種秋風蕭瑟脊背發涼之感。

說罷北景府大興縣的錢府,再來說說新換了帝皇的帝都金陵。

此時正是新皇繼位一月之後,大將軍韶華卻沒呆在府里處理公務,亦沒流連筵席應酬眾臣的巴結奉承,卻帶了親兵,進了金陵近郊的一處大農莊。

當年盛極一時的青樓明月樓早已易主。原來的老鴇徐媽媽在明月樓當家花魁舞傾城投了秦淮河之後,便賣了明月樓,到金陵近郊買了個大農莊,靠將地租給農戶收租子過活。那農莊倒是極大,農莊眾人皆道舞傾城絕代佳人,給徐媽媽掙了不少的銀錢,才買得起這麼大的農莊。

金陵人說起那舞傾城,都說是紅顏薄命,遇上了負心薄幸的一位大家公子。兩情繾綣之時,公子言道會娶她為妻,誰知數月後秦淮河岸一分離,那公子竟一去無音信。數月後傳來的,也不過是公子負心另娶一位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的消息。又是一出情人大婚但新娘不是我的戲碼,誰承想這舞傾城倒是個貞烈的,一賭氣竟投水死了。倒是可惜了這麼一位美人兒。

「我可憐的舞兒啊,她可是投了秦淮水呀。舞兒啊,你怎麼那麼想不開呀••••••」徐媽媽哭得涕泗橫流,臉上厚厚的脂粉給眼淚沖出兩條黃黃的淚痕。

「清姐姐,竟真投了秦淮麼?」韶華覺得心一揪一揪地疼,疼的他張著嘴說不出話來。他想象不出,究竟是受了怎樣的磨折,讓那樣堅強活著的人兒決絕地投了秦淮河。

韶華一回到帝都便得知了清景已投秦淮而死的消息,明月樓也已易主,原主徐媽媽不知去向。

韶華卻不肯也不敢相信。于是追查數日,倒是終于知道了徐媽媽的下落,便帶著親兵一路飛馬而來。結果,卻得了這麼個消息。

「哎呦我的舞兒啊,你怎麼就撇下我走了哇,那公子薄幸你也不必尋了短見去呀••••••」徐媽媽看出眼前這位新皇的寵臣很是在意舞傾城,便拼了命的嚎哭,生怕被他看出點什麼。開玩笑,說漏了嘴趙家主母林氏可是會要了她的命的。

誰知那一番嚎哭里不知那句話驚動了這位將軍,「什麼?!」他回身掐上了徐媽媽臃腫的脖頸,額間青筋暴起「竟真的是有人負了她?!是誰!?」

「趙府大公子,趙天華」徐媽媽被掐的快斷了氣,又被韶華的暴喝這麼一嚇,下意識地就說了真話。

是他!年少時他的母親百般欺凌趕自己出家門,現下他萬幸得來清姐姐的情,卻又拋棄她致她投水而亡。趙天華!我韶華今生若不令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枉為一世人!

韶華哀極痛極恨極,手下力道越發收不住。那徐媽媽連話也說不出,被掐的滿面紫漲,直翻白眼。

清姐姐竟去了?!她,不在了?!她,沒有等到自己救她出來。到底是,來晚了麼?

「清姐姐,我會回來帶你離開的!」恍惚間,少年清脆的聲音越過五年的光陰響起在虛空里。

「清姐姐,我喜歡你,我長大了娶你罷?!」

「清姐姐,你舞的真好看,只給我看麼?」

「清姐姐,你別把飯都給了我呀,我是男子漢,餓一餓不怕的,清姐姐你吃。」

「清姐姐••••••」

腦袋似扎了千根針,又疼又漲,韶華痛的松開手彎下腰去。徐媽媽這才得救,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

四周滿滿的都是少年清脆的喚聲,「清姐姐清姐姐••••••」眼前也滿是起舞少女的影子。

柳岸青青,三月秦淮河。十三歲的少女在洗衣的岸邊悠然起舞,一身補丁的短襖,卻被她舞出千般飄逸萬般風情來。

「華兒,這是傾城舞,我娘說要跳給夫君看的。但必不會有人肯娶我為妻了,」她輕嘆一口氣,轉瞬又笑道「這支舞跳給你看罷。」

「清姐姐,我喜歡你,我長大了娶你罷?」

柳枝輕擺,明媚的少女回眸一笑,看在十一歲的小少年眼楮里,天地瞬間燦爛。「好啊,我等著你長大。」

清姐姐,現在我長大了。再沒有人能控制得了我韶華了,我回來娶你來了。可是,你竟不在了麼?

韶華看不清路,眼前滿滿的都是清姐姐柳岸上笑意滿滿的容顏。

她說,「好啊,我等著你長大。」既已說出口了,怎麼能食言呢?

她說,「你走,闖出一番天地來,我就在這兒等著你回來帶我走。」

清姐姐,趙天華負了你,我更是負了你。一去五年,你對華兒失望了罷?趙天華讓你更加失望,于是你便等不下去了麼?

那麼,等我處理了趙天華,我便找你去。地下寒氣重,你總是手腳冰涼,到時候我還像小時那樣,給你暖手腳。我們倆相依而生,再不分離了。

周圍諸位韶華帶來的親兵,都是戰場上刀劍里拼殺出來的漢子。從來只見自家將軍戰場殺敵的英姿颯爽,何時見過韶華這等傷心絕望的樣子?!一個個呆愣著面面相覷,不知怎麼相勸。

「將軍,將軍,求將軍莫殺老身。老身願將功抵過,我帶將軍去找舞傾城的墳。」

是一片亂葬崗,一代花魁的香冢就落在此處,小小地一堆土,墳前立了塊木板,上寫著「舞氏傾城之墓」。

不過數月,墳上草已青青。韶華眼里全是霧氣,以至于他看不清楚這方小小地墳。只覺得好像清姐姐又活過來了,站在那里,笑著說︰「華兒你回來啦?」又好像她在哭,說我等不到你,問著這麼多年你到哪里去了。

可是上前一步,清姐姐忽又不見了,只余下一方小小地墳,墳上草青青。

午後的陽光透過墳前的枸桃樹灑下來,正是盛夏,烤的人頭頂都要冒出煙來。樹上的蟬嘶啞著喉嚨拼命地叫。

帶來的親兵都退離了此處,遠遠地守著。韶華伏在墳上,臉貼著墳頂的青草,閉上了眼楮。

五年的光陰阻隔不了記憶,一幅幅畫面穿越時間破空而來。一時間,眼前心上,全是女孩兒或溫柔或嬌俏或嗔怒的模樣。

五年前,明月樓,後院洗衣房。十二歲的清景站在洗衣服的木桶旁給十歲的韶華擦洗身體。小小地少年低頭看那雙在自己干干瘦瘦的身體上游移的縴白的小手,只覺得凡被撫觸過的地方都有種麻麻癢癢的感覺生出,他看著看著,不知怎的就紅了臉。

秋日午後,秦淮河邊。小小的少年衣衫襤褸,一副悲憤絕望欲投水的模樣,嚇壞了在河邊洗衣的清景。宋清景,宋氏的大小姐,彼時在明月樓做小丫鬟,名叫小舞,後來,叫做舞傾城。「喂,小孩兒,你要干嘛?」她驚訝過後,笑著問了一句。

于是清景撿回了韶華,回來才發現他干瘦如骨,且淤痕遍布,尤其胸口處一處腳印狀的青紫的斑痕最為惹眼。問他父母何處,他低頭默然,看這情形,估計沒什麼家人了。

自此明月樓的洗衣房里就多了一個人,直到兩年後舞傾城初次獻舞技驚四座。

當日舞傾城初次登台獻舞,十二歲的韶華夾雜在人群里,看他的清姐姐在台上翩翩起舞。她明明蒙著面紗,可是他還是知道,粉色紗巾的背後,她是在流淚。他沒有法子,只能這麼看著,看著她淚盈盈的眼,看著周圍一雙雙或驚艷或充斥著的眼楮。那一雙雙眼緊緊盯著台上傾國傾城的美人兒,恨不得將那飄逸縴薄的舞衣給盯爛了,用眼神將台上的美人兒給扒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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