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潭在離得並不算太遠,甘棠似未來這里許久,所以看到潭水時,便歡呼一聲,把手里拿著的竹籃往地上一扔,快步跑到潭邊。不顧初秋的涼意,把身上的衣裳一解,邊解還邊回頭對司馬蘅說道︰「姝女,你不能下水,真是太過可惜了。到這里水潭一游,那真是舒服至極。」
司馬蘅只是彎彎嘴角笑了笑,她並不會水,對這樣看上去有些黑幽的潭水,更多的是恐懼,沒有甘棠那般欣喜若狂。
說話間,甘棠已把身上的衣裳解開,光著身子便撲進了河水里。那光滑的背影,讓一邊的司馬蘅看得瞠目結舌。最後反應過來時,忙轉頭四周望了下,還好一個人影也沒有。
真是個膽大的姑娘,司馬蘅拍了拍胸口,再看向潭水中,只見甘棠正用雙手潑弄著潭水,卻是顧不上看司馬蘅一眼。
司馬蘅站在潭邊看了一會,頓覺無趣,在看甘棠只在潭邊邊沿,並未往潭中心去,便又放了一半心。于是,轉頭不再盯著她,卻是朝周邊看去。
只見潭周邊都高聳的山壁,只余一條來時的小路。景致也並無多大看頭,便更覺得有些興味索然。
「姝女,幫我采些卷耳,可好?」甘棠不知幾時轉回了頭,一臉期待的看著司馬蘅︰「阿母交待我,多采些,可我這一玩耍定是會誤了不少時辰,你幫幫我可好?」
司馬蘅把地上的小竹籃提了起來︰「你,一個人在這可行?」
甘棠點頭︰「不往深處去,不會有事矣。」
司馬蘅從未采過野菜,至于這卷耳也還是來這村里後才認識的。她學著甘棠的樣子,把籃子挎在手臂間,另一手微提起裙裾,按著甘棠的指點,往來時那條小路的右邊走去。走了不遠,果然看到一條從山崖上急流而下的溪水。那溪水邊亂石緊布,石縫間正有一朵朵盛開的白色小花,是卷耳也。
石上因常年被水浸泡沖刷,早已變得光滑異常,一不小心踩上去,便會滑倒。司馬蘅小心謹慎的走近前去,俯身把卷耳采了一些放在籃子里。只是看著急湍的溪水,更遠的地方卻是不敢再去。
過了不多時,正當她猶豫著是不是該返回去時,突然河流對岸傳來人聲︰「真是麻煩,早知便不從河里坐船過來,害得還要走上這麼一條小路。把我的足履踩髒,把我華衣刮花,真是得不償失。」他的語氣有些不善,似滿含著怒氣。
溪水聲很大,以至于听到聲音時,人便已到了眼前。司馬蘅剛抬頭看去時,溪岸對面那枝頭便閃動起來,一個布衣裝扮的僕人男子從樹後面閃了出來,邊走時還邊用手中的短劍用力砍在那些樹枝上,顯然是在引路。緊跟在他身後的,是一位身穿錦衣,腰佩玉帶,身形高瘦的年輕男子。他正緊皺眉頭,目含怒氣,似對眼前的一切很是不滿。
這兩人的出現讓司馬蘅一時呆愣住了,怎麼在這里會有人?他們是從哪里來的?
那在前頭帶路的僕人也是在走出叢林時,一眼便看到了呆愣的司馬蘅,他手中的短劍一頓,大叫一聲︰「啊,有人。」
「人,什麼人?」那年輕公子把僕人往旁邊一推,然後走到前面,在看到溪水對面的司馬蘅時,那閃動的雙目也是一呆,半晌才一拂衣袖,嘀咕道︰「怎麼會有個婦人,不會是山精妖魅吧。」
司馬蘅听了,退後了兩步,有些警惕的看著兩個男子,略提高了聲音問道︰「你們是何人?」
那僕人這時又走到了華衣男子身前,對司馬蘅道︰「我們不是壞人,姝女莫慌。敢問這里可是漁父村?」
司馬蘅打量了兩人一眼,見他們雖有些狼狽,但神情還算正氣,看上去並不像是心懷不軌之人,便猶豫的點了點頭。
僕人一看,便大喜的回頭對那華衣男子道︰「公子,看來,我們並無走錯路。」
華衣男子臉上也是一喜,但很快便又隱了下去,他抬頭對司馬蘅指使道︰「如此,婦人你便前面帶路,我們要到漁父村去。」
司馬蘅皺了皺眉,看著那年輕男子頤指氣使的樣子,一時也弄不清他們的身份。正思慮間,司馬蘅突然想到了潭里的甘棠,若是那兩個男子過來一出去,不是就會被他們發現?
司馬蘅心中一急,便顧不上他們,拎起裙裾,轉身朝來路飛奔而去。後面傳來氣急敗壞的聲音︰「喂,那婦人,莫跑,快帶我們出去。」
當司馬蘅氣喘吁吁的跑到潭邊時,甘棠已經從潭里出來時,正系著衣帶,听到動靜便抬起頭︰「可是發生了何事?姝女如此大急。」
司馬蘅見甘棠已經出來,便上前拉過她便走︰「快些告訴涪翁,此處來了兩個陌生人。」
當涪翁與劉曜听到消息,從屋里出來正想往那邊走去時,便看到小路邊走出兩個身影,正是先前司馬蘅所見的兩人。
那兩人似對看到劉曜他們幾人也有些吃驚,那僕人更是一把又把短劍撥了出來,護在了錦衣男子身前。
劉曜見到那兩人,有些意外,特別是看到那錦衣男子時,更是驚詫,猶豫的叫了一聲︰「德伯?」
眾人听到,都是一征。
那華衣男子回過神,待看清了劉曜,便驚喜的大步走了過來︰「永明?啊哈哈,真是你呀。你不是應該在洛陽,如何也會來此地?」
卻是兩位熟人,劉曜把那華衣男子引見給了山谷道人︰「此乃一友人,劉喜,字德興。」又對那劉喜道︰「此乃山谷道人。」
劉喜一听山谷道人的名號,便瞪大了雙眼︰「啊,翁君真是道人?真是蒼天幫忙,我此地便是尋翁君也。不想,一來便就見到你了。」
劉喜的到來,讓司馬蘅幾人也停留了下來。等甘木與三五打獵回來,便招呼甘棠幫忙做食,獨留下司馬蘅。
劉曜幾人的談話,司馬蘅不適合去,做飯之事,司馬蘅也插不上手。無所事事的在周圍走了一圈,見屋後一偏處堆放了幾堆草垛,于是便走過去,來到背處,靠在草垛上坐了下來。
司馬蘅嘆了一氣,想著劉曜與劉喜的見面,不知是否有一日,她在峰回路轉時,一抬頭也可以看到她的景文阿兄。
這樣不知呆坐了多久,耳邊傳來腳步聲,司馬蘅回過神就想站起來,卻是听到劉曜的聲音,他的聲音一如以往的平靜︰「德興,你母親之病可是越來越重,固才來此地?」
劉喜回道︰「然也。母親最近幾日咳出了血,府里醫者都束手無策。我這才想起曾听永明說過,道人醫術高明,便想著請他來。為了不耽誤功夫,便從水路前來,哪知還險迷了路。」劉喜又問道︰「你不是應該在洛陽,怎麼會在這里?國君怎麼就同意你離開?」
司馬蘅听到兩人的對話近在耳前,為了不引誤會,便又坐了回去。
「呵。」劉曜輕笑一聲,卻無過多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