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路上,燕燕一直歡笑著,那笑掩藏不住她的好心情,她似也不想掩藏。還在那貞人的院子里,她便開始笑,不顧那侍女投來的狠厲目光,也沒理會和惠翁主明顯發白的神色。
「你倒變得膽大了,這會不怕那和惠翁主治你罪了?」司馬蘅對燕燕這種明顯下井落石的笑意,有些看不過去。
燕燕听了,便更是笑得歡了,那垂在耳邊的發絲隨著她的笑越發顯得凌亂起來,半晌她才停歇下來︰「阿蘅,你不覺得好笑麼?那和惠翁主明顯吃了這樣一個暗虧,卻是敢怒不敢言,我看到便心情大好。再說,這事並不是由我引起,我卻是不怕的。」燕燕不知是有些得意過頭,還是想讓兩人之間顯得親近,那滿口的謙稱也省略不說了,只是隨意的以我自稱。
「那貞人卻也是膽大的,你可知他的來歷?」司馬蘅問道。
「怎麼會不知?子玉貞人在渭城里可是很有名望的,他的卦相奇準。就連我們王在出征前,也是找他佔卜過的,所以才能夠瞧如此順利打敗晉人。」燕燕有些得意,似乎那貞人的利害與她也有關系。
燕燕的最後一句話,讓司馬蘅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卦相其準這話,司馬蘅倒也是認同的。從解她卜出的那卦來看,才知這子玉貞人的利害。
燕燕又問︰「阿蘅,你佔卜的是何卦?」
司馬蘅倒也沒有隱瞞︰「想找尋親人。」
「嗯。」燕燕不置可否︰「那你親人如今何在?能否相見?」
司馬蘅卻是沒有回答,只是反問道︰「你去卜的何卦?」
對司馬蘅的轉移話題,燕燕倒也不在乎,只是順著她回道︰「我可不是去卜卦的。」
「為何?」司馬蘅倒是一愣,有些疑惑。
燕燕便顯得有些神秘,小聲問道︰「阿蘅覺得那子玉貞人長得如何?」
听燕燕這樣一問,司馬蘅便想起轉身一眼看到的那張發亮的臉龐,那樣的風華卻是少人能及︰「長得是極好的。」
燕燕便湊到司馬蘅面前︰「那在他面前你是否感覺心跳如雷,神情卻是不受自制?」
司馬蘅沒有理會燕燕的話,她知道燕燕又開始不正經起來,對這樣的問題,司馬蘅總是避而不談。
燕燕自顧自道︰「如此一個美男子,又這樣清心寡欲,一人常年呆在寺中,更顯得神秘迷人。每次見他,總是忍不住想要投進他懷中,看他是何反應。只是怕這樣做,又玷污了他。唉,真是磨人。最是可怕的,就是時間一久,還會想去看看他,一解相思之苦。故,每月里,總是有那麼一日要往這寺里去的。呵呵,卜卦是假,看人是真。再說,那些婦人多半也是與我一般心思。唉,子玉貞人的門檻哪是求卦之人踏破的,完全是被他的美色所害。」
司馬蘅瞠目結舌的看著自憐自艾的燕燕,哪知她看似求佛,卻存了這樣的心思。
燕燕看著看司馬蘅的神情,便有些怨懟道︰「若我能跟在永明君子那樣的人身邊,自也不會對子玉貞人相思。只可惜我所遇之人,都比不上他們一分。所以,你不必用這種目光看我,我的處境可比不上你。」
這話倒說的對了,司馬蘅自小看到的男子都是人中佼佼者,特別是與她親近的兄長司馬睿,那又是個風華出眾的男子。不知是不是常年看慣了司馬睿,所以對這些風華綽約的男子,她除了驚艷外,並不能太多打動她的內心。
「那,子玉貞人得罪了和惠翁主,可會有事?」司馬蘅問道,這樣一個風華出眾的男子,雖說不上心儀,但若是受到懲罰,卻還是心生不忍的。
燕燕搖頭︰「方才我便說過,他可是給王卜過卦之人。這渭城中的貴人,尊他還來有及,哪會為這種小事就為難于他。」
如此便好,司馬蘅沉默下來。
自這次卜卦後,司馬蘅心情明顯好了起來,這全是因知道她的兄長與親人平安無事,還有什麼消息比這更來得讓人心安呢。雖說只是卜卦得知,但司馬蘅卻深信不疑。只是相見之期有些模糊,但這些並不影響她。無論如何,他們會相見的。能相見這就夠了,只是對這相見更熱確起來。
司馬蘅的心情輕松了下來,也表現在了行動之上。她不再閑暇時便在屋里呆坐,而是更多的在院子里走動,有時甚至會與桑的父母,那對忠實的老僕人閑聊。
僕人話不多,與桑一般,看來桑的木訥與她的父母有很大的關系。雖是這樣,但司馬蘅覺得能與人這樣平靜的說說話,還是很順暢的。明顯的,她的食欲也好了起來。直到這時,她才認真的品味這渭城里的食物。雖說比不上以前的精細,但品種卻是更多。特別肉食,餐餐幾乎都不會少。
「你看起來,要比先前胖了一些。」偶爾過來一次的劉曜,顯然也發現了司馬蘅的轉變,微笑著打量了司馬蘅幾眼,便開口說道。
司馬蘅心情好,便把與劉曜之間的隔閡看得淡了一些,但並不代表心無芥蒂,所以對他還是熱情不起來,只是抿嘴微微一笑︰「這是好事,可對?」
劉曜點頭︰「我很高興,如此,倒不費我一翻苦心。」
司馬蘅還是笑,但沒有說話。
「若出門能讓你如此高興,日後便常出去走動走動罷。」臨走時,劉曜說出了這樣一句話。顯然他以為司馬蘅情緒變好,是因為那日雨天里出門的緣故。
司馬蘅並不過多解釋,看著劉曜的再次離去的背影,心里更是模不清他的態度。說他心懷不軌,卻又希望她開心。說完全為她好,那又是不可能的。
司馬蘅想不明他真正意圖,便拋開不想。出門的次數漸漸多了起來,有時有桑的陪同。但對城里的路線熟悉了以後,便也會拋開桑,獨自一人行走。
走在干淨的石路上,用手觸模著堅硬冰涼的城牆。司馬蘅有時也會突然悲傷,那以往的風光,熟悉的親人,再到城破時的生離死別,會一幕幕的充斥在她的腦海中,讓她僵硬著身子,在城牆下面久久駐立。回過神來,便會抬頭看著天空,想著,如此同時,那遠在天邊的親人,是否也同樣在昂望著。
在街上行走的時間隨著日子的推移也就越發的多了起來,司馬蘅不明白這樣的走動對自己有何意義,但卻越來越熱衷。只要一回到那所謂的家里,坐在那屋里的木案後,她就開始想念在街上行走的樣子。似乎這樣會讓她充實起來,而不是呆坐著浪費時間。
天氣漸漸變涼,司馬蘅開始穿上厚實的衣裳在街上行走,走著走著,便不經意進了一條小巷。一進入那小巷里,便覺得鼻間的胭脂粉氣重了起來。再認真看去,卻見兩邊的樓屋,卻是要比別的巷子里的來得更油亮光彩。
正當司馬蘅疑慮間,卻看到一間緊關著的門打了開來,然後有兩三個大漢把一個衣衫不整的男子推了出來,邊推還邊大聲的罵道︰「真是晦氣,無錢來這里做什麼,這里的姑娘們可不是能讓你白白玩弄的。快點滾出去,等有錢了,我們自會再迎你進來。」說完,便怦得一聲把門關了起來。
那男子從地上爬了起來,整了整衣裳,然後朝門口吐了一口口水後,便罵罵咧咧的走了。
司馬蘅避到牆邊,等那男子離開後,再看了一眼那重新關好的大門。這才醒悟,原來不經意間,她卻是走到所謂的楚館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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