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澤腳剛一接觸地面,就一個心驚,客廳還是剛入陣那時黑洞洞的大廳,只不過現在四周鬼氣森森,一片肅殺。死氣源源不斷的從地表涌上,糾纏在四方各個方位,即使莫澤用上縮地成寸術,也踫觸不到那些近在眼前的桌椅,此方被隔絕成了一個世界。
此時他心里憤怒到了極致,對方接二連三的設陣圍困他,徹底的挑開了他心里那根底線,立于陣中,殺意畢露。而陣中的死氣竟然與他的殺意融合在了一起,頓時強盛了數十倍,死氣頓時實質化起來,像是絲線般密密麻麻的漂浮在四方上空。
莫澤眼眸金光閃爍,像盞指路明燈,他想看清這次對方又擺了什麼陣法請君入甕。
平白無故間,客廳刮起了陰風,冰冷入骨,如有萬千人在風中嚶嚶啼哭,其間更有女子夜梟般的嘶叫。
「出來,我知道你在這里。」莫澤一聲大吼,回應他的是更加密集的嚶嚶鬼哭。在他金色的瞳孔中,有成千上百的人影,在其間,一閃而過。
在他見到從虛空中出現在陣中的陰兵後,全身的警惕全部訓練有素般的驚醒過來。
黃泉引陰兵?
莫澤暗暗咂舌,如果真是這樣,他這次可就真的棘手了,這次外出旅行,他本來就是為了暗察墨夭的一言一行,沒帶上任何有用物品不說,更沒想到在這荒山野嶺的農家小樓里,會遇到行家的大手筆。
此時的他,無疑是一個赤手空拳的人在面對成千上萬的陰兵的群毆。
看著密密麻麻的人頭,越來越浩瀚的鬼氣,莫澤一陣頭大,破陣,這是唯一的破解之法。不然非但不能久戰,這浩蕩的死氣,也會把他活活煉化成不死人。
「嗚嗚……」震耳發聵的聲音像是從每個陰兵空殼般的身體中穿過帶出,又像是眾鬼齊哭聲。
只有莫澤心里清楚,這是開戰的鬼號角,身後陰風陣陣,像是要將他立劈了。他一個閃身竟出現在十米之外,身影還沒立穩,另一個陰兵的黑色斧頭便對著他脖子橫闢而去,整片區域的陰兵都有了動作,紛紛圍困上來,濃稠的死氣立馬讓莫澤感覺胸口發疼。
古人有雲,陰兵借道,都得繞路而過,否則有死無生,何況是和陰兵打架。
這是什麼陣?能引陰兵入陣?布陣人的天賦也太恐怖了吧。這幾乎能和他並駕齊驅了,要知道他可不是一般的普通人。莫澤幾乎將所知道的大凶之陣都對應了一遍,仍舊一無所獲。
在閃到休息室方向時,莫澤暗暗抽出自己隨身攜帶的一件玉器,呈劍柄形,上面刻滿了密密麻麻似畫似字的東西,細看之下,應該和張若宇畫出來的字符同屬一源。
莫澤想過用縮地成寸術逃出這片法陣,可無論他速度如何的快,都逃不出這片死氣森森的鬼域,放眼望去全是穿著盔甲的陰兵,最後只能放棄,如果再用縮地成寸,恐怕不等陰兵來帶走他,他就先一步把自己給害死了。
默念了幾句,劍柄的字符立馬璀璨起來,像掛著夜空一顆顆奇形怪狀的星星。又一片陰兵殺來,莫澤左手畫著咒符,大喝一聲︰「鎮魂」右手緊接著將劍柄狀的斜插進陰兵被盔甲包裹著的心髒部位。同時斂去一身生機,如同尸體。
出乎莫澤意料的是,這個陰兵身體消散的時候並沒有大量的黃泉之氣散發出來,他就像對著一個空氣的虛影做了這一切。
這讓他有些竊喜,頓時恍惚明白了為什麼會有陰兵入陣。
連試了幾次,果然這些陰兵都如先前消散在手中的那個陰兵情況相同。
我當誰這麼大手筆從黃泉借了陰兵入陣,原來是在陣中布了個玄襄陣,來迷惑陣中人。雖然知道了這是怎麼會事,莫澤也毫不吝嗇的稱贊起布陣人的手段,甚至隱約中他猜到了布陣人的身份。
「你手中是承影嗎?」。有女子清淡的聲音在不遠的地方響起,莫澤並沒有回頭,陣不破即使回頭也見不到什麼。心中譏誚,它怎麼會是承影劍,玉制劍柄的大小來看也不過一柄匕首。
莫澤邊施展縮地成寸術逃開陰兵的砍殺,邊對著自己的手腕便是一刀,光華頓時從劍柄溢出,虛空中投射出一把短劍,上面刻滿了同劍柄同樣的文字。它雖然不是承影,卻是同承影相同的材質而造,不然莫澤也不會用他來當隨身攜帶武器了。
有人覺得玄襄陣須多設旌旗,那也只是用來行兵打仗,在陰陽界,玄襄陣做為陣法一種,最大用途不是迷惑敵人而是困人。雖然這些陰兵皆是虛影,但卻也有實質的凶殺之力,單是玄襄陣產生不了這種情況,在玄襄陣中必定有個凶煞之陣為主,怪不得不像任何一種凶陣,這是陣中陣。
而破除玄襄陣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到這些陰兵的實體,雖然凶煞之陣可以強化陣中力量,玄襄陣能迷惑敵人,產生各種虛景,但是能投射出陰兵成虛影的實體,必然也不會是個人。要想在如螞蟻扎堆般的陰兵中找到哪個實體,莫澤想來想去,最好的辦法就是放血。
莫澤像個道士開壇般在嘴里神神叨叨的念叨著听不懂的言語,只見手腕處奔流而出的血液並沒有一滴落到地面,而是像張血色的蜘蛛網,罩住了整個空間。所有陰兵不為所動,只有在他東北方的一個陰兵如避蛇蠍。
莫澤貼身追了上去。
「別傷他,我放你出來。」清脆的女聲急切到。
莫澤根本沒有理會,手起刀落,劍身並未沾一滴血跡,上面的字符一閃即滅。地上橫著的是一個中年男人有些臃腫的尸體,原本慈祥的面容,此刻瞪大著圓目,嘴詭異的大張著,猙獰可怖。
「你怎麼會殺了他,他是活死人啊?他沒死啊?」女子的聲音似乎很詫異,莫澤所做的事大大超出了她原本所預想的範圍。陰陽師在尚未成禍時,不可妄自結束一個人的生命,不然大道磨滅,天譴加身。活死人嚴格說雖然已不算是人,但也未死。難道他就不怕?
「一會便是你。」莫澤平淡開口,讓女子如墜冰窖。
「你們把他做成活死人的時候,怎麼不憐憫。」莫澤說這話並不是悲天憫人,完全只是為了嘲笑女子的那一句別傷他。在他看來最好笑的事莫過于女子做的,打了人一巴掌然後再塞給別人一顆糖,還要他說謝謝。
陰兵散盡,雖死戾之氣不減,煞氣外泄,但暫時還傷不了他,此刻整個陣清晰了很多。
中宮空缺,五黃移位。這是五黃煞。
五黃煞,大凶大煞,故能借著玄襄陣弄出黃泉引陰兵。莫澤翻出六枚乾隆錢,朝著東北方激射而去,陰風鬼哭戛然而止,天地戾氣消失殆盡,東北方向,有捧黃泥,泥邊四方分別擺著兩片魚肉,黃豆和一小黃瓜,地上有酒香。
莫澤聞到了墓地的味道。
正前方立著一個女人的影子,白色素衣,一席披肩長發,大眼楮幽深卻少靈動,臉上掛這永恆不變的微笑。正是劉可嘉。
莫澤握著玉制劍柄,臉色如寒冰,眼神絕情,欺身上去便要刺下去。劉可嘉卻笑意更甚,像是看了場精彩的表演後,興盡歡後緩緩的開口,聲音依舊清淡,像隔世傳來︰「你不會殺我的,莫家少爺,你知道我是誰。」
莫澤的手高高揚起後,最終還是收了回去,她清脆的開口︰「他規定的時間到了,我也無須再困你,你跟我來吧,」率先一人向黑暗的通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