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的別墅是座外形田園風格的小洋樓,周圍是仿江南風格的圍牆,牆上爬滿了蔥綠色的爬山虎,陽光下片片晶瑩,宛如上好的翡翠,遠遠眺望像綠色的河流,又像纏繞腰間的流蘇。整個院落有一正一後兩門,皆做成圓形拱門,爬上虎繞門而過,看起來既清新又古意悠長。
院里有片不規則的池塘,亭台樓榭,從水中升起,塘邊柳樹成蔭,有木質桌椅,後方石路小徑,花圃成片,可惜現下不是春天,否則萬花齊放,奼紫嫣紅,美不勝收。
我坐在柳樹下,沒心思的拖著腮幫子,手里垂著一根魚竿。
蒼林一大早就走了,他說他在臨江客棧等我,而我卻不敢赴約,待在這兒,即使會被張若宇氣個半死,起碼能讓我安心。幸運一大早就醒了,圍著張若宇要蒼林,最後逼得張若宇也小施一手才休停,但即可便要拜張若宇為師,說學好法術,救苦救難。張若宇沒好氣的嘲弄到︰「你當你是觀世音啊,現在有命活著就別趕著去找死。」
她是個陽光且充滿正義感的女孩,整個人精力充沛的好像有用不完的力量。昨晚她在臨江客棧外踫見我,見我印堂發黑,便知不祥,一直跟著住到了店里,就為了救一個萍水相逢且沒有一丁點回報的人。說實話,我有點疑惑她是不是這個物欲橫流的世界上來的。
幸運,她名字真好,我想所有被她救的人都如此想。
我曾經問張若宇為什麼不教她陰陽術,讓她造福世間也算功德無量。他只是冷冷問,你覺得幸運這個名字如何?如果她成了陰陽家那她就得改名叫不幸。
張家有家掛羊頭賣狗肉的陰陽公司,打著服務公司的招牌。公司里有各種掛名或者全職的陰陽家和陰陽先生,若非遇到棘手的事,陰陽家一般不會被安排生意,而張家人除非是天大的麻煩,很難出動他們,他們是坐在金字塔頂端抱著手坐收漁利的人。
中國有大部分的人是從骨子里根深蒂固的信著陰陽的,而張家則是抓住了這點商機,結合自身實力,雪球越滾越大。當我知道張家家底的時候,忍不住仰天咆哮了一聲禽獸,張若宇明明這麼有錢,在學校還為了一塊兩塊面錢跟我摳得死去活來,糾結誰請客。
蒼林說張若宇是個惹不起的人物,因為凡是惹他的人一般會付出代價,就如同曾經一個開蘭博基尼的富二代因為一個停車位對他出言不遜,結果不出兩周就意外自己開下了山崖。
張若宇說他是個沒有職業道德的陰陽師,所以別指望他按規矩出牌。
我耳朵一緊,伸手取下插在耳朵上的秋海棠,濃烈的花,開得正歡。身後的張若宇重新奪過插在耳上「姐姐帶花真好看,起碼像個女人了。」他嘴很臭,抿嘴輕笑,自然不過。
「太夸張了。」我喃喃自語,卻不再取下,對著他笑靨如花。
「姐姐你好像對陰陽術很感興趣,你想學嗎?」。
超自然的陰陽術從一開始對我便有致命的吸引力,好像它們才是我證明存在的價值。只是張若宇問這話時不自覺透露的悲涼的憂愁,讓我難以啟齒。「你希望我學嗎?」。
「有生之年,我都不願你跟我們一樣,說好听點是神人,說難听點是怪胎。你不會想讓那些正常人把你當猴子看吧,猴子,呵呵。」
「你會害我嗎?」。
「如果真有那時候,我同意你先殺了我。」他說這話難得的認真,那表情就像發著誓言,信誓旦旦。
「有今生沒來世,還是有盼有望,姐姐是你的話你會選什麼。」他還沒容得我回答,把我充滿電的手機放在我手里,自己去了車庫。 嚓一聲,留在我手機屏幕上的是張若宇消瘦的背影,框進的是瞬間的時光,感覺卻好像可以留住一生那麼長久。
笨蛋,一個人何必要活生生世世,如若在意的人都消散了,那只要有他們的一世就足夠了。不然這永生永生輪回不滅的悲劇,承受不了這苦果。
張若宇今天心情突然大好,他去車庫並不是要開著小奔奔去到處吊馬子,而是要盡地主之誼帶我出去逛逛。而這種示好舉動我腦子通常會蹦出不好的念頭,比如現在我想的便是,該不會是臨刑前最後一頓大餐吧。
「姐姐你腦子最好別亂想什麼,你這命霉得怪異,通常比烏鴉更靈驗。」他囑咐,發動引擎。
磁器口重慶最賦盛名的千年古鎮,南方特色的小瓦房,青苔爬上每家灰色的屋頂,抬頭千年滄桑,低頭卻是現代文明,石板鋪成的小道,接踵的游客,兩邊各色小吃,特色飾品服裝店。
一個千年古鎮的現代商業化,總能露出別一樣的風騷。
張若宇手機拿滿了我買下的羊肉串和魷魚串,像個小二一樣跟在我後面,我如同大小姐般捧著冰欺凌,對著他指點江山。我的目的只有一個,吃窮他,以雪以前被他坑錢的前恥。
「姐姐你想給未來寄信嗎?」。
「啊??」給未來寄信,穿越時空嗎?什麼玩意,怎麼寄?
張若宇笑而不答,直接快步拉我進了一間貼滿明信片的小木屋,里面有很多格子,上面標著未來的年代,塞滿了各種顏色的郵件,張若宇遞給我一支記號筆和一張粉色的明信片,催促我快寫,而他自己卻一個人坐在一旁遮遮掩掩的寫著另一張,神秘兮兮的樣子好像透露著那里面有天大的訊息。
「張神棍啊,其實我只願活有你們的一生。」我同樣神秘兮兮的遮掩著,弄得張若宇好奇心大發,伸長了脖子偷窺。我得意的暗笑,很不情願的商量︰「要不我們換來看看?」這原本就是我寫給他的話,給他看也無所謂,而他寫的我看見了便是我賺的。
「不用了,我想是好話。」
「你知道啊!」
「人不自我安慰天誅地滅啊,怎麼活下去。」他倜儻。
他把明信片合好給我的時候,我背過身去裝作尋找未來合適的年份,便去揭。而他則料事如神到︰「別想偷看,我施了點手段,不到未來設定的那個時間,是看不到的。」
我賭氣的把兩張明信片都塞回他手里,看他嬉笑著放進未來2013,什麼時候成我肚里蛔蟲了。
「你寫了什麼?」出門前我不死心的問到。
「未來就知道了啊!」他笑意更濃,我哀嚎,兩年後啊!!
我從未想過陰陽家原來也是信佛的,張若宇帶我進了間傳說中的千年古剎,從僧人手里買了一支有人高,和拳頭粗細的高香,提著一包燭便牽著我往廟里走。
「佛祖的人格魅力可真偉大。」我打趣。
「進廟得燒高香,才請得動人。」那副玩世不恭的笑臉,和滿身唯我獨尊的霸氣,分明是個不會將任何人鬼神放在眼里的人物,請人?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