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是他,他沒死,他想我們都死。」幸運的結論出來後,李家人沸騰了,沒有一個人相信王二狗已死,他若死了,那他們身上越來越明顯的八爪紋路是怎麼會事!
「大師你確定他死了麼,是不是弄錯了。」
「小師傅我看見他了,絕對是他,他沒死。」
「你要多少錢,只要你把鬼給除了,你開個價。」
「沒點本事就不要出來混,想信口胡塞也得有人信。」
……
一天時間,門檻都快讓李家人踏破了,質疑哀求,出言不遜的大有人在,幸運抓著腦袋卻無能為力,所有的一切都標明這祖屋相當干淨,找不出瑕疵。
我不明白,李家人怎麼就那麼篤定,作祟的就是王二狗的鬼魂,它就沒死。
幸運我們走吧,打電話給張若宇讓他們來看看。我勸道,這群成長成精的人會逼瘋她。
墨夭你走吧,我隱隱覺得這很不對勁,這屋子太干淨了。幸運不願也不能,李家人不相信她的道行,卻也像救命稻草死拽著不放。
幸運被李老大叫去一個又一個他們懷疑的地方,大多時間我一個人閑著,畫著我永遠也畫不好的符咒,李俊也很少來,被他媽媽蘭芳寸步不離的帶著。當幸運也手足無措的時候,李家如臨大敵。
這段時間我幾乎把李家的祖屋轉遍了,那是一個口小身大,凸字結構的房屋,大門進屋,家訓石碑,水渠石橋,堂屋大殿,這些組成了凸字凸出的部門,身後便是那龐大的住房,回廊繚繞,中間是花廳,立著一個早就朽爛不堪的戲台,和旁邊花壇里枯死的花枝。李家的小輩們放了不少搖椅在空曠的花廳里,用于晚間乘涼,左邊是廚房和一些堆放雜貨的房間,右邊是客房,正中便是李家人居住的屋子,分為幾個小院。
這真像是陵墓啊,我心頭一跳,忽然覺得這屋子鬼氣森森,趕緊從屋里出去透氣,李家後院有片坍塌的圍牆,牆後是大片的竹林,即使炎炎夏日這兒也涼風習習。
這兒道士做法的聲音小了不少,竹林的山坡上站著一個身材佝僂,衣著襤褸的老頭,他渾濁的雙眼看向李家大院時卻是如刀般鋒利。這是我第三次看見他,他每天好像都會來這好幾次。曾听李家說過,他就是裴孤老頭。
「老人家過來坐吧!站著多累啊」我呼喚道,鼓足了勇氣。老人听而不聞,轉身就走。
「我叫墨夭,住在洛鎮的」我特意報上自己的名字,跟李家劃清關系。「我記得這兒以前住的是姓裴的啊,他家孫女裴茜茜還是我小學的好朋友呢,沒想到從外地回來,這兒已經換人了,都不知道茜茜搬去哪兒了。」我故作傷感。果然老人身子一顫,很久都邁不開步。
「茜茜掉進那塘里就再也沒起來過,李家這群喪盡天良的畜生,拿我全家當墊背,他們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現在好了,好了,他們都會死,一個也跑不了,一個都跑不了。」老人聲音沙啞,歇斯底里的叫到,精神已經有些恍惚,一雙灰色的珠子被淚水泡的更加渾濁。
裴家家破人亡,死的死,坐的坐牢,全家就只剩下一個孤老頭子,他說李家拿裴家墊背,李家人一直就知道這屋子有什麼,他們一直都在隱藏什麼?
「李家拿你們墊背?墊什麼背?」
「報應來了,他們報應來了,哈哈哈。」裴老頭又哭又笑,一個人蹣跚的往坡下走去,再也沒有理我。我一個人在八仙村沒目的得轉著,遇到上了歲數的老人就跑去搭話,問出的李家和裴家同我所知的沒有什麼區別,村里條件好了,很多老人都被孩子接去城里,知道這村子故事的人就更少了。
李家老爺子下葬外親都沒通知,李家人打算在頭夜擺席請鄉親吃一頓,就算完成了葬禮,既寒顫又清冷。李老爺詭異的死因,是李家不願大辦的主要原因,離頭夜還有三天,廚師還沒下鄉來操辦,李家家大人多,很少需要外人幫忙,有很多鄉親好意來探望了一趟便又各自回家去了。
每個村子難免都有些菩薩廟宇的建築,八仙村也不例外,觀音廟口坐著一個抽旱煙的廟祝。
「燒香嗎?」。他大老遠就沖著我喊,聲亮如鐘︰「廟里觀音可靈了,觀音誕辰的時候人可多了。」
我看著廟門前橫生的雜草,不可置信的笑笑。
廟里的泥塑觀音造型和色彩都不像大廟里的那般寶相端莊,做個不恰當的比較,就像高檔商品跟地攤貨的區別,廟里很涼,青煙裊裊,我捐了十塊錢的香火,廟祝將旱煙往廟外石墩上一擱,遞給我三根香。
「這兒不是叫八仙村嗎?我怎麼沒看到有八仙的泥塑啊!」拜後,我好奇的多嘴。
「這以前叫李家莊子,什麼八仙村,那是李家人畏懼,搞不好那八仙是什麼玩意。」
「那八仙到底是什麼玩意?李家人畏懼什麼?」我像發現了新大陸,追問到底。
「不知道,我也听我老爹說的,他也就磨嘰了這幾句,你去問你家大人啊,他們不知道誰還知道啊!」不良廟祝繼續抽著旱煙。
要李家肯說就好了,他們就是干八路的地下黨,打死不說。我怨憤。
「你也是李家的孩子啊,李家真有福氣啊,生了這麼幾個標志的娃。」
姐這是天生麗質,李家那幾個大眾臉的孩子跟標志哪兒搭邊了,我又想到了那個該拉出去槍斃五分鐘萬惡的李方維,沒好氣道︰「不是!」
「你這一說還的確跟李家那些人長的不怎麼像,我就說李家怎麼會生出那麼好看的娃。」廟祝有一句沒一句的答。
「這村子還有其他漂亮的人啊?」我頓時來了興趣,對于帥哥永遠有欣賞的心情。
「這村子就那麼大點還有我沒見過的人嗎,那男娃在這村子轉了好幾次了,我還以為是李家回來辦喪事的娃呢。」
李家的孩子我都見過,除去李媛還長得可以外,其他的都很普通,更不可能有廟祝嘴里那般驚艷。而廟祝又認識村里所有人,這村里除了我和幸運,還來了外人?這真是熱鬧。
一路上我都心不在焉的猜想著李家的秘密,八仙村是他們敬畏什麼東西才改名的,那八仙是什麼東西?不是神難道是鬼?那漂亮的外人是誰?一個小村子居然如此熱鬧。
有幾次我都險些一頭栽進田坎兩旁的水田里,再也不敢亂想了,直奔李家大院去。剛到院壩就听見驚天動地的嚎啕聲。那撕心裂肺的聲音讓我渾身發麻,預感大事不好,趕緊沖了進去。
大堂的臭水池邊上圍滿了人,連道士也圍了上去,李錦繡正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幾次昏厥過去,被老公死死的抱住。塘邊擺放著一個六七歲女孩,雙目緊閉,嘴唇發紫,面色雪白。
李家人一邊將女孩尸體往別處移,一邊強制性的扶著李錦繡父母和小兒子進屋,避免再度傷心。
喪事再加喪事,李家人心情沉重,臉色怪異,晚飯除了道士和我和幸運,幾乎沒有人沾,李錦繡的嚎啕聲斷斷續續的從里屋里傳來,那沙啞的嘶吼哭聲,讓我膽寒,直到村醫生進屋去強行打了一支鎮定劑才止住。
李家人又為喪事忙碌起來,每個人都神色悲痛,或多或少情緒都受了波動,唯獨李春淑,她似乎修煉成精,臉上難見情緒波動,麻木的操辦事務。
「這屋子里有鬼。」飯桌上主事道士湊在我們身邊,小聲的說到。我看見幸運萬分艱難的點了頭。
李錦繡一個下午都在找女兒,直到傍晚時分,連接到里屋外牆的蓮花池里漂來了她的女兒。蓮花池的水是死水,而小女孩的尸體卻漂到了大堂前。
眾人將其撈起來的時候,早就斷了氣,小女孩是面朝水背朝天,被活活嗆死的,尸體背心的衣服都還是干的。
茜茜掉進塘里就再也沒起來過,我想起了裴老爺子的話。渾身發毛,像是被毛毛蟲爬過。
他說李家人都會死,一個都跑不了。他說報應來了。
一陣馥郁的香味把我和幸運同時驚醒,原本木頭濕味的房間現在芳香陣陣。外面萬籟無聲,死一般的安靜,道士今晚怎麼沒做法?李錦繡怎麼停止的哭聲?我和幸運面面相覷,同時望向屋內。
屋內還是那些簡單的家具,沒有一個奇怪的影子,卻芳香馥郁,是女人的胭脂香味。
有個我們看不見的女人在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