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條件反射的抓起工具包就往外面射,留下滿屋子的胭脂味和我。
我抓緊被子又往里縮了縮,探頭探腦的往外瞧,屋外的天空如同被人裝進了口袋,屋內的胭脂味濃郁繞鼻,我再也忍受不了,在桌上胡亂的抓了把符紙就往外沖,幸運身邊起碼比自己孤身在此更安全。
出門我卻再也找不到幸運,明明只比我先跑一分鐘,卻像憑空消失,手機屏幕的熒熒慘光照著凹凸的土泥路,冷風習習,格外陰冷,花廳里的枯木先抓向天空的一支支不甘的爪子,池水泛著陳年的水腥味,想到今晚李錦繡女兒詭異的死法,我頭頂著符,避而遠之。
從內屋到外面有兩條路,一條穿過大堂,一條沿著池邊繞過大堂。
大堂內還擺著一口裝滿碎尸的漆黑棺材,和一口嶄新的小木棺材,我打死也不願穿過。只好沿著池水往外走,有水的地方總是特別涼和濕,濃烈的水腥味讓我放佛置身池中,這是種很奇怪的感覺,明明在岸上走,仿佛卻在池中走,連身體踫觸到的都是濕軟和冰冷。
我的視線之內突然多出了一個女人的身影,我剛想大叫幸運,卻發現那體格卻比幸運小了一截,明顯還是個孩子,深更半夜誰家的孩子會在池邊走?
她背對著我,向前走得很慢,好似散步,而身影卻離我越來越近,我明明沒有邁出一步,難道是她在倒著走?
李家回來奔喪的人並不多,孩子更沒幾個,我所見過的小女孩就只有穿著碎花洋裙的李錦繡女兒,可她現在正安詳的躺在大堂里,而現在清晰的出現在我視線的白棉布裙的小女孩是誰?
裙擺瓖花,那款式明明是我小時候的最愛。
茜茜?
我轉身便跑,空氣里卻出現了巨大的阻力,每一步都很困難,她的背影離我不過一臂之遙,只要她轉身,我就可以感受到她的鼻息。
每跑一步,便有種力量把我往後拉,我一個踉蹌,跌坐在地,有種濕冷的觸感一瞬間便往我七竅里灌,每呼吸一口,肺部被嗆得極具難受,難道我在水里?
我急忙站起來,腰都還沒伸直就被一雙小手再一次按得坐倒在地,茜茜就站在我面前,長發披肩看不清面容,一雙小手像有大山般的力量,壓在我肩上,不得動彈,無論我怎麼掙扎,那雙手都深深得將我壓了下去。
「咯咯咯,李家都都去死,咯咯咯」她如夜魅,笑了起來。聲音在耳邊,卻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肺部像要爆炸般的劇烈疼痛,我明明在池邊,卻像在池底,灌進口鼻的冰冷濕意,帶著池水的腥味,我連咳嗽都咳不出聲,整個口鼻像是被什麼東西撐得快裂開,意識逐漸迷糊。
突然一雙手將我拽了起來,新鮮的空氣入鼻的時候讓我差點連肺都咳了出來,淚水縱橫。
幸運拍著我後背讓我緩氣︰「以後別亂跑。」話里擔憂之情更甚責怪。如果不是她急時的撤回來,發現我遭厄,明天大堂里又會多了一具棺材。
「我……」我說話都不清楚了。
「我知道。」她反手扣住了我的手,把我往池邊拖,我這才發現我現在還在池里,雖然早有覺悟還是嚇了一跳,我明明就在池邊走,什麼時候走進池子里了?
「你手里抓著的是什麼?」我把手里被我抓的鄒巴巴的符紙往她身邊一甩,沒想到在危機關頭我居然還想著這張救命稻草呢。
「你那狗屁用都沒有的退鬼符咒。」
「怎麼會。」幸運攤開符咒,頓時臉黑的像包公,恨不得再把我扔進池里。「你畫錯了,把退鬼符咒畫成引鬼咒了,怪不得……」她幸災樂禍的笑笑。我卻恨不得咬舌自盡,無妄之災啊。
回房我燒掉了所有畫好的符咒,怕又給我招惹來什麼不干淨的東西。
幸運連夜就折回池邊收鬼去了,我和李家一群小輩待在內屋的客廳,再也沒去湊熱鬧,我好奇心雖重,但永遠不是那種會為了好奇心賠上命的人,我有很識趣的明哲保身能力。
道士最後也被叫去在池邊草草了事的念了半小時往生咒,願惡靈安息。
今夜李家整夜難眠,冤鬼被伏,李家每個人臉上都有種隱約的喜悅和報仇後大快人心的快感。幸運的大師地位又再一次鞏固,李家家長用比來時更熱情的禮儀接待她去會客廳商討大事。小孩們被母親帶著去房里補黎明到來前的回籠覺,客廳里只身下我,李魅,李方維這幾個小大人。
「切。」無論何時何地,李方維總能弄出討厭的聲響,好像整個世界不圍繞他轉,明個地球就該偏離軌道撞太陽了。
李魅不悅的瞥了他一眼,更輕蔑的瞄了我一眼,玩弄著他精致的假指甲。
「不回去睡覺在這兒大眼瞪小眼干什麼,誰把眼神練好了誰就能殺鬼不成。」
「我說墨小姐你想教我們什麼防身之術啊,幸運大師都不在身邊,你能行麼,要不我們坐著再等等幸運大師,免得為難了墨小姐?」李魅難得和李方維站在統一戰線,頭也不抬,話里字間極盡刻薄。李春淑作為里面最大的家長,此時一言不發,一個人安靜的飲茶,對所發生的事毫不在意,她話很少,若不是待得久了,我似乎懷疑她是個啞巴,這麼一個自閉的人是怎麼當上國家公務員的,我無語。
我耐著脾氣,沒接他們任何話,否則我知道我會一個人和他們嗆到早上,最終收獲的只是一頓語言暴力和氣得一死百了的壞脾氣,我把幸運交代的折疊好的護身符,一個個放在他們桌上。
「以前給你們的你們都扔了吧,這次再發一次,你們愛要不要,我職責已經做到,你們要是覺得沒必要,想以身犯險呢,我也沒有意見,你們大可再次扔到下水道去,可是我得告訴你們,我們就兩個人四只手,不是多唻a夢,你們出事我們就從天而降了。」
「什麼叫我們,把那們字去掉吧,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大師,知道的你就是個累贅,我覺得這東西你帶在身邊比較合適。」李魅杏眼圓瞪,被我話激得有些怒。
李方維幸災樂禍的笑得很響亮,立馬附和道︰「要不我的也留給你自己保命。」
「墨小姐,這個你拿回去吧,我們不需要。」李春淑是時候的開了金口。
墨夭莫生氣,把他們的話當屁放掉就好!我深呼吸調整情緒,忍著難听的語言,轉身就走,不想吵架的最好辦法就是一方消失。
巴不得你們都死,我詛咒,又覺得自己惡毒。
「你們都死!」遠遠有聲音傳來,空空洞洞的像是某處石壁的回音,辨不清男女。我驚恐的回頭,身後萬籟無聲。
飄蕩在李家的鬼並不是王二狗,讓李家家長很難接受。
李家的鬼怪並沒有除盡,還有一個女人,一個擦著胭脂香味看不見的女人。李家人亡魂皆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