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頎長的身影正緩緩走來,影影幢幢遮蔽間讓人看不清他的容貌,只隱約窺見那一襲黑色的衣袍和那份外耀眼的一頭銀白的長發。
「君向天你總算出來了。」莫言勾起嘴角笑了。
只見一身黑袍絨衫的男子緩緩走出眾人的視線,一襲金絲滾邊的墨錦長袍襯得他越發頎長峻拔,如銀瀑般的長發慵懶而優雅的散在他的肩上,倨傲微揚的銀絲間,那張完美融合了柔美與狂肆的臉龐俊美絕倫,那幽邃邪美的眼眸邪得奪人心魄,狂得睥睨天下。
不僅是穆葉雨和穆葉風一震,就連遠在一旁的穆葉青與莫行也怔住了,好強勢的男人,縱使只是靜立未動,但那樣狂傲的氣勢,是他們從所未見的。
高大挺拔的身軀蓄滿了勃發的寒意與殺氣,深刻剛毅的臉龐上瓖嵌著一雙冰冷、犀利的黑瞳,直挺的鼻梁下緊抿著一雙薄唇微微勾起一絲冷笑,英秀的眉間微微凝起一股肅殺之氣,他冷銳的眸光掃了一眼左右跪俯在地垂手而立的屬下,緩緩地走到陵星身邊,沒有一絲溫度的眸間漸生寒意,冰冷的唇冷冷拉開一絲嘲弄的弧度「我早說過見了銀衣女子不許動手的,為何要違之。」
「門主恕罪,屬下該死。」陵星愣了一下便雙手俯地道,是呀,他怎麼忘了,銀衣女子,她就是門主心心念念不忘的人。
「連大小姐都敢動手,你的確該死。」低沉沙啞的聲音帶著一股穿透力,直直的灌入在場每個人的耳中,這一聲不難察覺出他身懷絕藝,武藝深不可測。
「陵星甘願受大小姐處罰。」陵星一轉身軀膝對莫言道。
「滾開,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莫言冷哼一聲,手臂輕揚,白綢如飛絮般游轉追去,而陵星卻是不動如山,筆直的迎視著直撲而來的白綢。
君向天眼眸冷淡的瞥了眼陵星血流不止的左胸,緩緩揚首,邃黑的眸光慢慢迎上直直盯住自己的莫言「只為*我現身,你不覺下手太重了嗎?」。
莫言幽幽地開口「如若不是如此,你怎麼出來。」
冰冷的唇緩緩拉開一絲若有似無的弧度,低醇渾厚的嗓音淡淡道「若非我願,即便你殺光了他們也不能改變什麼。我來,只是因為你,七年了,你該回家了。」短短的一句話,仿佛經過了千山萬水,穿過了靈魂之距,帶著他所有的思念,所有的愛戀。
莫言直愣愣的看著君向天,他依然那麼出色那麼耀眼,依然帶著寵溺的看她,一瞬間,她仿佛看到了那個永遠和熙如風的午後和永遠柔情如水的他,他吹笛,她彈琴,滿天飛舞著雪花。
「凌兒,長大了,做向天哥哥的新娘好麼?」他一臉溫柔的看著矮自己好多的她道。
「好,凌兒只做向天哥哥的新娘,向天哥哥一定不可以騙凌兒,打勾勾。」她一下子抓著他的手急切的說道,嘿嘿,她終于等到這句話了。
「你走吧,你我情份已盡,我要娶的人是她。」他一臉冷漠不耐煩的說道。
「你騙我的,你說過要娶我的,你怎麼會騙我。」她一臉不相信,仿佛那些話不是從他嘴里說出的一樣。
「對,那是騙你的,對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假的,只有你才會相信。」他一把推開她,好笑的嘲弄道。
「是麼,你竟然騙我,我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寧可毀之。」她徹底絕望了,她什麼都沒有了,如今她以為可以給她溫暖的人也拒絕了她,既然如此,那她還期望什麼,她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她手中的長鞭直接迎向他旁邊的艷麗女孩,一切都是她,如果不是她,向天哥哥也不會不要她。
「滾,你若再動她一絲,我定讓你後悔還活在這個世上。」他一下子抓住她的長鞭,滿臉都是怒氣,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
「今日我凌莫言發誓,你我從此恩斷意決,再次相見只有你死我活。」她揚起打偏的螓首冷聲道。
「凌兒,跟我走。」君向天伸出手,眉宇間盡是寵溺,讓暗影門的人都愣在了那,他們門主向來心狠手辣,可是現在,他竟然用這麼柔情的眼神看那個銀衣女子。
「我叫莫言。」淡淡的回了一聲「我說過最好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否則相見只有你死我活。」陰冷的目光滿是深深的恨意。
「在我心里,你永遠是我最愛的凌兒。」君向天忽視她眼底的恨意,上前握著她的手溫柔的說道。
莫言收回那些藏在內心深處的記憶,眼神恢復最初的清冷「放手。」
簡簡單單的二個字,卻如利劍一般刺入君向天心中「凌兒,還不肯原諒我麼?」今日的他,擁有絕對的勢力,她那時的痛他會千倍甚至百倍的讓那些人償還。
「沒有原諒不原諒,我們以前所有的一切都已結束了。」莫言冷笑著看著他嘴角勾著一抹嘲弄。
「一切都沒有結束,也不會結束。」君向天幽邃的眸子晦暗不定的直瞅著莫言滿月復怨恨、不甘的雙眸,他冷沉厲喝「你是真的想置我于死地?」一步向前執住她的雙手道。
「正如此綢,至死不休。」掙不開被他鉗制的雙掌,莫言睜著赤紅的雙眸恨恨的咬牙低道。
「你真的如此恨我?」看著碎了一地的白綢,君向天的心驀地一痛,松開她一臉不可思議。
「此話一出覆水難收,尤如此綢再難復元,既然來了,那你就準備受死吧!」說著,莫言的身形便飛掠了出去。
面對她攻勢,君向天掌掌精妙、分寸恰好的一一打回她的攻勢,一黑一銀兩道身影一退一進,君向天從頭至尾都游刃有余的應對著,那狂傲不羈的黑眸底暗斂過一絲寵溺,近百招的對陣仿若也只是在陪一個耍脾氣的孩子玩鬧著。
「沒用的,你贏不了我。」突然,君向天冷冷道。
聞言,莫言狹長的鳳眸間閃過一絲猙獰,但僅是瞬間她便恢復了一派冷漠「誰讓你手下留情。」說著便揮掌直撲向他,君向天冷漠的勾了勾唇角輕松的化解她撲來的掌同時並運氣將她振開。
陰怒的瞪著君向天,莫言冷冷的開口「哼,別以為你處處讓著就能改變一切,我亦不會心軟,你存心的戲弄于我,到底想怎麼樣?」
「我要你承諾,今生不再報仇,安心的生活下去。」迎視著她的目光,君向天亦冷傲道。
「你做夢!」想都沒想,莫言月兌口而出。
君向天黝黑的眸光一厲「那他們便是你一再任性的祭品。」手掌一揮,頓時一邊還來不及反應的莫行便如一陣風似的倒地不起,幾道血注隨著嘴角淌下。
「住手。」莫言厲喝一聲,陰晴不定的鳳眸死死的瞪住君向天。
「有人出錢要他們的命,暗影門要的人,從來就沒有可以逃月兌的,即便是死,也不能,而我就是主宰他們生死的人,你最清楚的不是。」君向天寵溺地看了她一眼道「只要你跟我走,我可以什麼都依你,即使讓我放過他們。」
「沒想到你竟然如此卑鄙,以此來要脅我。」莫言眸中的空洞熾焰緩緩鎖定君向天在身上,她一步步向他邁進「你該明白,如非我願,誰都不能主宰我的命。」
「不要再白費力氣了,我容你一再挑釁,是因為我不想傷你,但對你身邊的人,我將毫不吝惜。」遠遠的凝視著她,君向天冷冷道,那雙狂極、邪極的黑眸諱莫如深。
「很好,那你就去死吧。」說完凝氣揮袖,以疾風之速朝他沖去,君向天眼見這一式來勢凶猛,擋既不能,避又不可,當下雙足一點,躲開了這一式,落下時只听身後恐怖的大叫聲,抬眼看見莫言眼也不眨的一揮袖劈飛一個屬下的腦袋,頓時血漿也濺了她一臉,她睜著熾恨、惘然、噬血的眸子如魔魅般朝被震住的其他人撲殺過去,連同穆葉風們也震住了,仿佛眼前的人從不認識的。
此刻莫言的眼中只有腥紅的殺戮,染血的臉仿佛回到七年前的那一夜,而她的心也永遠被禁錮在七年前那四十七條尸體上,為了復仇,她不斷地殺戮,敵人愈狠她愈更甚一分,敵人刺她一分她取人一命。她早已不是當年被眾人捧在手心里疼的千金小姐,為了活下去她不得不冷漠無情,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你們都該死,我要殺了你們。」滿地的殷紅仿佛是盛開的紅蓮花,它們在不斷的召喚她,殺了他們,殺了這些人,為我們報仇,眼前的黑衣人讓陷入回憶中的莫言殺紅了眼,滿身腥紅的她更似嗜血的魔魅。
在眾人疑惑間,莫言一個縱身躍上了長空,俯身下沖揮舞手中的白綢瞬間挑斷數劍,以一招飛天魂破干淨利落的斬飛數名殺手的首級,她銳不可擋的氣勢和殘霸無情的身手瞬間已傷了許多黑衣殺手。
她白淨的白衫處處染著斑駁的血跡,凌散的遍布她的全身,可她連眉都沒有皺一下,只是一徑燃燒著灼熱的黑眸死死的瞪著那些黑衣人。
等人震驚的望著一地的殘尸斷骸,滿地的黑衣人哀嚎,血流成河,就連君向天久經殺戮都不禁為之一顫。
「凌兒」君向天看著她的眼有責備亦有一片心痛的復雜,快速向前制止了她的瘋狂舉動「為何你仍執意如此。」恍如鬼魅的聲音,闖入耳膜,她身子一軟,猛地向他懷里倒了過去。
她看著旁邊黑漆漆的一片,冷汗涔涔,發紅的雙眼漸漸的變得明朗,剛她似乎做了一場好可怕的夢,她夢見她殺了好多好多的人。
「凌兒,不要再想了,我會永遠陪著你,再也不離開你了。」君向天摟著莫言沉聲說道,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凌兒會變成今天這樣。
漸漸恢復意識的她掙月兌他的懷抱,蒼白的臉更是慘白,捂著隱隱作痛的胸口,她冷笑了「我,不會跟你走,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欠你什麼。」君向天被她的決絕驚住。
她掏出那個她每日每夜貼身的絳紫色香囊,在他面前,狠狠摔落,碧綠的泛著白光的玉佩飄落在地上,那是他送給她的定情之物。
君向天錯愕,握著玉佩,上面還留著她的體溫,除了那身銀衣,記憶中的她越來越模糊,就連現在看他的眼神也充滿了深深的仇恨,她恨他。「真的已經結束了麼?」他凝望著她,眼中是無比的痛楚,他知道她的脾性,一旦決定,那便是注定。
「一切都結束了。」莫言轉移視線,心頭一陣刺痛,輕輕的閉著雙眼,深深的吸一口氣道,就算知道當初他的*不得已又是何用,傷了就傷了,死心了就死心了,早在那場大火之後,一切都已變了。
縱然早已知曉他的情意,可是襄王有心,神女無意,他們終究走不到一起,就算報了仇,她也不可能跟他有任何糾纏,只是一個人的愛,不足以構成一切。
「縱然知道你無意,但我的心亦舊,終其一生守護你,無怨無悔。」君向天緩緩的走進她把玉佩連同絳紫色香囊一起放在她的手心里重重的說道。
「好好照顧她。」此時的他掩去了銳氣,溫和如玉,沒有一絲霸主之氣,轉過頭對穆葉雨說道。
許久幽幽嘆了口氣君向天深深地望了莫言一眼,俯在她的耳邊低喃了一句,只看見莫言驟然抬起的雙眼。
「你們走吧,我暗影門的人不再插手此事,但不代表別人不會,你們自求多福。」君向天冷冷牽了牽唇淡淡的說道冷眸掃了幾眼居上冷眼旁觀的幾人。「以後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可以擅自行動,違令者殺無赦。」冷酷的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冷冷的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那高貴的王者之氣,過目難忘。
「多謝。」穆葉雨收起劍上前一步道。
「撤。」門主下令,無人再敢戀戰,眾殺手紛紛護著門主離開,君向天優雅轉身,他黑色高大的身影帶著他的屬下倏地縱身離去,即使擁有了天下卻也伴著天下最大的寂寞,注定一生與了孤獨為伍。
「凌兒,我的心仍只為你停留。」耳邊回響的是他臨走前俯在耳邊的話語。「噗」莫言吐了一口血眼前一黑,穆葉雨快一步接住她暈倒的身體焦急的呼喊道「莫姑娘,你怎麼了,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