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兒,風兒…」喬曉蕭的目光緊緊地盯著了無生氣的兒子,突然沙啞痛楚的低吼。
「風兒,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丟下母後一個人獨自離去。怎麼可以…」喬曉蕭擁著穆葉雨淚潸然落下。
「風兒,風兒,我可憐的孩子,風兒。」喬曉蕭仰天長嘯「啊。不…」一聲慘絕人寰的慘叫在清炎的上空久久回蕩著,叫人听得心驚膽寒。
在大殿里的人听到這聲慘叫也被嚇到了,不敢想象到底什麼樣的情景能讓皇後反應竟會大到了這種程度,在幾乎同時,穆天賜,穆龍年,穆葉青還有在場的所有人同時感覺到了異樣和不祥,慌忙地走了出去。
當所有人趕到時卻被面前的場景震住了「風兒,你睜開眼看看,是母後呀,母後來看你了。」喬曉蕭輕搖著穆葉雨,撕心裂肺地叫著,然而穆葉風在他懷里只是那麼安靜地躺著,嘴角隱隱地泛著笑意,他再也不可能睜開眼了,再也不可能喊她娘了,他已經死了,當意識到這個問題下,她突然間笑起來「哈哈哈…蒼天呀,你為什麼如此待我,我喬曉蕭究竟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把這一切都加注在我兒子的身上…」癲狂之笑,是嘲諷,是悲哀,是絕望,抑或是崩潰的最後詮釋,她只想笑,也只能是笑笑到聲嘶力竭,無法停止。
喬曉蕭忽然停止了笑,看著懷中的人,輕輕地笑出了聲「風兒,既然你那麼喜歡她,母後就成全你…」
歪著頭,似在考慮什麼,然後她的目光掠過眾人,最後盯在緩緩走來的仇無痕身上。
「是你殺了他。」喬曉蕭笑得傾國傾城,聲音不起一絲波瀾。
仇無痕的目光落在穆葉風身上,眼里閃過雜亂,最後極不可微地點了下頭。
「是你,果然是你殺了我的兒子,你還我的兒子,還給我。」就在眾人都愣住的那一瞬間喬曉蕭手中的劍伴著凌厲的內勁瘋了一般地沖著仇無痕呼嘯而來,快得無人能阻擋得住。
「哈…哈哈…」仇無痕不可抑止的昂首大笑,諷刺至極,側身避過致命的一劍「我的命是你兒子拼死換來的,而你卻枉想殺我,既然我活著就決不會再輕易死去,不管是你,還是天下任何一個人都不可以。」
「你必須得死,他那麼喜歡你,為了你甚至背叛了我,拋棄了榮華富貴,最後竟然落到了如此下場,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你,是你害了他一無所有,是你害死他的。」一著落空,喬曉蕭又再次揚劍而上,卻被及時反應過來的君無塵擋住。
「我欠他的自然會還,無須你一再提醒,我仇無痕一向重承諾,你自可以放心。」仇無痕凝視著穆葉風,眼中涌上淡淡地哀愁。
「還,你拿什麼還,他已經死了,你這個賤人,你娘奪走了我愛的人,而如今你竟然奪走了我的兒子,你怎麼不去死,最應該死的是你,你去死,去死,去死。」喬曉蕭揚起雙臂暗紅袖袍迎風抖動,鳳冠四裂,三千白發如雪,死死飛空飄舞,散發的內勁合著,凜冽的寒氣,有如冰刀橫掃于空,突然間狂風席卷了天地,猶如末日將臨。
瘋了?!
是的,她…瘋了!喬曉蕭瘋了!清炎國的皇後瘋了!此刻的她只知道一味地殺了眼前的這個女人,好讓自己的兒子瞑目。
因為存了必死之心,加上原本她就身懷絕技,所以一時間君無塵也拿她無何,只能打成平手。
「蕭蕭」忽然清越的聲音傳透耳膜直入喬曉蕭的耳邊,一時間竟然停頓了一下,就是那麼短短的一瞬間,君無塵毫不留情地直*上去,喬曉蕭回過神時已無力反抗只能迎面接下那一掌,君無塵已經使出了十分的掌力,所以一時間她竟然硬硬地退後數丈,殷紅的血從她的嘴角滑下。
「蕭蕭,你怎麼樣了,傷得重不重?」穆龍年上前緊張地問道,那一刻他的眼里涌出的滿是心疼。
喬曉蕭早就被穆龍年那聲‘蕭蕭’給震住了,有多久沒人叫過這個名字了,而眼前的人還是當年那個人麼?不,一切都變了,她亦不是當年的她,而他亦不是當年的他了,如今物是人非,那蕭蕭兩字只是對她失敗的諷刺。
「蕭蕭,放下吧,我們都已錯過太多了。」穆龍年輕輕地擦拭著她嘴角溢出的鮮血,直到這一刻,他才清楚自己這麼多年的努力只是一份不甘心,就是因為這份不甘他竟然錯過了這麼好的女孩。
「穆龍年,你在可憐我麼?」喬曉蕭無聲地笑著,殷紅的血從她的嘴角滑下,她終于抬頭,凝視著眼前的男人,她愛的心碎的男人,她要記住他的臉,來世,只願別再遇見他,她可以愛得簡單一些,別再讓她這麼辛苦。大口的血從她口中噴出,觸目驚心的血使得原本就鮮紅的衣服更加的鮮亮,她的身體緩緩下墜。
「蕭蕭,我對不起你,是我害了你。」穆龍年擁著她,眼中有淚溢出。
喬曉蕭听到這句話,在他懷里吃力的揚起一抹苦笑,緩緩閉上雙眼,一滴淚水從她眼角滑落,她以為淚已干,原來終還是沒有。在最後一刻,她仿佛憶起當年初遇的那個如同神明的他,當她遇見他那一刻,自己的心已經不再屬于自己了…經過這麼多年的時時刻刻相處,恨過,愛過,痛過,也曾悔過,但一切都已結束了,他們就像兩條平行線,永遠走下去,只會越走越遠…
也好,這樣也好她忽然覺得累了,很累,不想再繼續糾纏下去,恨也罷,怨也罷,悔也罷,就這樣,都結束吧。
她彎起嘴角,眼有光芒綻放,那是一種對于毀滅的暢想,以及對死亡的渴望和向往。
喬曉蕭劇烈的咳嗽著,鮮紅的血,自指尖滴落下來,瞬間冷卻,最後她緩緩倒地,仰躺在雨地上,任憑雨水灑落她的全身,笑著,合上眼。
十年塵世蒼茫,浮華似夢,過眼煙雲。
下一世,她只願做個平凡人。
下一世,她再也不要遇見他們。
下一世,情願孤苦一生。
下一世…。下一世…再也沒有下一世…
「蕭蕭,蕭蕭…」穆龍年看著已閉上眼的女子,一聲聲地呼喚著,然那人卻再也睜不開了,她就這樣去了,去的那麼安然,眼里是一種對于毀滅的暢想,以及對死亡的渴望和向往,他知道她已經徹底放開了,而自己呢?
穆龍年揚起嘴角,笑容淒清,逐漸消失不見,眼淚一滴滴滑下,錐心刻骨的疼痛幾乎讓他快要昏厥。是他放棄了,是他最後放棄了她…
「穆龍年」仇無痕開口輕喚,聲音帶著巨大空曠的回音,漫漫回蕩在天際中。
「喬曉蕭她一生最愛的人是你,如今死了,孤孤單單會很可憐的,既然她那麼愛你,你去陪她可好?」仇無痕的聲音輕輕淡淡地,仿佛在談天一樣。
穆龍年不說話,靜靜的看著她,然後微笑著點了點頭,慢慢閉上了眼楮,白綾觸及他身體的一瞬間,他的身體徒然倒在喬曉蕭身邊,他的手緩緩地撫在喬曉蕭的手上,然後緊緊地握住,然後他對仇無痕說「謝謝你的成全,還有…對不起。」含笑地閉上眼。
「轟轟…」響應這一擊的只有傾盆而下的大雨,洗滌著一切。
仇無痕抬起臉任由雨水灑落,勾唇仰天淒苦長笑,良久她才終于停下來,輕輕地走到穆葉風身邊,縴瘦的雙手仔細地撫過他的眼,鼻,唇,嘴角掛著一絲溫柔的笑,緩緩地開口說道「他曾說過最希望的是仗劍江湖,四海為家,如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他自由地飛翔。」
「我習慣了一個人,兩個人太擠。」仇無痕回過身看著葉青竹道「他一個人太寂寞了,就把他葬在你那里可好?以後由我們陪著,他就不會再寂寞了。」
「好。」葉青竹接過穆葉風允諾道。
狂烈的風吹過來,天地籠罩著透不過氣來的陰霾,沙沙的聲音掩蓋著葉青竹的聲音,消散在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