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沫的嗓子開始失聲，整個人都瘋顛一樣不能控制。她雙手緊握成拳，沖著高翔低下的後背砸了下去，高翔一下子趴在地上，就地一翻身，抓住雲沫的腳，狠狠一拉，雲沫站不穩，摔倒在地上，轉眼間，高翔欺身捉住她的手，反扣到她的背後，用力把她往懷里一帶，充血的眼楮直直看進雲沫給淚水模糊的雙眸，他的聲音沙啞沉，夾著碎得不能拼湊的心痛︰
"我對不起你，雲沫，可現在由你動手，能要了我的命，我得留著我的命，為了你，得留著它，你明白嗎？"
雲沫卻好象完全听不進他的話，她的嗓子已經很難發音，聲音從開始的嘶喊，到哽咽地責問，到最後低低的反復，仿佛自言自語︰
"你有沒有良心？有沒有良心啊？高翔，你知不知道你對我做了什麼？你，有心嗎？有嗎？有嗎？有嗎？"
高翔騰出一只手，插在雲沫腦後的頭發里，溫柔地撫模著，輕輕拉進自己的懷里，胸前的衣服很快濕透，那泉涌般的淚水，咸咸燙在他的傷口上，帶來一片火辣辣的疼痛。他從沒看見雲沫這麼全不壓抑，肆無忌憚地嚎啕痛哭，然而，這痛徹心扉的哀嚎，卻又帶著死生闊契的堅定，風雨過後的解月兌。高翔沒說話，只放開雲沫的雙手，收緊雙臂，緊緊抱住了她。
細長的針頭刺穿雲沫蒼白的皮膚，扎進青色的靜脈。醫生盯著輸液管看著，液體流得不是很通暢，她伸手彈了彈，見藥水連貫地注射到身體里，才坐下來對上著雲沫的臉︰
"沒想到你就是老高命也不要，非看不可的那個陸雲沫啊！"
"打住！"緊挨著雲沫坐著的高翔，黑著臉喝道，"用你多嘴嗎？"
"這有什麼不能說的？你為了她，好不容易救回來的命差點兒再丟了，再說今天要不是我拉著，你還不得也跟著跳下去？你今天要是跳下去，華佗再世也救不了……"
"你他媽的以為救了我一命，我就能讓你成天這麼碎嘴嘮叨是不是？滾出去！讓我倆清靜一會兒。"
"嘿，我還真是好心賺個驢肝肺。既然她沒了你活不了，你沒了她也活不了，不如兩個人都為了對方，好好活著。你們兩個現在這種狀況，要想好好活著，就得听醫生的話。"
"嗯，醫生我們就需要，老太婆就不用。"高翔語氣緩了緩。
"行，那我就做醫生。你，"她指著高翔，"現在得去吃藥，我還要檢查你的傷口有沒有給她打壞，她呢，要盡快送醫院，這里的藥治不了她的病。"
"我不走。"呆在一邊默默無語的雲沫忽然說，"我哪里都不去。"
"你現在高燒三十九度，咳出的粘液帶血，最輕的癥狀也是肺粘膜出血，這問題可大可小，耽誤了就醫時間，可能會落下大毛病。"
"毛病早就落下了，遲看早看都一樣。"她倔倔地頂了一句。
"你這人怎麼不听勸？"
醫生氣得起身，仔細打量著雲沫。這年輕的女孩骨瘦如柴，一雙眼楮卻長得極好，黑眼球比一般人都大，燈光下跟黑寶石一樣，尤其好看。巴掌大的臉龐上堅定倔強，還真是老高喜歡的那類形，等身體恢復好了，估計肯定是個鐘靈毓秀的人物，難怪……她心底暗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