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的地方,渾身散架的齊笙剛想松一口氣,卻被眼前的景觀驚住了。這,這是什麼情況?急忙的捂住眼楮,又趕緊放下,表面故作鎮靜的四處打量,可一顆心卻悲憤了起來︰天吶,不要再挑戰我的極限了好不好,我其實是很脆弱滴。
滿身大汗的火頭兵們回到營房的第一件事就是︰月兌衣服。那速度,那效率,齊笙驚滯張大的嘴還沒來得及合上,他們一個個幾乎就已經赤條條了,素質好點的還知道留條底褲在身上,而有些干脆就只圍了塊兒布,嘴里吆喝著︰誰見我那大褲衩了?接著齊笙就見到一個穿了條底褲,一身瘦排骨,個頭不高,樣貌猥瑣的小兵跑到齊笙跟前,笑嘻嘻的說道︰「在你這找下東西。」然後在齊笙的八號床前一陣翻騰,終于從里面找出了一雙皺巴巴,髒兮兮的襪子,拿著直接套腳上,邊套邊回頭對齊笙說︰「這襪子我也就穿了一個多月,一點味道也沒有。」
接著又有一些人來齊笙這里找東西,沒一會原本堆積如山的雜物就被清理完了,在他們拿東西的時間里,齊笙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這里不是他們放垃圾雜物的地方,而是放他們認為最干淨,最整潔的東西的地方。得出這個結論的齊笙有點吃不消,這一個個幾個月沒洗的衣物竟然是他們眼里最干淨的東西,那真正髒的是幾個月沒洗的,最後的結論是︰沒有髒的。衣服從發下來就一直輪換著穿,直到不能穿了丟掉,中間是不洗的。靠!齊笙差點絕倒。
好在齊笙心志夠強大,很快接受了這個事實,轉身去收拾床鋪,結果發現床上竟然還躺著一本書,咦?齊笙拿起書看了下,竟然是本《經略》,這本書齊笙以前讀過,主要介紹一些歷史事件及後人對事件的看法心得,齊笙正疑惑這怎麼有本書,畢竟這里的一群人不像會讀書的人,一聲溫和的聲音在頭上方響起︰「這本書是我的。」
齊笙回頭發現這人的相貌和他的聲音一樣溫和,大概二十五六歲,身材修長,穿著和齊笙一樣的軍裝,但看起來卻分外整齊,好像剛從外面回來,上面微微帶了點塵土,但依舊看起來很干淨,並不是很英俊,但看起來很舒服,眉眼秀長溫和,此刻他也正看著齊笙,眼中閃著和善的光,看到抬頭看他的齊笙眼光微閃了下,好像是詫異伙房竟然來了個如此俊秀的少年。齊笙看了他也是愣了下,不是詫異他與伙房格格不入的氣質與相貌,而是因為他眼中的滄桑,剛開始齊笙回頭看到的是他的眼楮,還以為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人,隨後注意到他的相貌,才發現竟然只是個青年,並不是他的眼楮很渾濁,相反,他的眼楮很清明,但那種清明中好像包含了很多東西,讓人一眼看下去仿佛看到了世間的悲歡離合,但在瞳孔處卻一切歸于平淡。
明明是很溫和的一個人,但看著他齊笙心里竟然有點緊張,將書本遞過去︰「原來這本《經略》是你的,還給你。」
那人從齊笙手里接過書,看向那本書的神情有些奇怪,不過隨後依舊看著齊笙,語氣清和︰「你也讀過《經略》?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以前讀過一點,我叫雷鋒,是新來的火頭兵。」
那人點點頭,輕笑道︰「雷鋒?名字很犀利,也很好听,我叫景長瀾,也是這的火頭兵。」
火頭兵?看著他,齊笙怎麼也不能把他和火頭兵聯系在一起。
「你也是住在這的?」齊笙問道
「是的,就住在你旁邊。」景長瀾指向旁邊的一個床鋪,結果卻發現上面堆滿了雜物,神情頗有些無奈的說︰「這群臭小子,兩天不來就給我亂成這樣,又要收拾了。」
轉頭對著齊笙說道︰「你也快收拾一下吧,一會還有事情要做。」彎下腰就去收拾自己的床鋪。
「這個我們來,主廚你先去休息一下吧。」兩個小兵搓著手笑呵呵的站到景長瀾旁邊,其中有一個就是剛剛到齊笙床鋪前翻東西的猥瑣小兵,還有一個胖墩墩的,眼楮眯成一條縫。只見景長瀾抬起拿書的手「梆梆」兩聲打在他們的頭上,打得他們的腦袋一縮︰「臭小子,這上面的東西是你們倆的吧。」兩人訕訕的笑,也不管上面的東西是誰的,抱著就走。
景長瀾說有事要做,果然在齊笙剛收拾好東西後就有事要做,景長瀾剛從外面采辦回來,一些新買的東西需要整理,像齊笙這樣新來的火頭兵只能負責這種洗碗,擇菜,挑水,整理雜物的活,因此將新買的菜清洗干淨就毫不猶豫的落在了齊笙的身上,當然這麼多活不可能就只讓齊笙一個人干的,另外兩個人一個叫李奮,一個叫楊光,李奮長得倒是沒什麼特長,有點憨厚,屬于那種扔進人堆里找不出來的那種,可那個叫楊光的,一副賊頭鼠腦的模樣,怎麼看也不陽光,反而顯得很猥瑣,他就是那個一身瘦排骨來齊笙床前翻東西的那個,就這一會他就在齊笙眼前晃了三遍,齊笙想不注意到他都難。
他似乎也對齊笙很感興趣的樣子,這麼大的地方不坐偏偏做她旁邊,一邊擇著菜,一邊跟齊笙搭訕︰「嗨,兄弟,我二號床鋪的,咱見過幾面的,剛剛在練兵場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你了,嘿嘿。」這家伙原本就一臉欠揍的表情,再加上他一開口就提到練兵場那事,齊笙的臉色立馬就不好看了。
他可能想跟齊笙聯絡聯絡感情,可一開口就戳到齊笙的痛腳,練兵場那事實在丟人,齊笙這輩子都不想再提到它,可這家伙根本不上道還在那猶自說著︰「都怪軍需處的那幫龜孫子,要不是軍需處的老王那王八羔子故意擋著向你示警的大奮,你也不會被孔羅頭當靶子使。是吧,大奮?」大奮點頭如搗蒜。
齊笙听到這兒不禁問道︰「孔羅頭?就是那個佰長,他為什麼拿我當靶子,我沒得罪他啊。」
楊光一拍大腿叫道︰「你那還叫沒得罪他,我告訴你吧……」
在這里我們就不得不說一句,岳國的軍隊制度還是很民主的,為了防止人才的浪費,軍隊之中有這樣一項規定,一般的士兵可以通過向自己的上級挑戰,如果贏了就可以申請進入更好的部隊里進行操練,如像伙房一樣的後備營可以申請到統戰大軍里普通的士兵營,普通的士兵可以申請到好一點的騎兵營,如此類推,當然,如果想當將領一類的軍官還要立些戰功,而第一排第一個位子留給要挑戰的人則是佰長自己想出來的。一般被自己的下屬挑戰是很沒面子的事情,說明你沒本事,壓不住這幫下屬,而一般沒有十足把握的人是不會挑戰自己的上級的,因為如果輸了,以後的日子就不好過了。不過這些齊笙都不知道,以至于剛來就挑戰了上級的威嚴。
原來如此,經過楊光的一番講解,齊笙幡然醒悟,繼而大怒︰「軍需處的王八蛋為什麼阻止你們向我示警,我沒得罪他們吧?」自己剛來,他們連個面都沒見過,就對自己使絆子,這也太不像話了。
楊光一臉同情的對齊笙說道︰「你是沒得罪他們,可問題是你是我們伙房的人,這樣你就得罪他們了。」
啊?竟然還牽扯到黨派斗爭啊,齊笙緊接著的問道︰「我們伙房的人和他們有矛盾?」
「矛盾大啦!」楊光憤怒的說道︰「軍需處的那幫混蛋仗著自己掌管軍備武器,就把軍中最次等的東西派發給我們,他們就是看不起我們伙房的人。」
身為伙房的一員,齊笙頓時有種同仇敵愾的感覺,憤憤的問道︰「那我們就任由他們欺負我們?」
「當然不是。」楊光大手一揮,神情頗有些得意︰「我們也有我們的辦法去教訓他們。」
「什麼辦法?」齊笙也來了精神,興致勃勃的問道︰「也教教我,回頭我也去報仇。」
楊光很是慷慨的說道︰「沒問題,今天晚上就可以給你報仇。」
然後湊到齊笙耳邊一陣嘀咕,齊笙听了一臉黑線,頗有些失望的說︰「就這些辦法?這對他們來講根本不痛不癢嘛。」
楊光一臉不以為然︰「這怎麼是不痛不癢呢?你一想到他們吃的飯菜里加了我們的口水鼻屎,不覺得很爽嗎?啊哈哈哈哈……」說完拍著大腿夸張的笑起來,露出滿口參差不齊的牙齒。
他這幅猥瑣的嘴臉,讓跟他在一起的齊笙都感覺自己變得下流了。齊笙深吸一口氣,忍住想抽他的沖動,問道︰「就沒有什麼切實有效的辦法嗎?難道這麼久以來你們就任由他們欺負。」
楊光止住了笑聲,抓抓稻草般的頭發沮喪的說︰「能有什麼辦法?他們人比我們多,裝備比我們好,力氣也比我們大,打不過的。反正時間長了就習慣了。」
「那怎麼行?」齊笙不樂意了︰「人多、裝備好、力氣大那又怎樣!我們不能趁他們落單的時候一起上去揍他們嗎?」。
「這不行的,回頭他們又帶人來報復怎麼辦,或者直接告到軍法處,那我們就吃不了兜著走了,還會連累老大,軍中對私自打架斗毆的處罰很重的,最輕都是要挨軍棍的,不行,不行。」說完連連搖頭。
「這可怎麼辦呢?」齊笙一時也想不出辦法,急的抓頭,抓了一下又趕緊放下,不能跟這小子學,不然也要變猥瑣了。
「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旁邊傳來憨厚的聲音。齊笙楊光同是看向李奮。
看到兩人都望著他,李奮不好意思的一笑,更顯得憨厚淳樸,可說出的話卻怎麼也與憨厚淳樸搭不上邊︰「我們可以用麻袋套上他們的頭揍,然後嫁禍給監馬處的人,再給監馬處的人下巴豆,嫁禍給軍需處的人,最後讓他們兩處的人相互爭斗。」
听完這些話,齊笙不禁對這位看起來憨厚的火頭兵刮目相看,老一輩的人說得對,人真是不可貌相啊。
隨後齊笙又拋出一個問題︰「為什麼要嫁禍給監馬處的呢?」
楊光與李奮相視一眼︰「因為他們也看不起我們伙房的人。」這兩人倒是異口同聲,不過听到這齊笙卻覺得腦門一突,小心的問道︰「這軍隊里有哪個是看得起我們伙房的?」兩人看著齊笙憨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