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一薰見令狐夏收了功,布衣神色也已經恢復了正常,這才抬起頭來,有些無奈地笑道︰「他身上的毒,你不能解嗎?」。
「怎麼會?令狐兄醫毒雙絕,我相信他。」無憂輕輕擁了擁她忍不住微微顫抖的身子,安慰道。話落,卻讓令狐夏面上一囧。
令狐夏撓了撓頭,有些尷尬道︰「看來這一次我真的要讓七號兄弟失望了。我也只能暫時壓制住他的毒性。不過,我可以帶他回南州令狐家,應該能夠找到方法。」
盈盈的眸中閃過一絲掙扎,在無憂懷里的身子已經漸漸穩定了下來,貝一薰聲音淡淡,問道︰「那大概需要多久才能找到解毒方法?」
令狐夏眸光一閃,躲開了她的注視,道︰「不一定。也許三年,也許五年,也許一輩子。但在令狐家自然能讓他盡量活得長些。」
無憂也沒想到布衣身上的毒竟然連令狐夏都沒有辦法,一時之間神色復雜了起來,看向懷里人的眸光也莫測起來。
「不知令狐公子可是醫術天下第一?」貝一薰聞言垂眸思索了一會兒,再抬眸時,已經是眸光清明,聲音堅定。
令狐夏心下一滯。這雙眸子真明亮,這個女人……真特別,竟然那麼快就把情緒轉換過來了。心緒雖亂,但嘴上卻認真答道︰「抱歉,雖然我自認為醫術不錯,但絕不敢說自己是天下第一。若說天下第一,當屬醫仙吧!」
貝一薰淺淺一笑,平凡的臉上瞬間顯出風華絕代的氣質來,頓時讓兩人眼眸一亮。只听她聲音清清淡淡道︰「嗯,這件事情,還是等布衣醒來問過他再做決定吧!我現在要出去一趟。無憂,令狐公子就交給你了。」
無憂皺皺眉頭,見她自顧自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裙,一臉淡定,這才喃喃問道︰「幫主,你不過來走鏢,還有什麼事?」
「哼,幫主的私事,你還是少管為妙,不然怎麼死的都怕是不知道!」她悠然一笑,拍了拍無憂有些神色莫辨的臉,半是戲謔半是認真地說道。雖然他們之前交情匪淺,但她還是不想讓人知道她和席泠國幾個高層之間的那點破事。
她說的輕松,但兩個男人均是感到了一陣莫名的壓力。令狐夏當即淡淡一笑,道︰「姑娘放心,既然我答應了七號兄弟要醫治那個男人,就絕不可能在他痊愈之前放棄的。這是令狐家的規矩,我雖是少主,亦不可廢。」
被他一下子看穿了自己的一點小心思,貝一薰面上微囧,目光卻十分坦蕩︰「如此,那就勞令狐公子費心了。」她不多在江湖走動,對江湖之事也是過耳就忘,對南州令狐家的印象也僅止于江湖兩大世家之一,醫術卓絕罷了。
說完,來到布衣身邊替他攏了攏被角,眸光一片溫柔。片刻,毅然轉身,出門了。腳步剛跨出門,就听見她隱隱約約的聲音,頗為不滿道︰「老子就那麼不像男人麼?怎麼大家一開口都是叫姑娘的,真是太打擊我了。」
無憂看著她的身影走遠了,聞言這才苦笑一聲,緩緩松開緊握的拳頭,而掌心早已經被指甲嵌出血來。令狐夏聞言失笑,見無憂失神,于是幾步上前,遞給他一瓶傷藥。
「你這又是何苦?這個女人當真如此重要,讓你不惜暴露自己隱藏那麼多年的身份,讓你放棄那麼些年的平靜生活?」
接過他遞來的藥,卻並不管手上尚在流血的傷口,只是有些出神地看著床上的布衣,喃喃道︰「他們若是見了他,心里怕也會很難受吧!這種感覺,有些苦,有些酸,有些澀。」
令狐夏微微蹙眉。看樣子,他是真的陷下去了。當初那個冷血無情的男子,再也不見了。他有了軟肋,若被神隱閣發現,活命的機會更小。
似乎是知道了他心中所想,無憂勾出一個無奈的笑意,語氣卻十分堅定。
「令狐兄,你不懂,愛不由己,隨心而動。我曾以為,命才是不由己的東西,可是師父救下我,為我取名無憂的那刻起,我知道命運似乎是可以改變的。而真正讓我明白,命運不僅可以改變,甚至可以自己掌控的,就是幫主。她那日對我說,她為不能為自己而活的我們心痛。或許,那一刻起,她對我而言,意義就不一樣了吧。」
令狐夏自小就跟隨父親如山修習醫術和功夫,後來到江湖來游歷,卻從沒有對哪個女子動過心。自然沒感受過愛之不由己的感覺,只覺七號,不,現在該是完完全全的無憂,這一刻變得很不一樣,讓人心底一沉。
「也罷,即是你自己的選擇,作為兄弟,我只願你能夠做自己真正想做的。即便有一日被傷了,不要後悔。」
「永不後悔。即便到最後,天上人間永不能再相見,我亦不會後悔。」無憂斂下眸子,卻十分堅定。只是他未曾想到,將來竟是一語成真。當時,他只想著永遠守在她的身邊,即便是死,也不會後悔。
令狐夏幽幽一嘆,見布衣睡得正熟,于是轉身道︰「我去給他抓點藥來,你且看著他,若是醒得早,點了睡穴,叫他再睡會兒。若是有人來擾,你當知道如何處理,如何聯系我。」
無憂點點頭,神色也柔和了一些。認識令狐夏還是有一回執行任務,重傷被救。後來,一來二往,兩人是惺惺相惜。所以他未曾隱瞞自己的真正身份,變成無憂之前也曾告知令狐夏自己要走的事情。而令狐夏則許諾他,無論何時只要他到令狐家的店鋪,拿出令狐夏送他的貼身匕首,就可以找到令狐夏,或者向令狐家的店鋪尋求幫助。
這一回也僅是湊巧令狐夏巡店到了西城,這才讓多年不見得好友再次相見。但江湖樓對他們兩人的事情多少有些了解,令狐夏救人那是完全隨性的,若是他二話不說就跟人走,只能說明跟來人關系匪淺。跟令狐夏交好的人不過那麼幾個,真要查起來,無憂也討不了好。
所以,無憂也是提起了十二分精神,畢竟自己還在江湖樓的地盤上。神隱閣,怕也會很快派人出來探測。他不得不小心應對。然而,想起一個人出門的幫主,憂慮之心又多了幾分。江湖樓的人,肯定會有暗影跟蹤她的。
他先前出言詢問,並非要干預她的私事。而是擔心她的安危。忽然一只黑色的燕子悄無聲息地滑翔進了屋內,停在了無憂手邊。他一凝眉,從燕子的翅膀下取下了印有天下幫印章的信件。
這麼快,又來了消息,恐怕幫中有事。思及此,他立即打開了密封的信件,一眼看完整個內容之後,卻是臉色煞白。只見上邊寫到︰
「無岫毒發,無荏舊傷復發,速歸。蕭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