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一薰出了江湖樓,一路飛奔,直奔西城府衙而去。先前在風味樓時,她便听見有人說那個人已經到了西城,知州老爺正準備晚上設宴款待他。
她是時候該離開西城,回天下幫去了。一則,是布衣的毒,她必須要回天下幫,發動眾人尋找雲游四海的醫仙。二則,是無岫身上的毒。她當日把青顏賣給慕楓,就是因為當時發現那懸崖上不止一株青顏草,想來,別的青顏不會太難找。
孰料,後來她上去好幾次,都沒有發現青顏的蹤跡,這才一拖再拖,拖到了今日。但是兩個月離開天下幫前她仔細觀察了一株青顏草,發覺它有了小花苞,似乎不出兩個月便會開花。而她吃下的那株青顏草,確是開過花還留著殘花跟的。這其中或許有說道。
況且,江湖樓的人似乎已經嗅到了無憂當初的身份。再多留下去,怕是會讓他陷入危險之地。若是他帶著布衣上路,又怕路中遭人襲擊,布衣會拖累他。若是讓他先走,布衣留下由她帶走,又擔心布衣無人照看,毒發起來可就糟了。而她在風味樓露面,總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自身也難保。所以,只能三個人一起走。
可是,她必須看看他才行。談不上愧疚,卻終究是負了他。她想要確定,即便沒有她,沒有權勢,甚至沒有自由,但謫仙一般的洛王爺,依然能夠活得自在。
待她奔了幾條街,卻突然拐進一條小巷。這是個死胡同,她卻神情自得,回轉身來,幽幽一笑︰「跟了我那麼久,諸位不累麼?」
她的身後,五道人影齊齊落住。五個人皆是面面相覷,雖是服裝各異,但神情卻是一致的驚訝。似乎料到如此景象一般,貝一薰眸中雖閃過一抹轉瞬即逝的驚訝,之後卻滿是看好戲的意味,悠閑把玩著手中的折扇--這是走鏢之前在無風那里順來的。心里卻在猜測眾人的身份。
「奉勸各位一句,最好別礙了我的事,否則得罪了我的主子,各位都不會好過。」一身淺褐錦衣的男子率先道,聲音沉沉的,不低卻自有威懾力。
「你我應該都清楚,誰才是真正的主子,莫要讓主上發怒。這一次,我不能讓你。」黑色錦衣的男子卻是寸步不讓,絲毫不將那人的壓迫感放在眼里。淺褐錦衣男似乎猜出了他的身份,果真不再多言。
兩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卻都不是江湖人的打扮。其他三個見狀自然是明白了幾分。有兩人看了看貝一薰,權衡之下,還是幾個起落回去復命去了。而剩下的那一個卻是眸中盛滿懷疑,直視她的眸中帶著些恨意,幾乎是咬牙切齒道︰「夫人,是你?」
貝一薰眉頭一跳,笑答︰「雖然我確實是一個女的,但是這夫人二字,我可擔當不起。」這三個人,真不湊巧,都是故人。頭一個,正是那日送她出了北門的龍衛。想來,是因為沒看住她,被那個漆老發配到西城,順便監視席泠洛的。
第二個,在皇宮那些日子幾乎是天天見面的人,因為他正是席泠墨派去監視她的暗影。因著往日除了離就是他最靠近她,所以對他們的氣息還是十分熟悉的。
而第三個,就是她此刻想見的那人的手下,當日為她趕車的車夫。雖然換了張皮子,身上的氣息卻難不倒她。不過,既然他主動來找她,正好可以想辦法,讓他帶她去見席泠洛。
前兩個許是沒有見過車夫同志,所以都有些驚訝。黑衣男頂著萬年寒冰臉,問道︰「他是姑娘的相公?」貝一薰與那人俱是一頓。那人正欲開口辯駁,卻被女人搶了先。
「這位公子真是的,小娘子我都如此掩飾了,居然還是被你們猜到了。這個男人三妻四妾的,既是不待見我,我何苦留在他們家。況且,我的小日子過得不知多舒服,還認識了好些江湖朋友呢!誰要跟他回去啊!」
那人頓時在風中凌亂了。原來,這夫人二字,還真是不能亂叫的。要不是知曉那兩人的身份,不好直接說出主子來,又怎麼會直接來了一句夫人?可是,這個女人未免也太夸張了些。不過,既然她是為了擺月兌他們,他怎麼樣也需要配合些。
這不,黑衣男與褐衣男還來不及錯愕,就見那人繼續咬牙切齒道︰「男子三妻四妾不過常事,你這妒婦,莫不是還想給我戴幾頂綠帽子?」
他的恨意是真,是以讓他們相信並非難事。果然,那兩人對視一眼,都轉身利落地踏風而去。他們不過是見跟蹤她的人不少,又想起那麼久來一直沒有找到的人,她們眉眼之間有些相似之處,所以這才跟了上來。至于他人家務事,他們自然沒有閑心管。
「夫人,他們都已經走了,這下可以給屬下一個答案了麼?」那人半眯著眸,掩去眸中的赤紅,道,「或者,我該直接把你帶到主公面前。」若不是主公一再強調那個女人會是他們的主母,這一句夫人,他是斷斷不能叫出口的。
貝一薰眸光一轉,嘻嘻一笑,「咦,相公怕是入戲太深了。我雖不願他們跟著我,你不也不願意他們發現你的身份麼?否則,怎麼會配合我演這場戲?我自然是我,你問的問題本就奇怪,倒叫人給你什麼答案。」
「你這女人!」那人惱,若不是為了主公,他真想一巴掌拍死這個女人。旁的人認不認得出不知道,主公卻可以一眼分辨出她是不是那個女人。所以,這些日子,沒少抓哪怕只有一點相似的女子走。所以,不管她願不願意,這也都由不得她!
幾乎就在瞬間上前,幾下就點住了她身上的穴。冷哼一聲,將她往肩上一扛,往西城新修的洛王府飛去。貝一薰自認為反應能力不錯,不然如何能躲過五號的殺招。然這人僅是一個車夫,速度卻是如此之快。
看來,洛的身邊也不乏高手。即便是她出賣了他,他也不是完全沒有轉圜的余地。那麼,為何在半路卻選擇了放棄?這些人或者以為是她的出賣,讓事情功虧一簣,恨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她看不透的,恰恰是那個謫仙般的男人。因為,她忽然明白了,他是自願的,自願被貶邊疆。或許。一切的謎題,只有見到了他,才會有答案。
一路的風景飛逝,不過一刻鐘的時間,她已經被他抗到了洛王府。她一時之間,被顛得難受。他一解開她的穴道,她便蹲在了一個角落里,欲吐不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