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駕!」急匆匆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轉瞬之間,馬過處,帶起一陣風。
「薰薰,我難受……」布衣第十八次喚道,環住貝一薰的手也越來越緊,臉色越加蒼白。「吁!」貝一薰拉住韁繩,沖早已經離他們百丈遠的無憂喊道,「你且先行,我和布衣稍後趕上!」
無憂听見身後立住了馬,也牽住了馬放緩了步伐。聞言,眉頭一擰,有些不悅地繼續向前奔去。又是這個布衣!若是因為這個人,而讓無岫和無荏出了什麼事情,他無憂絕不放過他!
見無憂頭也不回,話也不回,只顧前行,貝一薰略微擔憂地看了布衣一眼,她知道無憂是心急如焚。她又何嘗不是?但是,布衣現在的身體狀況確實不適合如此狂奔。輕嘆一聲,從懷里掏出令狐夏留下的藥瓶,取出一顆藥丸讓布衣服下。然後才開始她又一次的漫長談話。
「好布衣,咱們再忍忍,好不好?等到了七星鎮,我帶你吃好吃去,好不好?」眨眨眼楮,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比較可愛,比較有說服力。
偏偏誠實的布衣就是不買賬。「不好,薰薰,我渾身都疼……」
「那給你吹吹就不疼了。我的朋友現在有危險,我要盡快趕回去,布衣就委屈一下,好不好?」食物誘惑不了,改換曉之以理。
偏偏懵懂的布衣依然不買賬。「騙人。你當我是小孩!哪有吹吹就不疼的?朋友是什麼呢?布衣沒有朋友。」
貝一薰翻了個白眼。你要不是小孩,我何苦廢話那麼多?心里雖是如此想著,嘴上卻還是哄著他︰「那布衣喜不喜歡薰薰呢?如果有一天薰薰生病了,快死了,布衣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會不會想要盡快趕到薰薰身邊呢?」不懂理,那就動之以情。
天真的布衣總算是明白了一點。「那布衣一定要很快很快回到薰薰身邊的。可是,布衣為什麼要在很遠的地方呢?是不是薰薰不要布衣了?」話竟是越說越委屈,到了最後,幾乎哭了出來。
天,想到哪里去了!「不,薰薰一輩子都不會不要布衣的。但是布衣要好好听話,知道嗎?」。貝一薰一陣頭皮發麻。只覺自己真不是帶孩子的料,尤其是這樣的大孩子。
「布衣听話!布衣很听話!薰薰真的不會不要布衣?」俊朗的臉上偏偏是天真的表情,「那薰薰親親。」這句話,讓她好一陣恍惚。
以前哥哥也是喜歡說這句話,只不過那時候俊朗的臉上一般都帶著壞壞的笑。貝一薰斂眸掩去眸中的悲傷,淡淡一笑,溫柔道︰「好,親親。親完,我們就上路,好不好?」
這回,布衣果真很听話地點了點頭,認真道︰「布衣是男子漢大丈夫。一定說話算話。」那一本正經的表情,差點讓貝一薰輕笑出聲,只好蜻蜓點水地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布衣果然听話地環住了她的腰。貝一薰一拉韁繩,大喝一聲︰「駕!」座下的千里馬又是一陣狂奔。這匹馬是席泠洛在臨別時送給她的。她本不想收,他卻太過堅持。蒼白著臉,有些許顫抖地站在風中,目送她遠離。
她問他為了誰,值得麼。他嘴角一勾,卻不回答她的問題,只笑道︰「待我養好了身體,定會去找你的。那時,我們再來談談我們之間的事情,好麼?」
沒有答案的問題。她知他被鎖了琵琶骨,不論是席泠墨還是漆寒做的,都無可厚非,畢竟各自立場不同。只是琵琶骨一鎖,便再也不能習武。而此時的她已經陷入江湖之中,無法自拔了。
無岫的毒,無荏的舊傷,本不該那麼快發作的。定是有人動了什麼手腳。一路上,也有不少要殺無憂的人。顯然,曾經名不見經傳的天下幫,已經被江湖這個大林子里的捕獵人看上了。至此,除了迎戰,別無他路。她已有布衣需要保護,便再無法分心在他身上。
「駕!」貝一薰再一次狠狠揮鞭,馬兒又一次加快了步伐。不出一個時辰,只見前路一片刀光劍影,時不時有人喝道︰「七號,速速投降,隨我等回神隱閣,我等必護你周全!」
「哼!這位俠士說笑了。這里沒有七號,只有無憂!」冷哼一聲,無憂又加快了攻擊速度。幾個劍花一挽,向那人胸前襲去。雖然不再使用以前的武功,卻依舊招招狠毒致命。
貝一薰抬抬眼皮,身後的布衣早已經睡著了。刀劍交鋒的聲音,絲毫沒有驚擾到他。心下一橫,又抽了一馬鞭。馬兒一聲嘶叫,直接往刀光劍影里沖去。
眾人被這一打岔,行動都頓了一下。待沖到中心處,貝一薰勾起一個詭異的笑,左手一揚,漫天粉末飛揚。只听她喝道︰「無憂!少跟這些人廢話,我們走!」
無憂縱是先一步捂住了口鼻,卻仍然腳下一陣發軟。心下一奇,見其他人也是一臉錯愕,搖搖欲墜。這才勉力跨上了馬,向前邊的貝一薰追去。
刻意放緩了速度,見他漸漸追了上來,這才手腕一翻,將腰間水袋取下,擰開袋口,將水袋一揚。紛紛落落的水珠全都灑在了無憂身上。
無憂莫名奇妙,哭笑不得,道︰「幫主若是想喝水,我這還有。」說罷,迅速一彎腰,想要取下馬袋里的水袋。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力氣已經完全恢復過來了。這才明白了貝一薰的用意。
「這是我在慕楓那里拿的特制軟骨散。刻意通過皮膚、口耳鼻舌眼任何一處進入體內。解毒方法也簡單,往身上潑點清水就搞定了!」替他解疑答惑完畢,也不多話,又加快了腳程。
無憂失笑。這種奇怪的東西,大概又是幫主的想法吧!慕楓作為虞城幫的幫主,卻總被幫主呼來喝去的,反而一點都不生氣,成天笑嘻嘻的,也真是江湖一大奇人了。
思緒雖是萬千,卻仍是馬不停蹄地往回趕。
本是一個月的路程,生生讓他們在十天內就趕完了。當無憂背著睡熟的布衣,跟在貝一薰身後進入天下無雙的時候,眾人是又驚又喜。
無情立即迎上前來,笑道︰「喲,我說幫主,總算是記得還有這麼個天下幫了?」雖是戲謔,語氣卻十分沉重,想來是因為無岫和無荏的關系。
貝一薰也不跟他多計較,只對眸光幽幽看著她的無蓮道︰「無憂背著的是布衣,先交給你照顧。我和無憂先去看看無岫和無荏,晚些再來帶他回天下幫。」
頓了頓,又道︰「他若是醒來了,吵著要見薰薰,你便告訴他,薰薰去給他買好吃的了。只要他乖乖听話,吃了藥,好好再睡一覺。保證等他睡醒了,就能看到。」
話落,將布衣的藥瓶子遞了過去。無蓮神色復雜,欲言又止,認真地點了點頭。眼下,無岫和無荏的事情最重要,自然耽誤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