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荏的傷勢被果真有幾分本事的慕楓給慢慢控制住了。雙手雖是好了些,但也僅止于日常生活中拿拿筷子之類的,根本不能用武。好在天下幫如今雖然人不算多,倒也不至于事事都要他們十三個人管理了。
至于,他們的貝大幫主,自從布衣住進明月樓開始,就只發號過一個命令--傾天下幫全力尋找醫仙。然後,便是日日陪著布衣。布衣的衣食住行樣樣都是她親自把關,簡直比親娘操心還多。
一日,天氣晴朗,剛剛恢復得差不多的無岫踱進了明月樓,看見幫主正和布衣在和面團,這便悠悠一笑,心下有些發酸,道︰「幫主真是好心情,好興致啊!」
貝一薰抬起被布衣抹得滿是面粉的笑臉,嘻嘻一笑,道︰「啊,無岫啊,看你的樣子恢復得差不多了。既然來了,就留下吃個面吧!」然後看向一旁笨手笨腳的布衣,笑得更加開心,戲謔道︰「以前就是個大笨蛋,還是乖乖坐在一旁看薰薰的吧!」
布衣見手中的面團怎麼都不成樣,有些氣惱地把面團一扔,嘟囔道︰「薰薰嫌棄布衣笨。布衣一點都不笨的。」
「哦?」貝一薰始終帶著滿滿的笑意,執著他的手,神色有些復雜道︰「我的布衣呢?當然不笨。但是,這雙手,不該是做這種事的。你看,薰薰現在要給布衣做面,沒有時間陪無岫哥哥。布衣乖乖過去,幫薰薰陪無岫哥哥坐一坐,好不好?」
布衣看看她,再看看無岫,最後還是點點頭,乖乖坐了過去。卻始終伸長著頸子,看著貝一薰。她有些失笑,只好垂下眸子,將手中的面團一握。然後開始摔打揉捏,往空中一拋,右手迅速拿起菜刀優雅而又快速地削著面團。
布衣開心地拍著巴掌,道︰「薰薰,薰薰……」無岫見二人相處時,她這般自在,笑得如此美好,忽然覺得自己似乎是多余的人一般。無聲苦笑,悄悄起身,打算離開。
誰知布衣雖然看著貝一薰,卻是一把抓住了無岫,嘟著嘴道︰「無岫哥哥不听話,薰薰都讓你留下來吃面了。你為什麼一聲不發就走呢?你知不知道,這樣會讓她傷心的。」
無岫聞言微微吃了一驚,回眸之際卻正對上布衣璀璨幽眸,只見那眼眸深處隱著一絲淡淡的殺意和不悅。他頓時退了一步,再看時,那眸中卻只剩下純真的疑問。
他略一斂眸,復又坐了下來,笑道︰「我不過看大家近日有些閑,想邀幫主一同游湖去。剛才想來布衣應該不太願意,所以也就打算作罷了。不過,布衣竟主動留下我,我自然是要說一說這事了。」
「什麼事?」貝一薰柔柔的聲音插了進來,布衣和無岫同時抬眸見她端著兩大碗香噴噴的面過來了。布衣開心地跑過去,奪過她手里的一碗面,道︰「薰薰好棒!布衣最喜歡薰薰了。」
貝一薰失笑,帶著寵溺道︰「傻瓜!你可別太粘我了,到時候娶不到媳婦,就該怪我了。」話落,將另一碗面放到無岫面前道,「吃吧!你別管布衣,有什麼事情直說就是。我雖是寵著布衣,但畢竟還是天下幫的幫主,你們對我而言,也並不是不重要的。」
無岫聞言,心里一頓。現在的幫主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以前是嬉笑怒罵,卻總有距離;現在變得溫柔直接,卻反而讓人感覺真實了一些。這些變化,是布衣帶來的。思及此,他轉眸看向布衣。
此刻的布衣一邊吃著面,一邊和飛到他身邊的一只蝴蝶玩耍,似乎完全被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他先前听過的話,看到的殺意,仿佛都是他曾有過的幻覺。但他確實听到了,看到了,也知道這人肯定不簡單。然,卻說不出任何話,來勸勸幫主。
只好淡淡一笑,道︰「也沒什麼事情。只不過大家近來手頭的事情都不太忙,想要一起聚聚,喝喝酒,切磋切磋武藝什麼的。所以,派我過來做個人情,希望幫主能賞臉一起去游湖。」
「游湖麼?」貝一薰神色悠悠,想了一會兒。她正欲開口,一旁的布衣鼓著腮幫子,看似很認真地回答道︰「薰薰,什麼叫游湖?是不是很好玩?布衣要去,布衣要去!」
貝一薰忍俊不禁,從懷里掏出手巾,替他擦去了嘴角的油跡,這才道︰「好,既然布衣也想去,那我們就準備準備,吃了面,等會兒就出發吧!」
布衣開心地跑到院子里玩去了。無岫這才動了動筷子,吃了幾口面。貝一薰見他神色奇怪,挑挑眉,道︰「怎麼?不合胃口?」听這語氣,大有「你敢說不,我就滅了你」的氣勢。
無岫搖搖頭,道︰「哪里?面很好吃,但是我有些話,不知道該不該說。」貝一薰點點頭,示意他說下去。他微微斂眸,淡淡道︰「布衣的身份,怕是不簡單。」
貝一薰聞言,斂了斂眸子,臉上的神情十分復雜。「我跟他相處那麼多日子,自然能感覺出來,有時候的他,其實根本不像是個傻子。但我卻不能放任他不管,不管他是不是個傻子。其中有很多事情,我說也說不清。」
「不僅如此,最近天下字號的商鋪,都被人監視了起來。近幾日,更有探子都將爪子伸向天下幫來了。若不是被無路及時發現,現在還不只是個什麼情況呢!」無岫見她眉頭緊皺,知她心中郁結,若無其事問道,「不知幫主為什麼那麼在乎布衣?」
「可能……他和我的哥哥長得很像吧!」貝一薰悠然一嘆,道,「我已經不能保護自己的哥哥。所以,我必須保護他。雖然,我知道他不是我的哥哥。」是的,縱使當日在西城,心思是如何地百轉千回,她也很清楚,布衣不是他。
她這些日子仿佛什麼都不在意,只是陪著布衣,很大程度上,正是因為她知道,他們終有一天要分離。她不過,是在回味與哥哥一起的感覺。等她心里接受了哥哥早已經去世的事實,自然就會月兌身。
略一斂眸,貝一薰毫不在意地笑笑,繼續道︰「倘若有一天,他與天下幫為敵,你們不用顧忌我。該怎麼做就怎麼做,我絕無半點怨念。我雖不忍你們傷了他,卻也斷不能讓別人傷了你們。」
無岫微愣,他們從不知道她還有哥哥。甚至無心還抱怨過她現在眼楮里只有布衣一個人。卻從未有人想過,她為什麼要對布衣寵溺到如此地步;更沒有人想過,他們在她的心里也是不可替代的。
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默默地吃著碗里的面。貝一薰眸光悠悠,好一會兒,才平靜地問道︰「江湖樓和神隱閣的事情,查得怎麼樣了?」她從不是什麼善類,她尤記得無岫差點死在她眼前的事情,又怎會放過整件事的始作俑者?
無岫沒料到話題轉得如此快,差點被嗆到。立即喝了一口水,這才道︰「似乎有些眉目了。他們也正在調查我們的底細。只不過他們有自己特殊的信息渠道,我們速度上怕是比不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