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剃了光頭,背上媽媽備好的一大袋饅頭,和我踏上了漫漫求醫之路。臨走時我叮囑︰「媽媽,千萬別把我駝背這事兒告訴雲兒,這等于要了她的命!」媽媽低眉看著我,那淚水竟滾滾而下,媽媽哽咽著說︰「怕是瞞不住,昨天她來過。」
「她說什麼了?」我膽破心寒的問。
「她說,發燒又死不了人,你們為什麼就不讓我看二哥一眼!?我知道你們的心思,怕我拖累二哥是不是!」我頓感胸中的那顆心它空的慌,一股子寒流旋即凍結了我的思維︰「你說了什麼?」
「她又暈倒了。」
「什麼!我得去看她,我的眼神抵的過靈丹妙藥!對!去看她,馬上就去?」
「可是……,可是你以前都是低著頭看媽媽的!而現在媽媽要低著頭才能看到你!」
我止住了一瘸一拐的可笑的步調,喃喃道︰「我身高一米八零,不會有錯的。」「走吧。這一大袋饅頭吃完了,你依然是身高一米八零,不會有錯的。」父親消瘦的身體逆著北風緩緩前行……
我模糊著雙眼,嗅著父親的體溫一瘸一拐的可笑的疾走著。
秋高氣爽,天藍地闊,漫漫長路的盡頭可有身高一米八零?
「嘿,看!背鼓的!」一群頑童嘻笑著打來了土疙瘩,可我的鼓無論如何打也響不了。真是報應呀,幾年前我也對村里的那個老背鼓的干過這些。老背鼓會紅著眼追出我們很遠,邊追邊罵︰「誰家生了這麼一群小畜生!」
「打吧!要能打響我的鼓,我給你們發現金!」我吼了一聲,這群頑童竟呆若木雞的看著我們遠去。
「二子,累吧。」父親挨著我坐定了說。我看到了父親花白的八字胡,我憶起了前幾天父親墨色的八字胡,我懂了從來不剃光頭的父親如今的光頭。我眼窩潮熱的濕一陣陣襲來,我轉過頭看著車窗外跌下的夜色匆忙的擦過我的鼻尖。這是我唯一能做的。我一直都在想,如果父親不夠堅強,那麼他的命運會不會好點兒呢?誰會讓一棵彎頭,空心,生蟲的樹去做棟梁呢?盒飯的叫賣聲響在了耳邊︰「來一份!」
我慌忙攔住了父親︰「爸,盒飯現在十塊,下次過來時會是五塊,第三圈過來時只要三塊!」
「會涼的。」父親付了錢去打開水了。
我擦拭著眼角那不爭氣的淚水,車窗外是那蒙蒙冥冥的夜色。「有沒有人上呀!
有沒有人上呀!」這兩聲喊叫如青天霹靂,原本慵懶的車箱內頓時炸開了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