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留著黃色長發的十七八歲的少年轟轟烈烈的叫賣著,他臉上的笑是久經世故後的人才有會的。他在叫賣的同時熟練的撿起車箱內的礦泉水瓶,空易拉罐丟進手里的塑料袋里。他的身後緊跟著一位三十多歲的紅衣女子,她身材瘦長,衣著樸素,清素的面容卑微的笑著。她泛白的,無光的眼直視著前方。她蒼白、冰涼的手緊緊拽著長發少年髒破的衣服,好像極為擔心那髒破衣服會猛然間消失似的。她膽怯的腳步隨著長發少年的步子緩慢的挪移︰「親親你的小嘴兒呀,摟著你的小腰……。」長發少年引吭高歌起來。
「哎,又沒帶藥,不劃算!」有人吞吞口水無奈道。
「錢不好賺了,誰還有那閑錢,你要貼我一盒盒飯我就上!」眾人哄笑起來。
「缺德不,人家是盲人!」
「切!這世道,除了騙子是真的外,還有什麼是真的!?」
「是呀!是呀!我每次照鏡子都不敢相信鏡子里的人是自己!」
「那你以後就別用鏡子了,撒潑尿照,自己就是自己了!」
「哈哈……!」
紅衣女子清素的面容卑微的笑著。她的思維、記憶和表情似乎定格在了某刻,此後再也沒有改變過。
「沒人上,走著!」長發少年一如既往的笑道。他們起行了。我長舒了一口氣,默默祈禱他們快些離開。因為父親快回來了。父親會功夫,絕招是頃刻之間卸掉你的一條胳膊,半條腿的,打我記事起父親從未遇過敵手。最要命的父親還是個路見不平一聲吼的人物。只是這些年父親吼一次,家里就窮一截。父親每次吼完後,總是要給被打的人賠些錢的。每次賠完錢父親都要在全家人面前懺悔︰「不管了,天塌了也不管了,以後我也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但是下次遇到不平之事父親照舊是該出手時就出手,絕不含糊。若是我們埋怨父親,父親會漲紅了臉,憤憤不平的說︰「不管行嗎,氣死人!」
是呀,不管行嗎,。
「嘿,別走,我要。」有一個尖嘴猴腮的人攔住了他們的去路︰「要多少錢呢?」
「五十。」長發少年一如既往的笑道。
「哼!殺人不!」
「你給多少?」長發少年一如既往的笑道。
「三十。」尖嘴猴腮的人瑩綠的眼神落在了盲女清素的卑微的笑著的面容上。
「老板給四十吧,就一包煙錢。」長發少年一如既往的笑道。父親消瘦的身影出現在我的眼前。
「不!就給三十!」尖嘴猴腮的人鄙夷道。
「老板,我們不容易呀呀,你多少給加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