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月行 第七章 九公主的誤會

作者 ︰

六百年前,天下戰亂,民不聊生。

洛帝雲諶驚才絕艷,是他打破了多年七國割據的局面,統一了天下,開闢大秦王朝。

洛帝一生勵精圖治,豐功偉績,活了一百零三歲。

晚年在天門山觀星台勘破天機,留下兩則預言,其一為他身故後秦可續三百年滅。

其二,留下傳說中的三樣東西︰千絕劍、隱宗毒、韓王夜宴圖,預言五百年後得此三者可一統天下。

斗轉星移,王朝更替,大秦在洛帝之後持續了三百年果然走到末路,各路諸侯紛紛起事,之後天下四分,北梁蕭氏,南越宗氏,東楚吳氏。

退守西南的大秦後人,從此皇族改為秦姓,國號西秦……

時已至洛帝預言的五百年後,時局注定將有風雲起……

……雪後初晴,北梁巍峨皇宮,紅牆碧瓦銀裝素裹,美得不似人間。

皇帝蕭衍之端起御案上內侍呈過來的卷軸,頗為滿意地觀閱著,殿外銀鈴般的歡快聲音響起了︰「父皇,父皇。」

蕭衍之抬頭,見九公主飛快的跑進來,直跑得臉上泛都起了紅暈。

他一時間起了玩性,將手中卷軸折攏揚起,順著九公主來的方向一拋。

九公主急急跳起來伸手去接,待卷軸在手,她牢牢抱在懷中,方才抬頭眼楮睜得大大的嬌嗔道︰「父皇戲弄孩兒。」

見她對那卷軸視如珍寶的樣子,蕭衍之縱聲大笑,笑過之後端起案上的雲霧茶飲了一口,下了御座,招招手讓九公主過來︰「快十七了,成天跟個孩子似的,昨兒朕還在跟你母後商議你的婚事呢。」

九公主心中微微一動,嘴皮子倒快︰「我才不要嫁人呢,兒臣一輩子都要陪在父皇身邊。」她撇了撇嘴道。

「女大不中留,放心,朕一定會挑選天下間最好的男子,給朕的寶貝女兒當駙馬。」蕭衍之呵呵笑道,仔帶著幾分審視的打量她。

蕭衍之所有的孩子里,九公主長的最美,瓜子臉,杏核眼,膚色白皙中透出紅潤,更兼體態婀娜多姿,氣質貴然天成,這般艷麗奪目的美人兒,就算放在普通官宦家,帝京好男兒亦當趨之若鶩。

蕭衍之端詳著寶貝女兒,面有感慨之色,卻听九公主不以為然道︰「天下間哪有什麼最好的男子,孩兒眼中最好的男子只有一人,便是父皇。」

「這話說的,口不對心!」蕭衍之心中了然,下意識地捻了捻胡子,嘴上卻打趣她道,「那朕跟寫這個卷軸的人,哪個好啊?」

九公主雙頰飛起紅雲,跺了跺腳道︰「父皇,你又來了。」

「昨兒賞梅詩會朕出的題目,這個是培炎的三公子景容作的,你且看看!」

公主小心翼翼打開卷軸,念道︰「莫向霜晨怨未開,白頭朝夕自相摧。斬新一朵含風露,恰似西廂待月來。」

她反復默念著待月來三個字,心內一陣陣激起漣漪,嘴上卻渾不在意的道︰「景容哥哥作的這首詩不錯。」

「只是這樣,就沒有別的了?」蕭衍之一臉嚴肅地追問,雙目炯炯的盯著她看。

九公主將那卷軸重新收攏,紅著臉行了個禮就自顧自的跑了,蕭衍之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身影再度大笑,直笑得大殿中都起了嗡嗡的回聲。

……「公主,您都看著這張紙一下午了。」荷香見書桌上擱著的茶已經涼了,第三次上前換了新的,釉色青瑩的茶盞中,熱氣裊娜,清香四溢,是九公主最愛的敬亭綠雪。

九公主本是個坐不住的性子,這日出奇的安靜,甚至連荷香幾度換茶都無知無覺。

此刻,她听得荷香出聲,仍盯著卷軸,雙手托腮痴痴道︰「荷香,本公主的名字是什麼?」

荷香一驚,差點灑了手中的茶水,九公主撲哧一笑道︰「別怕,我要你說嘛!」

「虹,虹月。」荷香臉上帶著些為難的表情,半晌才戰戰兢兢道。

「嗯,」九公主轉頭繼續靜盯著那打開的卷軸,心中默念︰恰似西廂待月來,景容哥哥,你……

九公主記得昨兒詩會未曾開始的時候,孟景容站在半山腰醉梅亭外眺望的寂寥身影。

當時他一看見她來就開心了,還記得他當時跟她說本來是不想來參加這場詩會的,後來他借口抱恙確實也沒有再出現過。

就是說整場詩會從頭到尾,孟景容只見了她一人。

這麼細細一想,莫不是景容哥哥正是為的她才去的詩會?所以才在見到她之後就去了寺里休息?

九公主心底一樂,越想越覺得就是這麼回事,轉念想到景容昨日在雪中病怏怏的樣子,不免又有些心疼。

荷香見她呆呆的,忍不住大著膽子上前瞧了瞧案上鋪平的卷軸,她默念了幾遍上面寫著的詩句,悟出了小姐的心思,突然像想起什麼似的道︰「公主,奴婢听說孟公子住的地方也叫月苑。」

九公主一驚,起身緊緊抓住荷香的胳膊盯著她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奴婢,奴婢應該沒听錯啊,奴婢上次可是听四皇子身邊的人說的。」荷香小心翼翼地道。

「四哥的人說啊,那肯定錯不了,這京中什麼事瞞得過四哥那個伶俐人。」九公主覺得荷香傳遞的這八卦很靠譜,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抑制不住地喜悅道。

她垂下眼睫,夢囈般反復念著月苑兩字,忍不住心中甜絲絲的笑。

雖是隆冬,剎那頓覺房中溫暖如春,她歡快地道︰「荷香,幫我把這幅詩詞掛起來,掛的時候要當心一點啊。」

……天色漸暗,涼月自朵雲軒出來,手捧的木盒子里頭裝著文房四寶。

一到西河街的宅子,就見大門口有個青衣小廝正攀在一架木梯子上,高舉著大塊牌匾正調整著角度要掛上去,底下替他看著的是住在隔壁的陳伯。

見涼月回來,陳伯嘖嘖夸獎她道︰「秦公子,你這字寫得可真好!「

字?涼月一頭霧水的沖陳伯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卻見那小廝已經掛好牌匾,上書「秦府」兩個大字,那字體端的是剛勁瀟灑,大氣磅礡,涼月平生以為自個兒的書法也是很拿得出手的,今日里才方知天外有天。

小廝行了個禮,交還陳伯家的梯子,匆匆而去,想必他亦是孟景容派來的人。

涼月怔怔看著那落筆遒媚飄逸的牌匾不覺心頭觸動隱約有些失落,耳邊驀然響起熟悉的那個溫柔的聲音︰「自慚形穢了?」

涼月輸字不輸陣,嘴上可不饒人︰「至于麼?「

總是這麼神不知鬼不覺就冒了出來,涼月實在搞不明白身邊這個人的身法怎的如此之快,要達到這種來去無影蹤的境界,怕是她師傅清慧都嘆為觀止。

孟景容方才十分滿意的欣賞了她的表情,此刻看著她輕笑道︰「至于啊,你看你,光是兩個字的牌匾你都含情脈脈地看了多時,那牌匾若是個女孩子,被你這樣看著,只怕臉都該紅透了。」

他湊近半步,似笑非笑地道︰「見你這麼歡喜,改天我寫幾幅,你去裝裱起來,掛在書房里,瞧不見我的人,瞧著我的字也是個念想。」

涼月忍住拍死他的沖動,壓低聲音道︰「昨兒你跟我約的詩會見,怎麼沒去?」

「你怎知我沒去?我可是去了的,還一直在你看不見我的地方看著你。」

「胡說,我明明沒瞧見你,從頭至尾都沒看見,難道你還會那隱身術不成?身為大丈夫言而無信!」

「現在我知道了,你這麼盼著我去,」孟景容斂容正色道,「可是你想沒想過,若我去了,誰還瞧得見你?這麼大冷天,你巴巴跑去,還趕制了新衣,穿的那麼招搖,為的不就是個驚艷登場,好讓那皇帝老兒跟一干閑人印象深刻。我出來的話,這一切都成了無用功,你甘心麼?」

說到這里,他眼波流轉,帶著幾分戲虐的道︰「我這是成全你那點小心思,感激的話你就不用多說了,我領你心意便是。」

涼月無語的斜眼睨他,景容表情故作神秘,抬手自空中一抓,眨眼間手上便已多了一壺酒。

那酒壺是為描金點綴的五彩釉,花紋繁密富麗,上刻六瓣覆蓮,外觀十分精致。

孟景容定楮看著涼月,含笑邀請︰「秦公子,清若空的這壺十年陳酒乃是采擷白梅花瓣釀成,名留梅香,今兒可否賞臉,與我小酌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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