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急,塵飛揚(千年淚內容)。
一隊隊兵士跟在飛馳的駿馬後,夕陽斜照,一排排拉長的黑影疾步前行。
「加快腳步,務必在日落前趕到蜀境。」駿馬上的白袍男子高聲傳令,揮動馬鞭的手越發急切。
听聞她身在蜀中,男子一刻也無法再停留,漏夜兼程一路向西南方向趕去。「我一定要帶你回去,就算你我之間只剩下恨,我也絕不再放手。」男子低聲囈語,宛若星辰的雙眼一片墨靄,拽著韁繩的手合得更緊,青筋凸現,指節分明,一身白袍逆風作響。
天邊最後一絲光亮終泯滅在夜色中,華燈初上,白袍男子一臉風塵在一間民舍前輕叩門環,良久,無人應門。男子敲門的力道越發加大,木門「吱呀」一聲,開出一道縫隙,他推門而入,院落中昏黑一片,悄無聲息。
男子身後的侍從緊隨著他,走進庭院輕掩上了木門。
環顧四周,院中的花草有些衰敗,寢居的門大大的敞開,男子的身體微微一僵,隱在袍袖里的手有些顫抖,他進到屋內,掏出一個火折子點燃了油燈,周圍漸漸明亮起來。
屋子里的擺設相當簡樸,一套木質桌椅,一張梳妝小台和一張式樣簡單的床榻,靠近窗邊的香案上放著一方瑤琴(千年淚內容)。男子踱步房內,所有的物件都蒙上了塵埃,他走到琴案前,伸手輕輕撫上琴弦,「她竟住在這樣簡陋的屋子里!」男子的聲音有些哽咽。
「主子,屋子看來已經荒置,姑娘或許不再蜀中。請主子先行返回營地,待屬下留在城中打探清楚。」男子身後的褐袍侍從小心翼翼的說著。
「住口!」男子聲音微怒,撫在琴上的手指一緊,一根琴弦應聲折斷,手指殷紅四濺,侍從的話語徹底擊碎了他心中那僅存的僥幸。
得知她的消息他欣喜若狂,寧冒天下之大不韙帶兵前往已是北宋天下的蜀中,他將兵士安扎在城東十里坡,只帶一名隨從入城尋她。本想,若是驚動宋軍,他便拼死一戰也要將她帶回,可是人去樓空,佳人何在?
看著滴血的手指,男子俊美的容顏變換的異常猙獰,是他這只手擊碎了所有的美好,是他親手斷送了自己的幸福。男子的眉眼死死地盯著受傷的手指,目光陰冷,仿佛看破時空。
「你若想保住你的王妃和月復中骨肉,那便從我手中奪回去。」素衣女子一聲狂笑,幾分冷傲,幾分苦澀。
「王爺救我」打扮得明艷動人的女子梨花帶雨,在素衣女子的手中掙扎著。
「好,我一定救你。」男子的眼神無比溫柔,目光微斜落到素衣女子的身上,眼中的溫柔盡化為一片涼薄,「我再說一次,放了她。」白袍男子秀眉緊鎖,語帶冰涼。
「我就知道,她才是你心坎上的人,我被你們當傻子一般愚弄,我真是天底下最大的一個笑話。哈哈」仰天長笑,素衣女子的清眸霎時間籠上了一層薄霧,扣住那女子咽喉的手不覺間松動了幾分,白袍男子箭步上前,一掌下去,他的王妃順勢回到懷中,素衣女子卻被掌力震倒在地。
方才那掌,素衣女子不躲不閃生生接了下來,冰涼的地面慢慢溢出了血色,細細看來,那股赤紅是從素衣女子的裙角流淌而出(千年淚內容)。
「你受傷了?」白袍男子十指緊扣在袍袖里,眼中翻涌著異樣,是擔心亦或是愧疚?他想上前相扶,不想那明艷的女子卻昏倒在懷里。
素衣女子緊咬唇齒,額頭滲出細汗,一張清麗的容顏蒼白的嚇人。「滾,帶著你的女人快滾,立刻消失在我面前,我永遠不想再見到你們。」這聲怒吼,素衣女子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男子看著懷中的人兒此刻也是虛弱無比,不及多想,抱起他的妃疾步而去。然,終究放心不下,他吩咐宮中侍婢為她傳了太醫。天知道,當時的他多麼想將她抱在懷里,給她安慰,可是此時的一切不允許他這樣做。
「你如今已是皇上的妃,怎還能理直氣壯的說出你是天下的笑話?我,終究還是不懂你。」白袍男子低聲呢喃,輕搖著頭,淒笑著漸行漸遠。
思及此,還在滴血的手越握越緊,所謂十指連心,他似乎要用這蝕骨之痛來懲罰自己。那日她並非受傷,而是永遠的失去了孩子,他那一掌已經將他們劃分渭徑,永遠隔斷。
此番前來,不求得到寬恕,只求能用余生來補償她,只求那女子能再看自己一眼,哪怕眼神中只有冰冷的恨意。
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再也無法掩飾,手指的疼似乎遠不夠減輕心中的痛楚,白袍男子拔出腰間的佩劍,白光凜冽,奪人眼眸,他舉起長劍向自己的臂膀刺去。
「主子不可!」褐袍侍從一個急掌打開了他的佩劍,「我知主子心念姑娘,可自殘也無濟于事,這樣姑娘也不會回來。」褐袍侍從拾起掉落的長劍收回劍鞘,「主子,我們回吧,以免被宋軍認出,引起干戈。」
「回去?」白袍男子听罷此言,好比夢魘一般側身死死的抓住侍從的手臂,「沒有找到她,我怎能離開!你告訴我,她在哪里,她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