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一片片似錦的繁花,轉進了皇帝的議事殿,還未進到殿內,就听見一個男音言辭懇切的說道︰「臣常年征戰在外,公主若是嫁進趙家,只怕會冷落了公主,還望皇上三思(千年淚2章節)。」
「愛卿莫不是嫌棄朕的皇妹?」這道聲音雖極為平淡,但顯然有些許的怒意,汐芸一听便知柴榮被方才的話激得有一絲惱怒。
就算未見到殿中和柴榮對話的男子,此刻汐芸也知道了那人正是趙匡胤,她索性停下腳步,對著殿外想要請安的宮人豎起手指「噓」了一聲,靜靜的站在一旁的廊柱邊看著里邊的一舉一動。
「微臣不敢,只是……」趙匡胤說及此處言辭頗為閃爍。
「只是什麼,講。」柴榮的聲音依舊淡淡的,但字字都透著天子的威儀。
趙匡胤些許沉默,終于再次開口道︰「皇上也知臣已有妻室在先,糟糠之妻不可棄,臣不願做背信棄義的小人,所以臣斗膽,想請皇上收回成命。」
「趙匡胤,你好大的膽子。」一聲悶響傳來,那是拍打桌子聲音。
汐芸尋聲望去,柴榮此刻的怒氣全然顯露了出來,「你不願做背信小人,難道朕金口玉言就可以輕易收回嗎?莫以為你軍功甚高,就能抗旨不遵。須知抗旨的後果,你就是有十個腦袋也擔當不起。」
「皇上息怒,臣絕非此意。」趙匡胤惶恐地轟然跪地,再次開口道︰「糟糠之情暫且不論,但光義此事皇上是知情的,皇上乃一代賢明,又是重情之人,定能體諒微臣之苦,不會枉殺忠良。」男子聲音不卑不亢,卻又透著一絲無奈。
「你……」柴榮一時語塞,殿內頓時安靜下來,兩人就這般僵持著。
光義,趙光義,听到這個名字,站在殿外的汐芸不禁一陣顫粟(千年淚第二章拒婚內容)。雖說五代歷史她並不精通,但是趙光義這個無恥之徒的種種劣跡她卻有所耳聞,此事怎會和這個卑鄙小人扯上關系,一種莫名的悲哀在汐芸的心底蔓延開來。
曾在紫鵑的口中得知,郭威稱帝之前,趙光義便經常跟隨趙匡胤出入郭家,和郭公主也算得上是兒時玩伴,他灼熱的目光曾讓汐芸感到不安,因為她讀到了那狹長眸子中蘊含著一份深深的眷戀,因此一年多來她已是刻意疏遠,不料竟在此時重復了交集。
汐芸箭步走進大殿,看了看跪倒在地的趙匡胤,不動聲色的越過他走到柴榮身前,「參見皇兄。」
「不必多禮,汐芸妹妹快快請起。」柴榮臉上的怒氣傾刻間化為溫柔的寵溺,他嘴角含笑,立刻伸手扶起了汐芸。
「謝皇兄。」汐芸起身露出一個明艷的笑容,「方才在殿外听見皇兄與趙將軍有所爭執,爭執的話題好像有關汐芸。」
柴榮微頓,隨即朗聲大笑,「確是在商議汐芸妹妹與趙卿家的婚事。」說著眼角的余光狠狠地看了趙匡胤一眼,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可汐芸好像听到趙將軍不願娶我,若是如此,皇兄不要強人所難。」汐芸嘴角的笑意越綻越大,好似一片繁花在她的臉龐綻開。
趙匡胤抬首詫異的望向汐芸,這女子的笑意溫暖無害,似乎可以讓人卸下心中所有的防備,眼前的人兒和從前所認識的仿佛大為不同,趙匡胤就這般靜靜的注視著汐芸,那溫暖的笑意讓他幾乎忘記思考是因何生出了異樣。
迎上趙匡胤的目光,汐芸第一次真正打量起眼前的男子,雖說不上風華絕美,但是劍眉星目,器宇軒昂,也算得上一表人才,柴榮的眼光果真不錯。
可是偏偏汐芸天生就是一名顏控,她所鐘愛的是魏晉時期那般的花樣美男,皮膚白皙,風姿俊逸,趙匡胤再是儀表不凡,卻終究不是汐芸的那盤菜,入不了她的眼(千年淚2章節)。
「皇家的公主怎由得他們挑三揀四,此事我定會替汐芸妹妹做主。」柴榮的聲音牽引起趙匡胤本該緊繃的神經,直到此刻他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在一個女子的笑容中片刻失神了。
「皇兄……」「皇上……」兩人欲再說什麼,卻見柴榮袍袖一擺,「我有些乏了,此事今日到此為止,你們都退下吧。」
「……」
此刻已不便再說什麼,但總算逃過一劫,汐芸長長的松了口氣,兩人齊齊退出了殿內。
出了議事殿,男子仿佛不願和汐芸多呆上片刻,一路疾步向前。
「趙將軍請留步。」跟在身後的汐芸終在一道回廊的拐角處叫住了男子。趙匡胤停下步子,轉過身子言辭冰冷,「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紫鵑心領神會立刻退到了一邊,汐芸淺笑著緩緩上前,站定在趙匡胤的身邊,「我莫不是哪里得罪了趙將軍,讓你這般討厭。」
「公主言重了,微臣不敢。」趙匡胤十指一緊,他還沉浸在先前失神的苦惱中,究竟是為何,為何?趙匡胤帶著異樣的眼神看向汐芸,今日的公主確有些不同,盈盈淺笑,神情自若,眼神清明,骨子里的傲慢都化為了暖風般的溫柔,她究竟意欲何為?今日之事若換到從前,只怕趙匡胤不由的緊了緊拳頭。
「我並無歹意,趙將軍無需緊張,將軍不想娶汐芸,汐芸亦不想嫁給將軍。」仿若看出了他的心事,汐芸淡淡的說著。
「如此甚好,那臣先告退了。」
「將軍。」汐芸叫住轉身欲走的男子,「即然你我共同戰線,汐芸想和將軍聯手退掉這門親事,將軍以為如何?」看著趙匡胤再次握緊的手指,汐芸狡黠一笑,大宋天子也是凡人,竟然在小女子面前露出慌亂,若不是忌諱著他是日後的皇帝,這高傲的態度,汐芸絕不會對他客氣(千年淚2章節)。
男子沒有回話,微眯著雙眼,眸光落在汐芸的身上,一雙幽黑的眸子沒有半點情緒卻凌冽逼人,讓人不敢直視,汐芸被這突如其來的沉默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一時間,氣氛尷尬得有些詭異,汐芸的縴白的玉指有些局促的撫上自己的臉龐,「我臉上有東西嗎?」。
趙匡胤神情疏離,言語清淡,仿佛想通了什麼,眸子和嘴角漾起了一抹若有似無的不屑,「臣只是好奇公主從哪里來的自信,認為臣一定會和公主聯手退婚。」
這份不屑激起了汐芸一直隱忍的怒意,就算趙匡胤不想娶她,可也由不得他這般盛氣凌人,想當年自己的傾慕者何其多,在男子面前何時有過這樣的忍氣吞聲。
前世今生,短暫的光景里竟已是桑海滄田,物換星移,此刻汐芸才明白自己確已穿越了千年,往日的一切再也不可觸及。
她只覺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挑釁,盛怒難當,「方才在議事殿內,你苦苦哀求我皇兄想要退婚,此時卻說出這般沒頭沒腦的話,趙將軍不覺得可笑麼?」
「皇上的堅決公主方才也親眼目睹,我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再次抗旨忤逆?」面對著汐芸盛怒的質問,趙匡胤沒有一點氣惱之色,索性慵懶的靠在廊柱邊頗帶玩味的看著她。
好個滿口仁義道德的趙匡胤,先前听他在殿內一番話語言辭懇切,枉自己還在心中暗暗佩服了一把他的重情重義,如今什麼糟糠情深,原來全是騙鬼的話,汐芸越想越惱,緊咬的皓齒咯咯作響。
可這是日後的天子呀,汐芸即使滿腔怒火,卻必須忌著他幾分,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