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昨日後柴榮便一直未曾再打過照面,對她的管束也越發松懈下來,汐芸感到從未有過的暢快(千年淚第二十八章送別遇險(1)內容)。昨日她擔心著符嬪會否受到責罰,可是直到今日也為听到柴榮降罪的任何旨意,或許柴榮還是念及了夫妻情分,亦或是符彥卿從中作為,只要符嬪安好,她便安下心來,現在心中只一件事讓她放不下,那便是符煙竟要下嫁趙光義。
趙光義這個無恥之徒怎會讓符煙得到應有的幸福,若不是自己在金殿上鬧了一出,符煙或許便不會被許給今日剛剛起身,汐芸腦海里縈繞的便是這件看似頗為可笑的婚事。
那符彥卿一向慈愛有加,為何竟不阻止,莫不是眾人皆為看出趙光義的本性?可是趙光義的種種劣跡汐芸卻知之甚詳,她怎能眼看著唯一的好友跳進火坑,若她不知倒也罷了,偏偏她這個來自千年之後,有著時代優勢之人全盤知悉,她定要一番周旋才是。
可是明日雲揚等人便要離去,她是定要前去送行,現下柴榮情緒未明,縱然有先皇遺詔,可也只是說及婚嫁之事,她此刻萬不敢再惹惱了柴榮。
魏王之女嫁進軍功日盛的趙氏必定不會草率,還是看準時機再為煙兒想辦法吧!汐芸沉沉的嘆了口氣,心緒凝重不已。
「公主。」汐芸忽的一驚,這才發現許久未見得紫鵑站在身前,愣愣的看著自己。
「你這丫頭,干嘛過來未出半點聲響,嚇了我一跳。」汐芸急急地拍著胸脯說道,方才她的耳畔忽而想起一個音量頗高的女聲,著實嚇著了她。
紫鵑滿臉委屈道︰「奴婢進到寢殿里,叫了您幾聲,你都只顧著出神未回應一聲,怎說是奴婢沒有一點聲響。」
汐芸听罷含笑不語,方才確是因符煙之事走了心神,她伸手拉過紫鵑,「不是說過以後你我姐們相稱,怎還是奴婢前,奴婢後的(千年淚28章節)。」
「公主之情奴婢永遠銘記,可是尊卑不可逾越,公主永遠是公主,奴婢怎可僭越。」紫鵑含笑說著,汐芸看著這個執拗地女子,只能無奈的搖頭。
許久未見這丫頭,也不知傷幾時痊愈了,都怪近日心思全在那樁婚事上,倒是忽略紫鵑,汐芸當下有些愧疚,拉著紫鵑上下打量,「身上好利落了嗎,可還疼?」
紫鵑回道︰「多謝公主疼惜,紫鵑傷勢已經痊愈,昨日听宮人們說,先皇竟給公主留下聖旨,許公主自配良人?」
「不錯。」想到如今命運終再次回到自己的掌控中,汐芸止不住的歡喜,眼角眉梢立刻露出了愉悅之色。
「先前在江南趙匡胤竟敢冒犯公主,若真是讓他配了駙馬,可還了得,如今他算是空歡喜了一場。」紫鵑想到江南之時,趙匡胤的無禮,一張小嘴撇成一條線。
「不知先前是誰說趙匡胤乃當世豪杰?」汐芸一陣打趣,紫鵑漲紅了小臉,急急說道︰「那是奴婢有眼無珠,竟將懶漢當好人。」
「瞧你,不過打趣幾句,你倒還急了不是。」汐芸狡黠一笑,道︰「明日我要出宮一趟,你跟著我一道。」
「公主又要去哪里?」不知汐芸又要作何,紫鵑急急問道。
「去送一名故人。」
「故人?」公主在汴京城中何時有了故人,紫鵑凝眉回想,終是記不起有這麼一個人得存在。
「他,你也是認識的,明日你便知曉。」汐芸笑得諱莫如深,雲揚和子師對紫鵑終有救命之恩,上次水榭一別太過匆忙,如今紫鵑傷勢也已大好,自然該鄭重道謝才是。
「咕」一陣怪異的聲響傳來,汐芸撲哧一笑,撫上肚子,這些日子她因思慮都不曾好好進食,如今放下心中的憂慮,又時近正午,只覺月復中饑餓難耐,紫鵑當下明白了幾分,嬉笑著對著殿外一聲吆喝,「傳膳」
汐芸對上紫鵑的目光,一陣莞爾的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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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君千里終需一別,公主請回吧(千年淚28章節)。」一襲白色衣袂在風中迎風而舞,眉眼溫潤的男子放下酒殤,對著眼前清麗雅致的女子起手而道。
女子目中戀戀不舍,看著這白色的衣袍升起一股莫名的哀傷。
雖知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別離只為下一次的相聚,可是如今他們的身份,下一次的相見會是在哪里?好好的知音之交平生出了國仇家恨,她兩人還能一如昨夕海闊天空,恣意而談嗎?
思及此,女子的眉眼微微蹙起,眼角的余光看著白袍男子身邊的一襲紫衣,目光頓時黯然︰他雖不是慕楚,可她的眼卻無法從這男子身上抽離,許是這男子是她能和前世唯一的拉扯,她的心已不再清明。此去經年,這樣的音容或許再也無緣得見,一眼,她只想再多看哪怕一眼。
今日李從謙一行便要離開汴京,汐芸一早換了男子的裝束,便出了宮早早候在城門旁,本是一番道別,誰知竟不覺間送至了城外西山亭中,離愁別緒縈繞心間,如今夕陽微斜,太陽只剩余暉,汐芸還是久久不願離去。
「七王子,九王子,多謝二位在江南時的救命之恩,請受紫鵑一擺。」侍候身側的紫鵑曲膝一禮,雲揚,子師立刻攔住了她,「舉手之勞,姑娘何須言謝。」
「二位王子不肯受紫鵑一禮,莫不是嫌棄奴婢身份卑賤。」紫鵑不肯起身,三人僵持在那里,汐芸輕輕握住雲揚的臂膀,「雲揚若是不受此禮,莫說紫鵑,就是汐芸也難心安(千年淚28章節)。」說罷,拉開雲揚的手臂,紫鵑跪地深深一禮,方才作罷。
雲揚無奈而道︰「公主本也是灑月兌之人,怎今日竟在乎起這些虛禮。侍候不早,雲揚等也該告辭了。」
「雲揚兄,請。」汐芸帶著深深地眷戀看著一行人步出了亭子,身影漸漸消失在官道蔥郁的樹蔭里。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天之涯,地之角,之交半零落」眾人剛行至林間,只听得一道清婉的歌喉從身後傳來。
听著這略帶哀婉的曲子,李從謙心中暗道︰「都道離別苦,今日配上這曲子方才覺得如此。」跨馬而行,一邊細細品味著詞句,一邊忍不住回望那清麗的身影。
「好特別的曲子,哀婉中盡道離愁別緒。」李從益在馬上听得入了神,緊挨在李從謙的身側,呢喃著,這個女子給了他太多新奇的感受,他從未想過一名公主竟是這般的不羈,平日看慣了小兒女情態的南朝女子,汐芸真是讓他耳目一新,先前因擔心她出身寒門,輕浮不堪,不想卻是一個才情不俗,系出名門的桀驁女子。
一行人听著曲子各懷感受,未及听完,歌聲卻嘎然而止,「竟是你,你想干什麼?」汐芸憤然驚怒的聲音有些不太分明的傳入眾人的耳中,李從謙立刻勒馬回奔,揚起一路風塵。
穿過茂密的綠蔭,只見一名衣著華貴的男子,一臉的潑皮無賴,滿嘴污穢,道︰「臭小子,老子尋得你好苦,今日竟然在這道上踫到,今日可饒不了你。」說著眼角急速掃過四周,確信只有汐芸和紫鵑兩人,笑意更是放肆,「怎就你一人,你那個幫手呢?今日先了結了你,他日再尋那小子。」說著大手一揮,身邊的幾個手下之人齒牙咧嘴的向汐芸撲去。
因嫌著隨身保護的之人礙事,汐芸早將他們支開,眾人不敢忤逆這個尊貴執拗地公主,也只得退到遠處,誰知偏偏冤家路窄,竟然遇見了前幾日在花燈會上教訓的張家惡少,此刻汐芸身邊只帶著紫鵑,雲揚等人只怕早已走遠,現下呼救她的侍衛就算立刻趕上來,她只怕也少不了一頓拳腳,汐芸心中一陣寒意,若不是她執拗,今日怎會讓這個惡少佔了上風(千年淚28章節)。
汐芸一邊呼救,一邊絕望的閉上雙眼,紫鵑卻在此刻擋在了身前,「大膽,竟敢冒犯皇親,都滾開。」只見得這個紫衣少女一副凌然,出奇的勇敢。此刻紫鵑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她絕不能讓公主有事。
幾個惡少的僕從不知是被紫鵑突來的凌然鎮住,還是被那句皇親給唬到,方才猙獰的的臉上露出些微詫異,都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張家惡少。
「呸!他算哪門子的皇親國戚,給本公子狠狠地揍。」張姓男子狠戾喝道,恨不得將汐芸生吞了去。
幾名爪牙得令,復而挽起袍袖,一把推開紫鵑,紫鵑哪里承受得了那樣的力道,一個甩手便被扔在角落里,只得眼睜睜看著幾名無賴邁著步子向汐芸近了過去。
汐芸避無可避,只覺一陣拳風急速向自己砸來,可是那拳風只在耳邊呼嘯而過,身體並未感到一絲疼痛,睜開眼眸,一襲白衣站立在身側,臉上帶著永遠雲淡風輕的笑容,就在這毫無聲息間,幾名惡僕已被逼開。
「雲公子。」紫鵑激動的看著李從謙,眸中止不住的閃縮著感激。
「好小子,竟然是你,今日是你自尋死路,正好一塊了結了你。哥幾個,給我上。」听到張家惡少再次發號施令,幾名僕從立刻擺開陣勢撲了上去,只見李從謙微微側身,袍袖輕擺,笑意盎然,只在這進退之間,好像翩然起舞一般便將一眾惡僕給拿了下來。
張家惡少面上終出現了慌亂,乘著雲揚與幾名從人糾纏之際,從腰間拔出一物,只听得「吱」一聲響,頓時寒光凌冽,冷意逼人。
他抄起一把匕首向汐芸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