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得六年,春(千年淚第三十三章各懷心事內容)。
流光如水,又是人間三月天。
剛過了晌午,汐芸將那方精致的豎琴放在手里擺弄著,門外卻一聲高喝︰「皇上駕到。」
柴榮怎會來了沁蘭殿,他不是應該在軍中巡視兵士嗎?
汐芸放下手中的豎琴,整理衣衫迎了出去,「參見皇兄(千年淚第三十三章各懷心事內容)。」汐芸跪在寢殿的門口,只見一道明黃的身影已至身前,接著柴榮那熟悉的聲音傳入耳畔,「汐芸妹妹起身吧。」
今日的柴榮似乎心情大好,不知是不是因為三軍氣勢如虹的緣故,柴榮要北征契丹的消息早已傳遍了汴京城,就連數月深居簡出不問世事的汐芸也听得了些風聲。
汐芸一邊謝恩一邊跟著柴榮走到寢殿的正廳內,紫鵑早已端上了茶盞,柴榮呷了口茶水,一臉的喜色,道︰「後日就是符家ど女和趙光義的婚期,朕特許二人在宮內完婚,那符煙和你是閨中密友,朕想她在沁蘭殿出嫁再合適不過,汐芸妹妹意下如何?」
听聞趙匡胤早已馬不停蹄的操練三軍,此次北伐趙匡胤乃是得緊的將領,柴榮此舉無非拉攏人心,看來此次一役,他必是只許勝不許敗。
「能陪著煙兒出閣,汐芸心中甚喜,全听皇兄安排。」自己雖然不能阻止符煙下嫁,但是自己好友的婚禮汐芸著實不想錯過。
柴榮听罷,滿意的頷首,可是面上的喜色在瞬間幻化為無盡的哀愁,「連煙兒都要出閣了,妹妹今年快要十七了吧」
說及此,柴榮眸中幽黑如墨,汐芸從未見柴榮這般眼神看著自己,莫不是又要玩指婚的把戲?汐芸心下一緊,面色凝重的逼開柴榮的目光,忽而想到先皇遺詔,臉上出現松動,沉沉出了口氣。
汐芸面上細微的變化沒能逃過柴榮的眼楮,他蹙起的眉眼仿若積蓄了三千煩惱,眸中的情緒更是諱莫不明,「咳咳」幾聲輕輕的咳嗽,柴榮立刻壓了下去,只見他忽而起身,道︰「明日傍晚符煙便會進宮,晚些時候符嬪會遣人送來嫁娶之物,汐芸妹妹選幾個得力之人打點妥貼。朕還有要事,就不久留了。」
「送皇兄(千年淚第三十三章各懷心事內容)。」汐芸對著柴榮一禮,思緒還沉浸在方才的慌亂中,絲毫沒有察覺柴榮身體的異樣,她的行止溫婉而疏離,柴榮看著她恍惚的面容,未多說什麼徑直的離去。
次日黃昏未至,符煙已來到沁蘭殿內,北國的早春依然寒冷,符煙裹著斗篷,一路的寒風凜冽。兩人一別便是數月,如今再相見,卻是送符煙出閣,時光果真如白駒過隙,自己初來這個時空之時,符煙還不過是一名懵懂的少女,現下竟要嫁為人婦,汐芸心中泛起一片惆悵。
兩人一起用了晚膳,席間相對無言,符煙何時變得這般安靜,汐芸夾菜的玉箸停在嘴邊,她側頭看著這個異常安靜的人兒。
符煙的並未在意汐芸的目光,只埋首吃著餐食。
用過晚膳,已是月明星疏,沁蘭殿內今夜注定無眠,遣散了所有的婢子,汐芸和符煙相對而坐,誰也沒有開口。
分別數月,怎會相對無言,敷衍今日的失常讓汐芸心中逐漸形成一個認知︰符煙難道想要悔婚?
「煙兒。」汐芸試著喚了一聲,符煙抬起眼眸,面容有些微的動容,她含著淺笑道︰「為何好命婆還未到來。」
符煙的聲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緒,汐芸帶著一絲疑惑的看著這個女子,試圖從她身上找出異樣的蛛絲馬跡,可是符煙突如其來的一問讓汐芸一時失了心神,未料到她竟會有此一問,汐芸立刻揚起唇角有些結巴道︰「許是宮中盤查甚嚴,有所阻滯,煙兒勿急,定不會誤了時辰。」
「嗯。」符煙臻首輕點。
「你可是悔婚了?」汐芸終沒能忍住,單刀直入的問到。
符煙眸子微張,有些詫異的看著汐芸,「怎會這般認為?」
「若不是,明日就要出閣的女子怎會有這麼多的愁緒?」汐芸可不相信這時代的女子還能有恐婚一說,符煙的行止就算瞞過眾人可卻瞞不過她,這女子沒有待嫁女子的欣喜,更沒有微嗔的神色她分明不開心(千年淚第三十三章各懷心事內容)。
「我只是」符煙話音一頓,目光被汐芸房內擺著的一方銀色器樂所吸引,她好奇的打量著物事,驚奇的問道︰「這是何物?」
「這是豎琴。」
「豎琴?從何而來,這物事我從未曾見過。」說話間符煙已將琴身拿在手中,手指在琴弦上輕輕一撥,立刻蹦出幾個悠揚的音符。
「是雲揚送來的。」汐芸含笑而道,符煙的撥弄琴弦的手指卻忽而一滯,凝眉看著這銀白的樂器,久久不曾再說出只言片語。
「煙兒,方才你想說什麼,話說一半竟被這豎琴勾去了心神。」看她突然又陷入沉默,汐芸想到方才未說完的話語,柔聲追問道。
「沒沒什麼,只是想到明日便要變為人婦,還有些恍然若夢。」符煙放下那方豎琴,眼中帶著眷戀之色,忽而她開口道︰「不想汐芸深居簡出竟還和雲公子能有聯系,雲公子可好?」
「一切安好。」提及雲揚,汐芸的眸中卻霎時黯然。
「汐芸為何一臉愁容?」符煙焦急的追問著,自己都不曾發現她此刻的情緒起伏有些驚人。
「此事本該早告知煙兒,只是因為你和趙光義的婚事,竟耽擱到一旁。」汐芸略有所思的說著,符煙目不轉的看著她,目光急切。
「雲揚真正的身份是南唐九王子,名為李從謙,雲揚便是他的小字。」汐芸話音未完,只听得「 當」一聲,符煙失手打碎了桌上的茶盞,汐芸凝眉執起符煙的手掌,「可有燙著?」
符煙微微搖頭,面上還帶著震驚的神色,神情錯愕久久回不過心神,口中喃喃自語︰「怎會怎會是王子?」
雲揚的舉止風度不是讓符煙沒有想過他身份華貴,可是怎也沒有料到是臣國的王子,忽而符煙扭頭看向汐芸,心中像是充斥了不安的情緒,道︰「汐芸和他相交,皇上必定不允,皇上現下可知曉?」
「皇兄那般精明之人,自然逃不過他的眼楮,只是他近來心思全在北伐上,想必也沒有空閑理會我這等閑事(千年淚第三十三章各懷心事內容)。」
「皇上未管束汐芸,豈知有沒有遷怒九王子?」符煙面上的神色有些慌張,她這一說道士提醒了汐芸,她已經許久未收到雲揚的信函,當真是柴榮從中阻撓嗎?
未及多想,門外一陣輕叩,紫鵑的聲音傳來︰「公主,好命婆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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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白衣少年迎風而立,他的唇邊永遠帶著溫潤的笑意,只是那雙宛若星辰的眸子迸發著寒光。
府院的一隅,一名男子正掏出一個火折子,將手湊近了一紙箋書,忽明忽暗的火星還未踫觸到箋紙,白衣少年的衣袂已經閃現在男子面前,那張紙箋已被他握在手中。
看著空空如也的手掌,那男子驚恐的抬頭,帶著惶恐和慌亂的情緒轟然跪地,不止是身體,連聲音都在顫抖著,「九王子饒命。」
「近月以來,我交托與你的書函是否都如今夜一般?」白衣少年勾著唇角問道,面上一派溫和俊逸,可是聲音卻有著不同尋常的冷厲。
那男子早已是戰戰兢兢,顫抖著道︰「不敢欺瞞九王子,確是如今夜一般燒毀。可這是皇上之命,小人萬不敢抗旨,王子饒命呀」
「果然如此(千年淚第三十三章各懷心事內容)。」白衣少年唇角的弧度微微上挑,此事他早已洞悉,現下果真如他所料,「起來吧。」白衣少年溫潤卻威勢十足的說道,那男子連滾帶爬的站起來,慌亂的拭著額頭。雖是初春,可他的頭上早已滲出汗珠。
白衣少年將那紙箋書收進懷中,袍袖一揮,道︰「你下去吧,今日之事不可與人提起,就算是聖上也不例外。」
「是,王子之命小人萬不敢不從。」男子恭敬小心的應著,深怕再有絲毫行差踏錯。這九王子生性不羈,又極得當今聖上寵愛,脾性雖好,可是一個眼神便可以讓人不寒而栗,他也不知為何這般靜逸出塵,溫潤如玉之人更讓人能從心底生出恐懼,難道這便是與生俱來的皇家威勢。
「還不退下。」白衣少年的溫潤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那男子如蒙大赦般急急隱入夜色里。
白袍少年袍袖微動,將手緊緊的按在胸前,看著濃郁的夜色,秀雅俊朗的容顏上升騰起諱莫不明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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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齊眉」妝台前,符煙一頭青絲垂在身後,好命婆手中的木梳來回梳理著,口中說著吉祥的話語,汐芸站在身側看著鏡中釋然而笑的女子,心中似翻涌著不安。
方才符煙的話讓她想道許多不曾察覺的旁枝末節,柴榮怎可能完全將她放任,恣意和臣虜之子吟風弄月,天涯鴻書。
本以為早已將命運掌控在手中,不想還是翻不出如來的五指山,所有的平和恣意都是空中樓閣,一戳即破,逞論婚嫁,就是這交朋友的權力她都不能自己。
汐芸自嘲一笑,現下她忽然開始有些明白了符煙所說的話——她們,都是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