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煙和趙光義的婚事盛況空前,在一片羨艷的目光中塵埃落定(千年淚34章節)。婚後一月,柴榮親點數十萬大軍,立刻親征北上,想要一舉殲滅契丹,收復燕雲十六州,結束北方異族割據的局面。
數月里,柴榮取了益津、瓦橋、淤口三關,奪了瀛莫二州,趙匡胤再一次在北伐中展現了過人的軍事才能。
皇宮內都沉浸在捷報頻傳的喜悅中。
可是汐芸的心中沒有一絲欣喜,她有著時代的優勢,她深知柴榮此次北伐不會成功,若是能一舉覆滅契丹,那日後的宋、元、明、清或許早就不存在于歷史的長河。
今日難得符煙進宮,汐芸和符家姐妹一起聚在御花園中,此時早已是百花燦漫,藤枝翠綠,身上的衣衫已經換成錦緞紗衣。
汐芸幾人正話著家常,只見符彥卿越禮的闖進了御花園中,汐芸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千年淚34章節)。
符彥卿不及向符嬪與汐芸見禮,神色慌亂道︰「前線傳來消息,契丹本已節節潰敗,不想皇上突然暴病,听幾位近身的將軍說,皇上出征前就小有抱恙,如今病勢如山,如今鳴金回朝,請娘娘立刻準備。」
「什麼?」符嬪手中的茶果滑落在衣襟上,她一臉震驚的看著符彥卿,眸中夾雜著痛苦的神色,道︰「父親可知皇上病勢究竟如何?」
「只知頗為沉重,幾名將軍不分晝夜的輪流照看,一般人根本無法近身。」符彥卿的話無疑在符嬪和汐芸的心中重重的錘打了一記,若不是沉重之勢,想必也不會由幾位主將如此嚴密的看護,汐芸心中的不安逐漸擴大起來,猛地她的腦海閃過一段記憶,她面上的神情迅速的陷入絕望,緊握起手掌,往後踉蹌幾步,還好符煙適時的扶住了她。
「汐芸莫要擔憂,皇上吉人天相,只要好身調理,定會安然無恙。」符煙寬慰著汐芸,可是眼角眉梢也早已浮現出憂色。
「是呀,皇上定會吉人天相。」符嬪在一旁穩住心神,附和道。
汐芸的神情並沒有因兩人勸慰的話語而變得有一絲的輕松,她的神色越來越凝重,心中有一道聲音在叫器︰「不會好了,不會好了」
對歷史雖不甚了解,可是關于宋太祖登記前的事情汐芸還是略知一二,她記得就是柴榮北征契丹病重,趙匡胤才得以被冊封了殿前都點檢一職,柴榮也好像是當年盛夏去世。
最近民間又流傳著點檢為天子的童謠,柴榮會在這一年費去張永德殿前都點檢一職嗎?會是這一年嗎,朝代的更替這麼快就要開啟巨輪了嗎?那她的命運將要如何,一種久違的的迷茫、無力和驚慌迅速佔據了汐芸的心,她眼中的恐懼日益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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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金殿上,闔殿上下都沉浸在詭異凝重的氣氛中,契丹潰敗之際,柴榮卻出人意表的班師回朝,關于周天子的種種揣測一時喧囂塵上,關于柴榮病重的留言讓李璟左右為難(千年淚34章節)。
若真是柴榮病重,那南唐是不是就可以乘機收回淮南十四州?
南唐朝野分為兩派,一邊主站,一邊主和,李璟猶豫之際,忽而看向一襲白色衣袂,道︰「謙兒,你有何見?」
李從謙略勾著唇角,面上一片冷靜溫潤,李璟本已免去了他上朝的俗務,可是今日一早他便被急急傳喚入宮,在宮人傳旨的那一刻,他早已更換了朝服,似乎是早已知曉了今日的一切,只見他從容不迫道︰「此番柴榮病勢未明,不易和周室交惡,就算柴榮果真病重,但是周室上下一心,一幫武將十分得力,想要動搖周室根基,放眼我南唐,又和人能領兵出征,收復失地?」
李從謙一番話,讓殿內之人各懷心思,李璟沉默半晌默默的點頭,他本就懼怕周室,只是群臣力薦他才動搖了心思,現下他最疼愛的兒子一番說辭立刻說服了自己。
「謙兒此言甚是,朕已決定不發一兵,退朝吧。」李璟說著徑直起身,身邊的宮人立刻高呼,「退朝」
一干人等齊齊跪安,太子李弘冀面上的神色陰沉晦暗,他緊了緊拳頭,狠狠看了李從謙一眼,為何他空有軍事才能,卻不像這個事不經心,恣意山水的弟弟一般能得到父王的寵愛,李弘冀面上閃現著不甘的神色。
李從謙絲毫沒有被這狠戾的眼神所打擾,他只作未見,回以李弘冀一個溫暖無害的微笑,他確無意和他一爭儲位,如今他的心早已系到汐芸的身上。
他的好友——郭汐,不對,現下應該稱她為郭汐芸,不知怎樣了,也是時候再去一封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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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榮回宮後,汐芸每日可做之事便是從早上在柴榮寢殿逗留到日暮西山,煎藥喂食,沒有絲毫的懈怠(千年淚第三十四章突來的噩耗內容)。
自柴榮病重她才發現了自己竟然比任何人還要懼怕,這是囚困她的牢籠,但也是她在這個時空唯一的依靠,她對未來還無法掌控之時,柴榮還不能死。
汐芸為自己這些時日的舉動做了一個再合理不過的解釋,可是人心豈是如自己算計般受控,除卻那讓汐芸一直無法想分明的逼婚,柴榮對她的關切絕不會是虛情假意,人心肉長,若說她對柴榮沒有絲毫的兄妹之情,只怕她自己也不能相信。
今日柴榮躺在寢殿的床上面色相較前幾日紅潤了不少,自回宮當日幾名醫官衣不解帶的照料,眼著病情有了些起色。
「皇兄。」汐芸端著藥碗落座在床榻邊,柴榮緩緩的睜眼看著她,神色復雜,汐芸未及多想,徑直讓符嬪將柴榮扶起來,還是如同平日一般盛起湯藥吹了吹送到柴榮的嘴邊。
「汐芸」柴榮的聲音有些虛弱,汐芸對上他失去往日凌厲的眸光輕輕應了聲,柴榮那樣深深地望著她,許久,開口道︰「你的心思我何嘗不知,只是咳咳」一陣咳嗽聲打斷了柴榮,汐芸立刻放下藥碗輕輕拍著柴榮的頸背,柴榮袍袖微抬,示意她住手。
莫非柴榮知道了她真正的身份?
汐芸有些心虛的拿開手掌,小心翼翼的看著柴榮,只見他復而說道︰「南唐終歸是我後周屬國,那九王子雖是儀表不凡,可是終究不能長久護你安好」
「皇兄。」汐芸帶著不可置信的聲音打斷了柴榮,感情他是誤會了她和雲揚之間有男女之情,汐芸又羞又惱,道︰「我和九王子之間只有真心,無關風月。」
柴榮重重的嘆了口氣,「我本還以為你能是我一廂情願了,你下去吧(千年淚第三十四章突來的噩耗內容)。」
「皇兄?」汐芸一臉疑惑的看著柴榮,今日的他很不一樣,怎會突然提及雲揚,莫不是昨日重新收的雲揚書函被他知曉?
柴榮沒有再抬眼,略微的揮手,躺回了床榻。
汐芸站起身來,看著那個不再意氣風發的背影,久久不願離去,直到一名醫官上前相勸︰「公主連日也頗為疲累,聖上如今已經大安不少,公主先行回去吧,這里有符嬪娘娘和我等照顧,不宜人多,否則反而打擾聖上休息。」
汐芸臻首微含,心事重重的走了出來。
殿外蟬鳴陣陣,今日听在汐芸耳中卻不那麼擾人心緒,難得現下得空,應該給雲揚回信一封,告知自己安好才是。
埋頭加快了腳步,走下石階,卻意外撞上行色匆匆的趙匡胤,自符煙大婚那日,這還是她二人第一次相見。
「趙將軍何事這般匆忙?」如今看到這男子,汐芸的心像是被無數蟲蟻啃咬著,忐忑難耐。
難得汐芸第一次對他和顏悅色,趙匡胤的心有一瞬的悸動,可是他卻沒有停滯之意,帶著歉意,道︰「屬下要事在身,恕不能與公主多做寒暄。」
未等汐芸再開口,趙匡胤急急一禮朝寢殿走去。
汐芸站在原地,看著他氣宇軒昂的身影,心中的不安又止不住涌上心頭,久久不肯再邁出腳步。
汐芸也不知自己在寢殿外怔愣了多久,殿內忽而一陣驚呼,「皇上」一聲聲焦急、震驚的聲音從殿內不斷的傳出,汐芸一個激靈,立刻提起衣裙跑上石階,進到內殿顧不上喘息,便看見柴榮嘴角衣襟沾染了血色,「符姐姐,怎會如此?」
汐芸慌亂了心神,沒來由的冷聲質問,符嬪早已焦急的手足無措,一時竟不知該從何說起(千年淚第三十四章突來的噩耗內容)。待醫官請過脈後,立刻將汐芸讓道一邊,起手小聲道︰「皇上是急怒攻心,如今病勢復來,只怕」
汐芸倒吸一口冷氣,眸中迅速掠過一縷恨意直直的看向趙匡胤,趙匡胤對上這道冷凝的眸子,只覺心中一沉。
「傳朕旨意傳李谷、範質和王溥等人即刻入宮,趙卿留在殿內候旨。」柴榮忽而開口說話,劉公公立刻領命跑了出去。
汐芸和符嬪身為女子本應避諱朝臣,怎奈柴榮此刻虛弱,是以也留在寢殿中。
一炷香的功夫,幾個近身大臣齊聚殿內,柴榮強撐這身子,面上神色凝重的起旨︰「民間流傳點檢為天子一說,經趙匡胤查實,乃是有心之人刻意散播,張永德身居要職,其心有異,朕現撤去張永德殿前都點檢一職改封趙匡胤接任。」
柴榮的旨意讓汐芸的身子驀然僵直,「殿前都點檢——趙匡胤」汐芸在心中重復著這個官職,這個名姓,一種徹骨的冰涼在周身蔓延開來。
恍惚間她似听見趙匡胤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臣叩謝聖恩。」木然的側目,只見趙匡胤擺動衣衫,跪地領旨。
眾人都已明曉柴榮證實民謠所唱不虛,現下重病沉痾,不容許年幼的皇子們有絲毫的威脅,是以啟用了追隨他多年,戰功卓著的趙匡胤。
終究命運的巨輪已經開啟,汐芸的唇角溢出了苦澀的笑意。
「趙卿家不必多禮,平身吧。」柴榮說起話來異常的吃力,只見他稍作歇息,又道︰「符氏之女,賢良淑德,明理曉義,茲以冊寶立為皇後。」符嬪听及此言,臉上沒有應有的歡喜,她眸中盛滿哀傷,漠然跪地,臻首低垂,「臣妾謝皇上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