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干嘛?」一道冷厲的呵斥聲傳來,驚得小婢手中不住的顫抖,平日里和顏悅色的公主從未有過這般驚怒交加的語氣(千年淚第四十五章不速之客內容)。
小婢刷的跪倒在地,臉色慘白的瑟瑟發抖,口里支吾著︰「趙趙將軍又來探望公主,奴婢見他來了數次,便想請示公主可要請他進府。」
看著戰戰兢兢連一句完整的句子都說不連貫的婢子,汐芸的怒意消了大半,收斂起情緒,換了一種溫柔的語調道︰「你先下去吧,以後不可擅自開我寢居的大門。」
那婢子如蒙大赦,本以為難逃責罰,不想大長公主竟就這樣輕易的放了她,欣喜早已顯露在面上,小婢連連應是,感恩戴德的退下。
「回來。」汐芸的聲音忽又響起,小婢腳下一軟,險些沒有站穩,莫非公主後悔了?小婢驚恐不安的轉過身子,「公主有何吩咐?」
「你去告訴趙大人,說本宮尚未恢復,不便走動,不能見客。」汐芸徐徐說著,她剛剛才從後門溜了進來,回自家宅子還跟做賊似的,她這個公主當得也太窩囊了。不過幸好她及時趕回,若是讓小婢闖進她的寢居,發現了她籌謀已久的地道該如何是好?
但日夜兼程的趕路,讓她疲累不堪,趙匡胤此刻又前來添亂,根本無意見他,便喚住小婢將他打發掉(千年淚45章節)。
听到汐芸的話語,那小婢提到嗓子眼的心又再次回到原位,她立刻恭敬的回答︰「遵命,奴婢這就去。」說罷一溜煙的跑了個沒影,像是怕多待一秒,汐芸便會反悔似的責罰與她。
汐芸疲憊的推開寢居的門,屋子里已經有了薄塵,她在椅塌上稍作休息,走到床榻邊,掀起搭在穿沿上的錦緞,一個大坑露了出來,這是汐芸自新皇登基便開始挖掘的地道,可是自從她出府那日便擱置下來,眼看著趙氏已經開始行動,她這個工程只怕也等不到完工的那一天了。
看著這個荒置的地道,汐芸越看心中越是慌亂,開始在心中第一次質疑她當初是從哪里來的自信來完成這個浩大的工程,現下趙氏已蠢蠢欲動,她或許應該放棄這一步棋。
深思之際,只听得顫抖的聲音傳來,「公主,趙將軍求見。」
汐芸身體像是觸電般驀然僵直,急急的將錦緞放下,坐在床榻上。一顆心早已不安的幾欲破膛而出,一邊卻強自鎮定,用一種不容挑釁的皇家氣勢怒聲道︰「本公主已說了身子不適,竟敢一再叨擾,莫不是本宮平日里對你們太過寬待,讓你們不把本宮放在眼里?」
此時不知趙匡胤究竟身在何處,是府外,還是門口?
無論是在哪里,趙匡胤竟敢無視她的旨意,這個男子的行止已經越來越不再自己的掌控中,莫不是他發現了自己臥室的秘密?難道是自己數日前自作聰明將他帶進府內,讓他洞悉了自己的計劃?汐芸在腦中做著無數的猜想。
聰明反被聰明誤,汐芸腦中所有的懊惱終匯集成這一句話,方才她可以用一種怒斥之意對著小婢高喝,若是趙匡胤在門外,權當做殺雞儆猴,若不在門外,她也可以借此對著小婢立威,要這樣欺負一個小姑娘,汐芸的心中有些窘困,可是誰讓她是二十一世紀的後世來者,她的意識里是沒有這些尊卑禮數之分,平日對著下人總是和顏悅色,笑顏如春風般煦暖(千年淚第四十五章不速之客內容)。
門外的婢子被汐芸的震怒給嚇得早已魂飛魄散,她跪在地上止不住的哭泣︰「奴婢奴婢已經告知趙將軍公主不便見客。」
婢子的惶恐像是觸動了身後之人,那個劍眉星目,器宇軒昂的男子開了口︰「公主勿要責怪婢子,是臣今日唐突了。」
趙匡胤果然和自己不過咫尺,僅一道木門相隔,是誰給了他這樣大的膽子,現下這汴京城中的國主依舊是周室天子,他怎敢擅闖公主府邸,如今便是這樣的肆無忌憚,那日後他竊取了周室河山,她和符太後還有年幼的皇帝會是何種境地?
越是思量,頭皮止不住的開始發麻,汐芸只覺自己全身的溫度在這一刻已是冰點。今日若不將他鎮住,只怕還未改朝換代,她這安寧公主府已被他當做無人之境,一種屈辱感頓時涌上汐芸的心頭,她驚怒交加的呵斥道︰「趙大人如今位高權重,早已不將我這個大長公主放在眼里,皇兄雖去了,可金殿之上坐著的還是周室血脈,我這個大長公主不是浮萍無所依靠,趙大人竟敢藐視皇權,莫不是早有不臣之心,你如此如何對得起先皇,對得起這周室河山!」
說道最後汐芸適時起身摔破一只茶盞,「 當」一聲,一道脆響伴隨著驚怒交加的質問聲傳到趙匡胤的耳中,他隔著寢居的大門驀然跪地,臉上的神色驚痛,他未料到今日自己竟引得這女子這般誤會。
他來此多日均不曾的見汐芸,先前想著醫官之言,只道汐芸卻不能妄動。直到他從公主府的一名治園工匠口中得知,汐芸自傷後再也沒有在府中露面,更是不曾見過婢子伺候在側。
莫不是出了什麼岔子?
趙匡胤當下慌了心神,今日來遣退他的小婢神色慌張,說話戰戰兢兢,更是加劇了他心中的猜想,是以他不顧阻攔強行闖進了公主府,直到行至這道門前,里面那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他心中的大石才落了下來。
但是這個女子竟將他的好意曲解,趙匡胤心中五味雜陳,本想著上次無端害汐芸受傷,汐芸卻未加責怪,或許他和這個女子之間的矛盾還沒有達到不可調和,不想今日竟是在原本已然緩和的關系上火上澆油(千年淚45章節)。
「公主曲解臣之意了,臣只是幾番求見未得見公主,又機緣巧合從治園工匠處听聞公主這十數日像是在府中憑空消失一般,擔心公主身陷險境,是以才會不知進退冒犯了公主,請公主不要遷怒旁人,若有責罰,趙匡胤願一力承擔。」趙匡胤的聲音充滿懊惱,此刻他也不知這般辯解那個清麗高貴的女子會否相信,可他說的確是實情。
室內十指緊握的女子緩緩合上眼眸,深深地吐了口氣,「總算將他鎮住。」今日的驚險竟是出自她為掩人耳目特意招進府中的工匠之口,真是一種諷刺。汐芸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那縴白的手指漸漸松開。
可是,若她不依不撓強鬧上朝堂,以趙匡胤今日之勢,只怕會兩敗俱傷,若有一個萬一會不會加速他攛掇河山的步伐?
意識到現下鬧開于自己根本沒有半分得益,汐芸壓下心中的怒意再次開口︰「趙大人,本宮念在你為後周立下汗馬功勞,此次又是事出有因,決意不再追究。不過只此一次,下不為例。本宮寬待于你並不表示本宮良善可欺,你可知曉?」
不意與這個男子再有交惡,汐芸見好就收,可是終究還是不能顯露出痕跡,是以不忘適時威懾趙匡胤。就算他兵權在握,可現下造反,名不正言不順,柴榮的余威尚在,想他若非情不得已,萬不會擔負竊國的罵名。
「多謝公主不責之恩,公主訓示,臣記下了。」如汐芸所料,門外的男子像是如釋重負般叩謝,那聲音明顯松了一口氣。
趙匡胤會懼怕與她嗎?想是同自己心中所想,知曉其中的利害得失,是以才斂住了氣勢。今日之事已然化解,汐芸仿佛听見繁花落地的聲響,她知道那是她的心終在飄飛到峭壁之時,安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