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姑娘(千年淚85章節)。」隨著兩人的落水,漫天箭雨也跟著頃刻消散,盧飛看著被礁石撞散的小舟,幾乎想立刻縱身而下,卻被無殤一把抓住,「別沖動,先離開峽谷,等天明以後再沿江找尋,雲揚絕不是輕易死去之人。」
轉頭看著無殤篤定的眼神,盧飛猶豫片刻,收回了步子回到船中央。
是的,他的主子絕不是短命之人,主子的睿智謀略世間難尋,況且主子絕不會允許姑娘殞命于此(千年淚85章節)。
听進了無殤的勸告,盧飛收拾起沮喪,跟他著奮力的劃水而去,此時他們要做的便是保全信命,這樣才可以救援李從謙與汐芸。
流水湍急的沖刷著身體,李從謙調試好身子的平衡,借著月光看清汐芸所在的位置,用一種驚人的速度朝這女子游去。
此時汐芸的傷口因浸泡了江水而血流不止,當他奮力抓住她的衣袂時,觸手的是駭人的冰涼和慘白的容顏。
李從謙心中襲來劇痛,可是他眼下不能被這樣的情緒而左右,他必須凝注心神以求月兌身之法。一只手緊緊摟住汐芸的細腰,另一只手從她的腋下穿過,將她的頭盡可能放在肩上,就這樣擁著已經陷入昏迷的汐芸順流而下。
過處,李從謙不敢有絲毫的懈怠,一直極目搜尋著可以依附的山石樹藤,就在他幾乎要用盡氣力時,前方出現了一塊巨大的浮木,那是一棵因山石松動而墜進江中的大樹,李從謙眸中一亮,將身體里僅有的力量全部凝聚在手臂上,頂住河水的沖擊向浮木艱難的靠近。
一點,一點,那分出的枝椏已經觸手可及,他騰出一只手握住枝條,近身樹干,環抱住樹身將汐芸推上那大樹,自己則伏在一條粗壯的枝椏上。
有了可依托之物,李從謙終是松下緊繃的心弦,趕緊撕扯著衣料替汐芸止血,漸漸的江水不在那麼湍急,趨于平靜,望了望天上的月華,李從謙疲累得沉沉的閉上雙眼。
再次睜眼之時,天邊已經有了朦朧的光亮,頭頂的皎月只剩淺淡的印痕,他們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波濤瀲灩的河水,置身一片淺灘。
身側的汐芸早已沒有了一絲血色,失了溫度的小手被他緊緊的握在手心里,那支白羽箭那麼刺目的插在胸口。
已經一夜了,不知那傷口經過江水的浸泡有沒有發炎潰爛,他的汐芸有沒有性命之虞(千年淚第八十五章求醫內容)。
盡管身體綿軟的快要散架,李從謙卻不敢再躺片刻,他急速翻身坐起,白皙的手指顫抖著抵近汐芸的鼻尖,眼前女子的呼吸氣若游絲,但李從謙卻是一陣狂喜,他激動地抱起那女子,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他的汐芸,終是活著。
但情況也不容他樂觀欣喜太久,若是這樣耽擱下去,她必是會真的殞命。看著汐芸那毫無生氣的臉龐,李從謙的心再次下沉︰她需要良醫救治。
他趕緊側目打量了四周的環境,岸邊零落的支著些竹竿,上邊掛著漁網,遠處散落著一些灰瓦白牆的房舍,這里應該是一處漁村。
既有人煙,想必定有醫者。李從謙抹了抹眼睫上的潤澤,抱起汐芸向著房舍而去。
他疾步穿行在一戶戶緊閉的房門前,汐芸的身體越來越冰冷,氣息已有些淺不可聞。李從謙緊了緊懷中的人兒,心一點點浸出寒意,醫館究竟在何處?
一路狂奔,一塊妙手回春的匾額終是出現在視野里。
「咚咚咚。」他大力的拍門,似要將那道門頃刻覆滅。
「是誰呀?」良久,傳來門栓的響動,一名老者,帶著惺忪的睡意,開門的剎那,李從謙面上的瘋狂苦痛,驚他清醒了幾分。
眼前的李從謙濕透的白袍,滴答著水澤,一身狼狽,懷中抱著一名身受重傷的女子,也不知生死。
老者立刻想要閉門,李從謙的手卻已經砸在門欄上,「請救救她。」
兩人衣衫華貴,面目生疏,此刻那女子還身中羽箭,饒是老者再未見過世面也知曉兩人來歷不尋常,他哆嗦的望向李從謙,「生逢亂世,老頭不想招惹麻煩,小哥請另尋良醫吧(千年淚85章節)。」
「醫者父母心,老丈怎能見死不救。況且我們不是歹人,只是路遇劫匪受傷落水,還望垂憐。」
李從謙的聲音有些沙啞,眼神中帶著渴望,可是明明狼狽不堪的請求于人,他的周身卻散發著不敢直視的貴氣,尤是那雙眸子,透著要痛失珍寶的悲痛卻還是有不可忽視的清華。
這渴求的目光,這天生貴冑的氣度和清朗的風華讓本要閉門謝客的老者不覺動了幾分惻隱之心,他嘆了口氣,「不是老朽見死不救,只是這姑娘傷勢沉重,我未必有法子……」
終是沒有給老者說完的機會,只听得一記沉悶的聲響,竟是李從謙跪倒在門前。
他低著頭,緊抿著唇線,聲音充滿哽咽,「我一生從未求過何人,今日懇求老丈救下懷中的女子。」
男兒膝下有黃金,未到傷心不落淚。
老者瞪大他浮腫滄桑的雙目,驚得說不出話來。
眼前男子的高華氣度,讓他能感覺到這是一名天之驕子,現在竟然對他一個小老兒屈膝,他還能見死不救嗎?
沉浸在無邊的震撼中,房內亮起了燭火,一名婦人不知何時站到老者的身後,她有些氣惱的開口,「你怎麼這樣鐵石心腸,還不讓他們進來。」
老婦人不由分說的扶起李從謙將他讓進屋內,推了推怔楞的老者,「真是一對可憐的小夫妻,老頭子,還不快拿藥箱。」
老者掩上房門,搖著頭道︰「罷了罷了,將這姑娘安置進內堂吧。」
幾個時辰的救治,汐芸的傷勢總算穩定下來,幸得及時取出箭頭,才避免了傷口感染(千年淚85章節)。
汐芸月兌險的話老者剛說出口,李從謙的雙腿立刻綿軟跪地,眸中有晶瑩打轉,看著還在昏迷的汐芸,他幾乎要喜極而泣。
整理了一番有些凌亂的心緒,李從謙起身對著兩位老人鄭重的深深一偮,「兩位大恩,雲揚來日必報。」
他的眸子因水的潤澤更是璀璨若星辰,舉手投足間的風雅更讓他看起來清華高遠,如晨風初陽。
屋子里的人看痴了去,還是老婦人先意識到失禮,拉著老者的衣角不好意思的說道︰「小郎君客氣了,你先陪陪你娘子吧,老婦去熬些粥來。」
娘子?
李從謙先是一愣,隨即嘴角溢出一絲明媚的微笑︰這個稱呼……很好,很好。傻笑著將汐芸開始有了熱度的手緊在手中,輕撫她的發絲,眼中全是能蝕骨的溫柔……
汐芸醒來,已過了幾日,睜眼的剎那,眼前一片白蒙蒙的牆壁讓她以為已經死去,又或者是黃粱夢醒,躺在了二十一世紀的醫院里,可是抬動手臂牽引出的劇痛,讓她明白,她沒有死,依舊身在五代亂世。
溺水和死亡都沒能讓她回到千年之後,汐芸心中多少有些失落,回到二十一世紀的飄渺念想徹底的宣告破滅。
可是這樣的情緒,只余片刻便被強烈的欣喜感淹沒,因為連死亡都不能將她在帶走,她可以從容的留在這個時空里,守著她此生最大的幸福。
想著和李從謙日後相守的時光,汐芸竟是咯咯失笑,大笑間又牽動了傷口,她「哧」的一聲連連顰眉。
看著吃痛而眉心不展的汐芸,掀簾而入的老婦關心問道︰「姑娘可是傷口不適?」
汐芸抬眸看向老婦,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臉龐,黝黑的臉上呈現著被風霜雕刻的痕跡,雖是有些粗鄙,可是面上卻帶著一絲慈祥之意,本有些促狹的汐芸此時也放松了心中的警惕,她試著問道︰「是你救了我?」
未等老婦作答,汐芸自嘲的復又說道︰「是我糊涂了,不是你還能有誰呢?」說著對老婦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千年淚85章節)。
老婦含笑搖頭,「沒什麼救不救的,姑娘言重了。多虧了你家夫君將你送來,那樣一個神仙般的人物,為了你,硬是跪了我那個糟老頭子。」
老婦一邊說著一邊發出嘖嘖的贊嘆聲,眼中居然還帶著羨艷,而她的那聲夫君也把汐芸徹底弄糊涂了。
這個婦人是在說誰?
抿著櫻唇,汐芸仔細的凝神細想,半晌她神色一愕,旋即明白了些什麼,蒼白的容顏上浮現了一抹可疑的紅暈,心道︰她說的莫不是雲揚。
留意到汐芸的嬌羞之態,老婦來了興致的上前幾步,全無拘束的調笑道︰「姑娘還真是好福氣,有這樣一個疼愛自己的夫君,你跟他私奔出來,也不算壞事。」
老婦的話一出口,汐芸整個人呆掉了。
原來老婦將她和雲揚當成了私奔的小情人,自己要不要解釋?可是一旦否認,她們的身份要怎樣編排?
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汐芸將頭低了下去,她的手絞著被角含羞帶噪,眼前的老婦是她的救命恩人,對著她本不該有所隱瞞,可是告之實情對老人全無益處,既然已經這樣斷定,那就順著說下去吧,至少不用編出那些謊言來搪塞。
況且,她中箭後究竟發生了何事,還有她們怎會來到此地,汐芸都一無所知。所以,她還是決定先見到雲揚問清情況後再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