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城歌從婚紗攝影會所里出來,駕著車在公路上行駛。他瞥眼,眼尖的他發現了唐晚晚當初遺留在他車上的發卡。那個發卡的顏色是她最鐘愛的顏色,寶藍色,上面瓖嵌著幾顆水鑽,照耀之下顯得閃閃的。
他彎腰將發卡撿了起來,正在發愁沒有什麼理由可以去見她。手上的發卡是一個很好的正當理由,握著它,他的心都是明媚的。
深秋的s城滿大街透漏著一絲寒意,他的車在路上飛馳,窗外的景色一點點的向後退,他忽然看到了那一年的自己。那一年的他,沒有任何的負擔,穿梭在學校,唐晚晚跟在他的身邊,給他一個又一個驚喜。他們在學校里面,相識,相知,相愛,也在學校相離。他時常在想,如果沒有那些別離,他們會不會一直走到最後,直到白發蒼蒼的時候,兩個人的手還是緊緊地握在一起。
唐晚晚坐在袁珊珊的酒吧內,看著這個當初不怎麼起眼的女生在偌大的空間里面忙進忙出。事實上,她只是來問問米果當初沒說完的話。她知道,很多的事情在她離開之後就發生了變化。他們幾個人的關系,沒了從前的親昵,變得疏離。
袁珊珊搬完最後一箱啤酒,她的臉上全是汗。唐晚晚抽出幾張紙巾,遞到她的面前。她偏著腦袋看唐晚晚的臉,和七年前她記憶中的人有點不一樣呢。或許是時間將唐晚晚打磨得在別人面前不露一絲破綻,又或者還是那個坐在她身邊可以嚎啕大哭的女生。
「晚晚,你怎麼來呢?」袁珊珊喝了一口水,滿眼疑惑。
唐晚晚的雙腿不停的搖晃,看著她不說話。突然她雙手困在吧台上,嘆了一口氣,「唉,怎麼都回不去了呢?」
袁珊珊搖頭,笑道︰「你在說什麼啊?什麼怎麼回不去了?」
「沒有啊,珊珊,你不覺得米果很奇怪嗎?」。唐晚晚疑惑的說。
「怎麼啦?」
唐晚晚不再說話,從吧台里面倒了一杯酒,猛地灌下肚。她望著袁珊珊精致的臉,突然內心一陣內疚,要是他們還是像以前那樣,那該多好啊!可是時間已經不是停留在那一刻了,他們之間的裂縫怎麼也彌補不了?
袁珊珊被唐晚晚盯得有點心虛,眼楮瞟向了別處。唐晚晚在她的面前鎮定自若,讓她的心泛起了嘀咕,難道唐晚晚已經知道了什麼,來這里是向她要答案的麼?
唐晚晚從包包里面抽出幾張人民幣,壓在杯子里面。她步履蹣跚地走出酒吧,天空中只有幾顆繁星,零星點點的掛在天空中。她抬頭望著天空,一滴淚順著臉頰滑下,落在她的唇上,她嘗到了咸咸的味道。她走的地方是後巷,一只手覆在斑駁的石板牆上,她的心一下一下的疼痛。她記得她的吻在這個安靜的地方給了林城歌,她嘗到了他嘴里的薄荷味。他偏愛著薄荷味的口香糖,他皺眉是會很用力的咀嚼嘴里的口香糖。他說,口香糖的清新能趕走他心上的雜質。那個時候,她並不知道,薄荷味會有這麼大的作用。而今,她的口袋里一直放著薄荷味的口香糖,她在閑暇來的時光里面,嚼上一顆,仿佛又聞到了林城歌嘴里的薄荷味一般。
她記得林城歌的習慣,他的樣子。那些當初在一起的畫面更像是打上了烙印一般,刻在了她的心上,可是當他站在她的身後,說著,他要結婚了的時候。她感覺到的不是難過,而是徹底的心寒。沒有任何人在原地等著她,他們像是約好了一樣,給了她又一個驚喜,失望。
她蹲在巷子里面,靠在牆上,整個靈魂都像是被抽走了一樣。林城歌站在遠處,他知道她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只能來他們曾經一起走過的地方。但是他不曾想過,她會蹲在巷子里面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而自己依然站在原地不能前行一步。他怎麼會不懂她的痛苦,都是受著愛情折磨的人,一樣的可憐,不值得同情。
她的哭聲越來越大,委屈也越來越多。一個人扛著所有的事情,誰能知道她的掙扎。她在林城歌的眼皮底下工作,為了拿多一點的工資,她學著低頭,學著隱忍。可是她換來了什麼,母親到現在躺在醫院,失去了林城歌,失去了曾經的朋友。她成了一個人,她的生活里面不再出現其他人的身影。米果也好,袁珊珊也罷。他們都不能陪她走到最後,沒人值得別人同情,更何況她是一個健康的人呢!
他學著她的樣子靠著牆,嘴里慢慢地說︰「原來你在這里啊,需要我給你請帖嗎?」。他說得風輕雲淡,眼楮望著她。
她偏過了頭,看到了他的臉,黑暗里面,巷子里的燈照在他的臉上,形成一個黑暗的影子。她認得他的聲音,只是她的秘密。連他也不知道,她會在黑色降臨的那一刻記得他的聲音。
她望著他笑,臉上的妝花了一大塊,眼楮下面全是黑色的痕跡,黏糊糊的,「你怎麼來了,不是在準備結婚的事情嗎?」。
「再怎麼忙,我也應該有一點私密的空間吧?」
「哦。」
他攬過她的肩膀,讓她的頭枕在自己的肩膀上。黑暗中,他的臉上露出得意的神情。她知道這樣不對,但她不想讓這樣的溫暖消失。他的肩膀,承載了她的重量。抬頭望著天空,她的眼淚又來了。
她記得在外的那幾年,想哭的時候,她會將頭仰起來。因為在悲傷的眼淚也會被逼回去,現在在他的身邊,她的眼淚像是斷線的風箏,在天空里面越飛越高,甚至到了難以控制的局面。
她的愛情在這一刻真的斷了線,失去了方向。她還是多年前的伊人,而良人卻成為了別人的。她突然間覺得這就是她的造化,她逃離了這麼久,最終還是失去了身邊的男人。
一個人的路,一個人的愛情,這是她的報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