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駛過的聲音仔細听起來也挺好的。金小蓬站在天橋上，大紅色的行李箱放在一旁。她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手觸到了右耳上的耳釘，動作停滯了一秒。要回去了，該怎麼面對他呢？她整理好頭發，從棕色風衣的大口袋里掏出手機。22:18，放眼望去，車流的前燈和後燈拉長呈出好幾道五光十色的彩線。不遠處有幾個高中模樣的男生女生相互攙扶著嬉笑打鬧著，霓虹燈打在他們臉上照出一副青春的美麗模樣。
這個時間還是比較適合一個人在街上閑晃。金小蓬刪掉要發給葛舟的短信，將行李箱的拉桿提起拖著朝天橋的另一端走去。夏季夜晚的風在城市的大樓中穿梭，帶動的也不過時一陣悶熱的難聞氣味。
街上的人漸漸少了，店鋪也漸漸打烊，覺得拖著行李麻煩便將它寄存在無意間看到的寄存小店里，幸而是已經記下了店主的電話不然明天一定找不著地方，因為自己連店名都沒有看。金小蓬漫無目的地走著，忽然想起口袋里還放著香煙便拿出來點上一支。煙圈一點點上升在霓虹燈下竟也有了一種迷人的味道。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抽煙，因為想念戈一個人坐在宿舍哭泣，看到桌上舍友放的香煙便點上了一支。煙味嗆得眼淚流的更厲害了自己卻告訴自己不是因為難過，只是被煙嗆得流了眼淚……後來的每一次都是抽煙都是因為想念，而現在過了這麼久了抽煙還是因為想念麼？那個我好像讀不懂了的人……金小蓬掐掉燃燒著的煙頭，掉在地上踫出了幾個火星兒。
醒來的時候打開手機收到了葛舟十三條短信，內容都一樣「回來了沒有？到哪了？」，回復了一句「到了」便全部刪除。看到手機界面的刪除完成指令的時候忽然想到怎麼記憶就不能刪除呢……
起來拉開窗簾，陽光不怎麼刺眼，街頭已經一片繁忙了。她換下睡衣，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的臉，昨晚沒卸的妝花得不成樣子，拿出卸妝水洗掉然後簡單修復了一下，刷完牙又畫上妝。手機響了，是葛舟的電話，告訴了他自己現在的地址，他說過來接，沒有推搪說了一句好便掛了。走到樓下買些簡單的事物當做早餐，把被子放在身後靠著再從背包里抽出在德國買的一本旅游雜志，這樣等著他來。照著身體的陽光慢慢爬跑，迎著看去金黃金黃的陽光暈出一圈一圈好看的光圈，還有塵埃在陽光里輕輕跳動。
有人敲門，她只道一聲進。門被拉開，葛舟著一身軍裝，頭發理成寸頭，很有精神。
「走吧。」他站了片刻見她沉默著不說話便開了口。
「好好談談吧……咱倆。」她放下手中的雜志。
「好。」他坐到床旁邊的椅子上，有點急促地搓著自己的手。
「你先說吧……」她低著頭。
「我還是想和你在一起……」他看著她輕聲說。
「你仔細想了？我們在一起又能怎麼樣呢……」
「我想了兩年了……我這麼努力都是為了你，你想要什麼我都能給你，房子、車、愛……只要你要，我什麼都給你……」
「那我不愛你怎麼辦？我不想要一廂情願的感情……」
「小蓬，」他挪到她的面前，「你好好看看我好嗎？別總是生活在回憶中，好好看看我，行嗎？在你的腦子和心里只有戈白，你把他想象的那麼好，你愛的只是記憶中的他。我，我不是說他不好，只是，我希望你的眼楮能看得到我，看到我對你的感情。你在德國我總是想你，我也說不清為什麼會愛上你的，和你一起只待了一年見面的次數也不多。我也承認到現在我還是不了解你，但是我願意了解你，就是愛上你了。我很喜歡這種感覺，有你在我心里面我干什麼都特別有動力……小蓬，我不逼你，只是心疼你……你看看我吧，好麼？」
「給我一段時間吧，我好好看看你，再做決定……」她抬頭看著他的眼說。
你說的沒錯，過去的那麼久我都沒仔細看過你，甚至都沒仔細看過你的臉。我總是在想戈白，總是用對他的愛折磨自己，自己現在對他本人到底是怎麼樣的感情都不知道了，可能我是真的只是愛想象中的他吧……坐在車上她看著駕駛座上的葛舟靜靜地想。車是按照她曾經描述給他听的自己喜歡的方法布置的。黑白相間的皮質椅套，黑白格子的腳墊，一黑一白的情侶靠枕，頗具印巴風格的紅色掛件，扶手的前端都設了各不相同的橡皮的小玩意兒，有海綿寶寶、黑崎一護、柯南、夏爾等等，模起來軟軟、涼涼的，很舒服。他原來是買了車專門問的我啊……金小蓬再看他忽然覺得心里暖暖的。
是真的，有的人在我面前卻看不到，心里想的是那個看不到的人。金小蓬，葛舟對你這麼好就好好看看他吧！小蓬看著他的車遠去。
不管怎麼樣，我愛了這麼久了，小蓬，給我一點回應吧……車子轉彎的時候他回頭看她拉著行李往宿舍樓里走，心里有說不出的雜亂感覺。這一見發現她成熟了許多，但是也多了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好像是無力感……
金小蓬從煙盒抽出一支煙，環顧了一下學校給自己安排的臨時宿舍，一張孤孤單單的單人床上鋪著規規矩矩的軍用被褥，床上還放著一套仕官的衣服衣服上放著一枚軍功章，回想起剛才的場景不免覺得有點兒搞笑，自己在外面待久了竟也慢慢習慣了所謂的恭維……
煙抽到第六支，喉嚨受不了那苦澀便摁滅了，煙蒂在紙杯里冒著煙。打開窗子讓煙味散去，畢竟軍區不讓抽煙。陽光靜好，她順勢靠窗立著。靠著窗子的一顆大梧桐樹讓她想起了戈白窗前的梧桐，只是這一棵比那一棵要大許多。梧桐的大葉子被風吹得搖晃在路上投下斑駁的身影，她靜靜地看著眼前靜靜地景思緒飄回三天前……
「你回來了……」戈白出門的時候看到立在樹下的她先是一驚而後淡淡地說。
「嗯……回來有幾天了……」她看著他。他穿一件藍白的格子衫，一條黑色牛仔褲，頭發留得稍長，留著斜斜的劉海，和以前的戈白感覺很不一樣。
「邊走邊說吧……」他說道，語氣里透出著急。
「你有事兒麼？」她問。
「嗯，不是特別著急的事兒。」
「哦……」
「你，現在怎麼樣？過的……」她開口道，手里捧著可樂。
「挺好，你呢？在德國生活怎麼樣？」他一口氣喝光可樂，把瓶子捏扁了放在一邊。
「都挺好的……」
「嗯，那就好……」正說著，他的手機響了。
「我接個電話。」他說罷按下接听鍵。
「我一會兒到，你別著急啦！十分鐘就到……」他的嘴角輕輕揚起，眉眼里盡是甜蜜。
「你忙吧，我還是先走了吧。本來想打電話先通知你的但是手機停機了便直接過來了……」見他掛掉電話她說道。
「嗯，那有空聊啊！」他笑著說了句便轉身走了。
她看著他的背影，默默地在梧桐樹下站了很久，直到夕陽把她的影子拉到最長……
為什麼會這樣你自己心里不是最清楚的麼？是你自己想要他忘掉你的，是你自己不回他的短信、電話、郵件的，是你自己決定了的，現在卻在這里難過，金小蓬，你就一十足的混蛋！你有勇氣愛戈白怎麼就沒有勇氣把他留住啊？現在後哪門子的悔啊？她又點燃一支香煙，吐出一團煙看它們在空氣中慢慢散去，伸出手去抓，什麼都抓不住……
「晚上出來談談吧……」金小蓬打出著一行字發給葛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