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別發呆,跑到這鬼地方來發呆,真夠奇怪的,還跟只貓走」,這人不能說話,倒也有些可憐,這麼想著,「跟我走吧,帶你去個秘密地方。」
皺了皺眉頭,忍住甩開手的沖動,小灰貓不離不棄的跟在後面,隨著越來越偏僻越暗的巷道,他大概知道這里是哪里。
夜色彌漫了整個天空,月亮也慢慢爬出雲層,房屋影影幢幢,「喂,我說,我叫大猴,你也可以叫我猴爺。」
墨離淡淡的看了他眼,大猴立時不說話了,好吧,他承認,他完全是看這個家伙毫不反抗才敢牽他手的,不過有錢人家的孩子手真漂亮,比他模過的木魚腦袋還要光滑。
真是個奇怪的家伙,跟著一只貓跑到鬼屋,又跟著一個乞丐走,難道他不知道什麼叫做危險,不過剛才看他的那一眼,讓他生生的打了個突,好恐怖,像是被野獸盯著一樣。
手中一輕,剛才抓著的手就沒了,大猴不可思議的想,大概是自己沒有抓住,不由暗道可惜,手感真舒服,「這種地方沒有來過吧,還是我帶你走,這里黑得很,小心摔倒。」
身形微側,閃開抓來的手,眉頭又不可抑止的皺了起來,剛才已經擦過手了,但是還是覺得全身都不舒服。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點,前面就有光了。」
大猴對這一帶熟的不能再熟,雖然天有些暗,仍然走的很快,墨離雖然不及夜間視物,但是常年習武,眼楮較于常人自是強得多,這樣的天色,仍能看的清楚明白,最讓墨離奇怪的那只毫不起眼的小貓咪,竟然也呼哧呼哧的跟在後面。
越城分東西南北四城,從古以東為尊,自是皇宮所在之地,東南與東北方向是王公大臣的府第,而南北方向遵從通達之意,北城大多是富商之流,而南城則是商鋪聚集之地,唯有西城稍稍不如,多數異族江湖幫派在此落腳,是越城出了名的三教九流之地,奇藝園當初因為只有這里地勢特殊,面積又大,也剛剛建在了這里,不過現在奇藝園周圍也是商鋪林立,其繁華程度並不遜于三城。
很多年前,這里還是一片民居,不過都矮小而破落,稀稀疏疏的散著,那時候的墨跡常常在這里和那些小混混打架,他也曾經為了墨跡,來這里教訓過人。
現在這里的房屋都成了天逸這種比較大氣的樣式,青石板路也整齊的延伸著,即使這里偏僻了些,卻也只有偶爾突出幾塊,小巷過去,偶爾有狗吠與貓叫,還有風吹動樹葉和掛在檐下的風鈴的聲音。
風鈴是天逸的風俗,幾乎家家戶戶都會掛上這種東西,有精雕細刻的玉石,也有尋常草木制成的各種吉祥物,傳說中風鈴是鵲神所化,有趨吉避邪祈福的作用。
墨離猶記得來到這里,他最先听到的就是風鈴的聲音,皇宮里的風鈴多為金玉制成,精美自然不在話下,而金玉的聲音,空靈悠遠,他臥床的時候,其實睡的並不多,只是人昏沉的厲害,每日只是閉著眼楮听著風鈴的聲音,風從不同的方向穿過,力量時大時小,就是不同的聲音,大自然所締造的那段段樂曲,才是世界上最動听的聲音。
那時候他的意識並不是很清楚,畢竟他附身時,那個身體已經死去,他莫名其妙的進入了這個身體,這個身體受傷之重,根本讓他很難維持清醒,所以每每睜眼所見,那金碧輝煌的宮殿,重重雪幔,穿著古裝的女子和穿藍或綠的太監,偶爾有身著明黃的影子,一切和做夢一樣,就連那難以下咽的湯藥,都沒讓他恍恍惚惚的意識清醒,不斷的昏睡,听著或低或高的有人說話的聲音,風透過重重雪帽偶爾路過的感覺,甚至于有水滴滑過肌膚
或者一直到現在,他都沒有從夢中醒過來,他或許因心疾發作送醫院搶救,而他還一直在夢里,或者是如同以前受了傷的殺手,成了植物人被養在研究室里觀察,活在臆想中的另一個世界。
其實在獵殺盜取的過程中,不是沒有見過各種奇怪的人和物,還記得在某個國家的秘密基地里,也曾听說某個人死了三天,準備解剖的尸體,卻在手術開始的那一刻活了過來,也有被凍了幾十年的死人,卻在解凍的時候忽然醒來,而且醒來時都說自己是另外一個人
只是當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時,才覺得有多麼荒唐而不可思議,雖然已經過了十一年,自己竟然還是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每每回首睡醒時,他都會很不習慣。
前世的他,五歲被凌氏從孤兒院領走,那時的孩子很簡單,以為終于有了自己的家,同其它三個一同被領養的孩子傻笑,那時應該是天真簡單而高興的。
只是沒想到,他們被帶入了一座孤島,生或者死,他們都只能在孤島上,直到他遇到了那個人。
凌少因為被綁架過很多次,而凌氏更是地下王國的大家庭,為了培養合格的繼承人,把他也送到了這座孤島。
人們常說,一個沒有見過光的人,會飛蛾撲火,一個從來沒有被愛過的人,自然也只需要一點點熱。
那時的凌少雖然剛來,卻根本從沒受過這樣的苦,但是他卻從來都不叫苦,只是身上總是傷痕累累,晚上睡覺的時候會痛的翻來覆去睡不著。
沒有人教過他什麼叫感情,而那些訓練他們的人也說了,他們只是把刀,只是把槍,而刀和槍是不需要感情的,
至于為什麼會把這個凌少安排到他這里,他倒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的體質偏寒,夏天倒是還好,但是一到冬天,小島上盡管設施齊全,但是那股寒意似乎隔著皮膚一寸一寸滲到骨子里去,再好的暖氣設備,都無法讓他成眠,而為了對付第二天的訓練,他只有強迫性入眠,自己催眠自己,所以每年的冬天他都會瘦上一圈。
而凌少來的時候,剛好趕上冬天,那天偶爾觸踫的時候,發現在這設施完全高科技的地方,他的手還冰的如同冰塊一樣。
凌少是這麼多年來第一個發現他不對的地方,以後的日子里都是死纏難打的抱著他入睡,久而久之,他開始貪戀。
一個瞎子突然得到光明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一個從來不被愛的生命,得到愛的時候,是什麼樣的感覺?
小島上並不是太平,這里的人必須互相提防,所以,在那懷抱里,他徹底墜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