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皇宮後院的庭院內欣賞著夕陽西下的美景,琢磨著這皇宮的夕陽比起沐府來說,更談得上美些。
落日的光芒照在皇宮那鱗次櫛比的房屋上,給一幢幢宮殿瓖嵌了一道道金色的邊框,沐浴在落日的余輝之中的瓦鑽顯得格外亮眼。夕陽旁邊的雲霞色彩變化極快,一會兒百合色,一會兒金黃色,一會兒半紫半黃,一會兒半灰半紅,真是五彩繽紛,變幻無窮。
「姑娘,請隨我來。」一位身著藍色繡著金龍的袍服男子走入了我的眼下,面容俊美,聲音陰柔。皇宮到處都是美人,倒也合師姐的胃口。
「這位大哥,你是?」我揉著額頭,對著他嘻笑。
「雜家是皇後身邊的使喚公公,姑娘喚奴才小李子就可以。」
原來是公公啊。我略微有些可惜,然後不自然地說「李公公,請帶路吧。」
沿著廊子一直走,不時的轉上幾個彎,再一處靠近蓮花亭的地方停了下來。此時的蓮花,早早已落池,剩下的只有那干枯的枝干立在那里。六角亭子旁倒也提過詞。
莫道年少?莫道年少!
大概是追思亭一樣的效果,供人欣賞蓮花,避雨或著閑聊之地。只是此處比較偏僻,少看見人的蹤影。
「姑娘,皇後在亭中等著。」此刻亭中早已站著個人。她,黃色繡著鳳凰的碧霞羅,逶迤拖地粉紅煙紗裙,手挽屺羅翠軟紗,風髻霧鬢斜插一朵牡丹花的釵子還真有點︰黛眉開嬌橫遠岫,綠鬢淳濃染春煙的味道,令人遠觀別有一番風情。
「草民拜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我翻開記憶中為數不多的宮廷禮節,淡然地對著她行著禮。
只是一切靜靜地,她依舊坐在亭中品嘗著宮女們遞上的茶水,一邊撩起那盤中的糕點。
視線內的糕點,是炸得金黃色的餅干,堆放在盤中。我努力地堅持著行禮的姿勢,咬住下唇,靜靜地跪在那里。
我怕的不是她,而是她身後所帶出的權利。
「是曲姑娘啊,你們這些狗奴才的,曲姑娘來了,怎麼一個個仗著膽子不通報?你們,你們可是要造反了?」許久過後,她才宛如剛剛發現我一般。
宮女太監們都驚慌失措,跪了下來。「皇後娘娘饒命啊。」
「都下去受罰吧。」她拉長了聲調,眼珠卻泌著涼意。「曲姑娘,快起來吧。這些奴才可真夠大膽的。」
宮女太監們各自退了下去。我木然地注視著這一切發生,到底這場戲做的竟是如此出色。目的僅僅只是為了對我下馬威?
不一定吧,我只是小小的一個派別的女兒而已,即便有著一些利用價值。我瞬間將剛才些許尷尬的事情拋到腦後。「皇後娘娘安好,切勿因些小事傷了您的鳳體。」腿腳跪地有些麻木,這便是師姐平常說的,少練功的報應。
以後多練練拳腳。基本功啊!!
「本宮素聞沐府中住著一位透心的姑娘,這一看,曲姑娘果真是冰雪聰明啊。」
是沐思!我睫毛用一種幾乎看不清楚的方式微微顫動,整個人被一副巨大的黑暗緊緊包裹著,停了很久我才輕聲細語地說︰「皇後夸獎了,草民愚笨,只是暫住在沐府而已。」
「是嗎?難道是本宮錯了?」那是一種相當怪異的語氣,語尾甚至提高了音,臉上只是表情肅然。
我覺得頭疼,難道這疑心重往往就是位于高位的心病?
「草民惶恐。」她對我笑了笑,眯著眼楮若無其事地上前扶起我,說著︰「看你,怎麼又跪下了?本宮這不只是跟你開開玩笑嗎?」。
「謝皇後娘娘。」
「來來,坐下跟本宮聊聊心。本宮叫你阿月可以嗎?」。她輕輕地笑著。「你看這滿園子的蓮花,皇上朝政繁忙,本宮正想找個人陪著賞景呢。」
她的手,縴細小巧,手中並沒有看到所謂的繭子。我無法猜透那次她是如何熄滅那濃濃的大火。畫符,如畫畫,容不得半點出錯。唯有多練多數,而手自然會起繭子。沒有人是天生就會的,即便是蘇青。而她又是如何瞞天過海的呢?
「多謝娘娘。」我低頭,重復著之前的話。
「怎麼又來啦?」她的話,仿佛那舌忝著毒藥的蜜糖,稍有不慎便會死于非命。「听說,阿月是出自無量山的桐城派呢?想必武功高強吧。」
武功,基本功算嗎?那連基本功都弄不好呢?
「曲月只懂些皮毛,可不敢自攀,素聞第一符咒師的厲害,那可是世人眾知之事,那可是高強。」我站了起來,對著她說道。
第一符咒師蘇青,那時是何等厲害之人?
「阿月,倒是阿月討喜,難怪沐將軍如此喜愛。」其實事情並不如她所想的那樣,我,于沐思,于周之諾,也只不過是棋子而已。
「承蒙將軍錯愛,曲月只是小小女子,並無意高攀。」盡其所能的不讓自己受傷。此話,也將我的立場表明。
「只怕,有人不能如你所願啊。」她的眼神,陰狠而妒忌著。
周之諾?沐思?還是她?
我輕輕地對她說道︰「人生哪能每件事兒都能如你所願呢。」她也笑了,蘇青的模樣,本就有些清秀,如今這麼一笑倒也讓我失了眼神。原來,蘇青也可以這樣。
「難得阿月如此看清。」
「常听師傅說,也記住些。人太執著反而事情越糟糕。」慢悠悠地跟她聊著,只是她不知道,那時的我只是揉著眼,極其疲憊的情況下听到的。以前一直想不明白,現在才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怎樣的,便就是怎樣。
「太執著了嗎?」。她突然間瞳孔仿若結了一串冰渣,用著一種不可言語的神情睨視著我。「只怕有些事不執著,便是一輩子也很難在執著了。」
她的話,總讓我感覺到淒涼,宮中是何處?哪里容得下一絲的分心。後位,更甚如此。而如今的她,只是因為沐思的戰局而頂著不屬于自己的走馬上位,心情難免有些不平。
「娘娘請安心。」看著她這樣,我竟覺得心有些酸,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胸腔里輕輕地轉著,一點一點的,進入心窩。
「跪安吧。」原本我還以為迎來的是一場戰役,沒想到,看到的只是在宮中即將凋謝的一朵雪梅,也許她曾給我一個警告,奈何只是失敗告終。
我俯子行了退禮,如有所思的在那來時的走廊處走著。
「怎麼?朕還看不出曲姑娘竟是魯莽之人,撞到朕倒好,只是站在那里。還真是有趣,有趣。」周之諾並沒有因為我的踫撞而責備我,只是透著微弱的光芒看著我。
難不成他在這里等我?不可能!皇宮本是他所有。只是踫巧,踫巧而已。我安慰著自己。可,還是往後退了兩步,捂住額頭透過指尖霎時知道這不是在夢境。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看著他似笑非笑的樣子,我竟慌張起來。
他嘴角漾著輕輕的笑,極其像是一朵花,吃人不吐骨頭的花。「起來吧。宮廷之內,還是少見有人如此有趣。」
即便我不知道,他所感興趣的是曲月還是桐城派,也不想曉得。我稍微低下頭,看著腳下的繡花鞋,一針一線的。
大概是我沒有說話的緣故,他斂起了笑意,對著我沉聲說道︰「退下吧。」
他的話,讓我有著一剎那的放松。「草民告退。」
乘著月色,急急忙忙地出宮,一刻不停的回到沐府。原本以為此刻的沐府是漆黑一片的,誰知一進去還是燈火通明。大廳處的沐思沐花,師姐坐在那里。一看到我回來,師姐趕緊上前問候,沐花也站了起來。而沐思則好,不知何時還在品著茶。
「阿月,回來就好。」估計著師姐也知道皇宮的險惡。我趕緊拍了拍她的手,表明著我沒事,雙眼則看著大廳中的那位靜靜坐著的人。
「既然阿月回來了,大家就下去休息吧。」茶杯一合一昂地,許久他才說出這句話來。我以為他肯定又會詢問我,畢竟皇後難得一見。
沐花,也出乎意料地走出了大廳。
「阿月,我們回房吧。」師姐拉著我的手,往房間走去。我回頭一看,沐思依舊坐在那里。也許是距離有些遠,也許是茶水所散發的煙霧所掩蓋,他竟在那里皺眉般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