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的燈火依稀微薄,一搖一曳地燈芯,模模糊糊地,有著想讓人昏昏欲睡的感覺。
師姐秦冷坐在床上,她的手輕輕地順著我的頭發,揉著我額前的小碎發,令我感到異常的舒服。
「師姐,我們回桐城派好不好?」我搖著她的手,迫切地詢問著。
「阿月,你又耍脾氣了?」她微笑地對我說,手依舊撫弄著我的頭發。想念起無量山的日子,雖然沒有太多有趣的事情,但起碼不用分心于他的斗爭中。
我有些不自然︰「師姐,我們回去吧。」
「阿月,是不是發生什麼事啦?你不是不想回去嗎?」。她覺得有些疑惑,似乎並沒有想到我的異樣究竟出于什麼原因。
「師姐,別問了。」我怕他們不會放過我,更甚于不會放過你。我並沒有為此解釋那麼多的事情。對于師姐,知道的越少越好。
「是不是皇後娘娘?」她猜測著。
我果斷的回答︰「不是」不是宮中的娘娘,而是帝皇啊。
「還是睡吧。」我轉身面對著牆壁,沒法看到後面的師姐的表情。
她輕拍了我的手臂「阿月,若有什麼事,就說出來吧。」
師姐,你不明白,
那不是普通的兩人,那事可是要殺頭的。
我故意裝作睡著了的模樣,不時還發出鼻鼾聲。無意中听到了她的嘆息聲,「阿月,這樣你會很辛苦的。」
我的淚水早已沾濕了手中的被單,無語地听著。
師姐,其實你的阿月早就已經死了。
每次想告訴她事情的時候,都自我暗示著︰下次吧,下次就告訴她實情。一次又一次,總有著下次的機會。不是不忍心,只是太貪戀她身上所帶來的溫暖。
朦朧中,手指似乎被什麼東西蟄了一下,不痛,有些癢,我反復的抓爪著它,過了一會,倒也沒事了,便又繼續睡覺。
「阿月,快起床啦,美人來了。」我揉了揉眼楮,這才看到一個白衣影子出現在我面前。
「師姐,早。」我膩膩地笑著,師姐,我不是你。
「早?都中午了。阿月,看你回到派中哪有這麼舒服啊。要不我們在這里多住一些時日吧。」我睨視著眼前師姐的獻媚,淡定的說︰「考慮一下吧。」
啪的一聲,我的頭被啪了一下,極重。「師姐,很容易拍傻的。」
「今天就是兒女節了,美人們可都是我的了。」師姐,沒有我,今晚還會有千千萬萬的曲月。
「師姐。」
只見秦冷走到衣櫃邊,輕輕地打開。里面躺著兩套衣衫。粉紅的,衣領處各繡著朵朵的桃花,倒是沒有凌亂的感覺,給人的是一種嬌弱。而丹青色的衣服,沒有用到平常的那種繡法,而是使用一種雙繡,那些類似于草的東西。
「師姐,這是草嗎?」。我拿起了丹青色的衣服,用手細細地撫模著衣料中的針法,細致無比。
她斜睨著我,那是一種無比同情的眼神。「不,是竹子。」
為什麼它沒有竹竿?
她拿過我手中的丹青色衣衫,推了推櫃中另外的那件粉紅色。「這才是你的。」
我驚嚇道︰「為什麼我的是粉紅的?為什麼?」
她淡定無比,具有充分的理由︰「阿月,你這是美貌年華,該多穿穿點這樣艷麗的顏色,而這件丹青,太老了。」
我默默地捧著手中的粉衣,無比悲催。
這一天晚上,由于兒女節的原因,街上人山人海。可,也看到幾對佳偶天成,而那些失敗了的男女,也不過是禮貌拜別。
「阿月,你看看那盞燈籠多美啊,你買給我吧。」師姐指了指遠處聚滿人的燈籠鋪子,對著我笑容滿面地說。
人,也是有負擔的東西。
我嘆息聲湮沒在人們的熱鬧聲中,靠在師姐的耳邊大聲的說道︰「在這里等著。」
語畢,便沖向了人群。幾經周折,已到手的燈籠早壓得不成模樣,我走回了原來跟師姐約定的地方,那里,哪還有人啊?
我不斷地在人群中尋找著她的身影,可,怎麼也找不到。
突然,一道深沉的丹青色映入我眼前,我一手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衫。嘶的一身,衣料斷碎的聲音在我跟那人之間形成巨大的影響。
「師姐。」我朝著身影如此喊道。再也不願被拋下了。
身影回過身來來,是一張俊美溫和的男子的臉,然後是平坦的胸部。
丟人了,
死人了。
我無聲地等待著那人的咒罵,可遲遲未下的話語,令我抬起了頭。妖孽!那雙勾魂地眼。
「公子。」一位小廝擠過人群走了過來,原來不知什麼時候,已形成包圍圈繞著我跟他兩人。「你,你」大概是看到我仍一手拿著破碎的衣料的緣故,小廝漲紅了臉罵道。
「這位兄台,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對,是我的錯。
「公子。」小廝不情願地抬起了我的另一只手,橫跨于我跟那位公子之間,我不明所以。
是要交銀子嗎?可我身上沒有啊。
符?全擺在沐府中呢。
「公子,這是?」我問出所有在場人的疑問。
公子的一個舉動,回答了所有的問題。他的指尖細細地,尖尖地,接觸的時候,散發出冰冷的感覺。
為什麼要拉住我?這是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寫在我手心,如此曖昧,卻又溫暖。頓時圍在我們身旁的人,低聲細語起來,不時還傳出原來是啞巴的嘆息聲。
「我以為你是我師姐。」我指了指那丹青的衣服,示意著我師姐也有一件相似的衣服,只是在人群中錯認了你而已。
他,只是對我點了點頭,混入了人海中,身後還緊跟著那位小廝。
多好的一個人啊,可惜了。
那是人群中的心聲。
我看著他遠離的方向,那里似乎有著人在等著他。是個男子,身影倒是高大。
但,是師傅?我的瞳孔放大,無法相信這個事實。師傅,他還活著。
「師傅,師傅」我不斷地朝著那處喊著師傅,渴望著多年不見的他能為我停留幾步。
淚水婆娑了我的雙眼,一步步地找尋著,如此多年來的希望,只在十步之遙。
師傅,我是阿青。
師傅
「你在找什麼?」衣裙處被人緊緊地拉住。
是啊,找什麼呢?
師傅不見了,師姐秦冷也不見了。只剩下我一個而已。
「阿勒,你看她只會哭,像個孩子一樣。」她的聲音脆脆地,伴隨著鈴鐺聲,帶著撒嬌的情緒。
「是你。」我一邊用袖子擦著還在不斷涌出來的淚珠子,而眼楮越發地通紅。
「阿勒,你看,我就說她就是個孩子,你還不信。」她撒嬌地對著男子笑著。只是奇怪的是她身旁的男子,直立地站著,兩眼迷離沒有氣息。就像是尸體一般,沒有說話,沒有動作。
我詫異著︰「他,是活尸?」活尸也是尸體的一種,是活著的人受巫術的影響在死的時後仍能保持身體的鮮活度,卻比尸體更加可悲。沒有意識的听著別人的使喚,難以自制。
有的人,死了,但他還活著。
我的手不知何時被一鞭子的東西敲打出一道紅痕,疼痛無比。「不許你這麼說我的阿勒。」
她說這話時,倔強無比。我嘆息著,也許她比我更可憐。「一動不能動,這樣或者還有什麼意思嗎?」。
我還是開了口,眼中充滿了同情,她才多大的一個小孩子,這可是一輩子的追逐啊。
她狠狠地睨視著我︰「你憑什麼可憐我,你才是最可憐的。我的阿勒多好,能陪我游山劃水的,你憑什麼看不起他。」接著,她拍了拍男子的手,一剎那間,男子僵硬地扯開嘴角。
「其實,世上有一物可令人回生。」我別開頭,輕輕地呢喃著。
她笑得無邪︰「我知道。」
知道?那為何要這樣呢?我無法想象地看著眼前嬌小的她為什麼要這麼做?目的難道只是因為孤單?
「你太殘忍了。」我無意說出傷人的話語,只是這
「怎麼?你如此有空?」她的手指撫過手中的細鞭,挑了挑鞭上的銀鈴。「那還不如管好你自己。」
「你」
「很快,你便會死于非命,不必急于一時吧。」
我頓時安靜下來,我想到即將到來的斗爭,未可預料的結果。為什麼她會說我會死呢?
「怎麼?不相信?要不我們賭一把?三天。」她立起了三跟手指,可,她並不知道我已經死過一次了。
「為什麼?」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里?為什麼會說這樣的話?
「曲月,記住了你只有三天的命而已。」空氣中散發的陰霾,無法被此刻的街上熱鬧所打散,越發的陰沉。
我靜靜地站在那里,連師姐找到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