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去正殿吧。」我笑著對紫寒道。
盛淑儀笑盈盈地走了進來「妹妹這住處真是福澤之地,如此幽靜,妹妹正好可以安心養病。」
她語意帶著些傲慢,又連喚兩聲妹妹,讓不不喜。「林暖不過福薄之人」我答得有些不以為然,她定是听出來了。
「也是,這衿悠堂如此畫棟朱簾,可妹妹偏要搬去偏殿——」她似無限惋惜仔細打量這衿悠堂來,雕梁繡柱,比起相思宮中任何一處住所都精致些,我也只來過一兩次,便跟著打量起來。「不過,妹妹福澤深厚,頗得君心,想是日後還能有更大榮耀。」
「承盛淑儀吉言」我不惱笑著道︰「林暖在家時就是嫡長女,從小養尊處優,進宮後還能得皇上憐惜,確實是林暖的福氣。盛淑儀快先請坐,元荷上茶。」我邊說著率先坐上正位,她倒並不惱,氣定神閑坐在我身側。
「上次在百合宮中幸得林容華出言相救,心中感念,卻一直因為容華在病中不便探望,才擱置到了今日」她見我有一絲不解,又道︰「本宮派人去太醫院打听過了,容華這兩日並未派人去抓過藥,想來是病痊愈了,才冒昧前來,蘭兒——」她輕喚了聲,那日在百合宮中的宮女便進來了,端著一套茶具,通體透明,雕刻的是沒見過的花,形狀奇特,很是漂亮。「這琉璃壺是皇後娘娘所賜,稱是鎮遠將軍平北方戰亂時所得,在天國倒是極為少見,听聞容華偏愛飲茶,贈給容華,才顯相得益彰。」
「盛淑儀謬贊,既是皇後娘娘賞下的東西,林暖怎敢收下,淑儀有這份心,林暖心領了,且百合宮一事,林暖只是將自己知道的說了出來,淑儀本就無罪,即便林暖什麼都不做,皇上和皇後娘娘也定會查清真相,還淑儀一個清白的。」
「容華如此說便是見外了,將此壺贈與有心人,倒是比放在本宮那有用多了,皇後娘娘見了也只會心生歡喜而已,容華若再推月兌,便是覺得這壺配不上容華,其實感謝容華的並不止本宮一人,蘭兒是本宮從府上帶進宮來的,打小便服侍本宮,此事蘭兒心中頗為感念,容華的喜好都是蘭兒親自去打听的,容華若不喜歡,倒也是拂了那丫頭一番心思。」她假意嗔怪。
「奴婢謝謝容華救命之恩。」蘭兒跪下,舉著茶具。我示意紫寒收下。
「既是淑儀一番心意,林暖若再推月兌只顯林暖不識大體了。」
「盛淑儀請用茶。」元荷奉上茶。盛淑儀輕啜一口,便驚呼一聲,將一杯茶盡數倒在了元荷身上,元荷顯然被燙到,卻又不敢出聲,只跪在地上,磕頭認錯。
「大膽奴才,竟敢上這麼燙的茶,若是燙傷了娘娘,你有幾條命可以抵的。」盛淑儀身邊的另一名宮女怒斥道。
「請淑儀娘娘恕罪,元荷是從素景宮中出來的,想來是見到娘娘太過緊張,才會有些疏漏,請娘娘從輕處罰。奴婢馬上為娘娘重新沏杯茶。」紫寒也跪在地上,我已拿起殿中元荷打掃用的水澆到元荷身上。
「素景宮麼——」她帶著些不屑「那就難怪了,既是初犯,容華又曾有恩于本宮,本宮就不再追究了,不過,既是來了相思宮,容華又偏愛飲茶,想來容華為本宮奉的茶,定不會有什麼失誤。」她只悠然自得坐在偏位,緩緩道。
我浮起笑意,重新倒了杯茶,輕吹兩口,遞于盛淑儀,她有些驚訝,接過茶卻並不喝,置于桌上︰「本宮差點忘了正在進食太醫開的溫補方子,不宜用茶,萱兒,你怎麼也忘了」她責備方才開口的宮女道。「容華奉的茶,本宮怕是無福享用了,出來太久,本宮也有些乏了,不打擾容華休息了。萱兒,回宮。」
「林暖不知淑儀除了知道溫補時不宜用茶,還知道其他禁忌嗎?」。我說完又做恍然大悟狀「既是太醫親自開的藥方,定然都已告知淑儀了,林暖糊涂,只記得自己略通醫理,竟一時忘記了。恭送盛淑儀。」我笑著說完,紫寒已做了個請的姿勢,她有些氣惱,又不好發作,馬上恢復怡然神態,優雅出門。
我急忙將元荷衣服撕開,還好現在穿的衣服夠厚,加上我之後立刻往她身上澆了冷水,燙傷並不嚴重,不過這麼冷的天,該是要凍壞了。
「奴婢知錯,請小主責罰。」元荷絲毫不在意身上的傷,先向我認錯。我有些惱,說不出任何話,知道不是她的錯,這宮中的奴才,只要主子一個不高興就有可能喪命,只受傷的程度,她們早已不在乎了吧,但還是有些不快,本可以為她出頭的,可我方才並沒有,盛淑儀此番前來,宮中的眾人定是都留著心,所以她的態度才會前後如此不同,在天祺還未做決定期間,我並不想惹事,此事除了有這些關系,也還覺得不值得,沒必要為了奴才惹事,讓宮中的眾人模清脾氣,讓天祺為宮中內斗不悅。而她,在向我道歉,即便告訴自己這是她們的本性……
「元荷,先擦上這些燙傷藥,再換身衣服。」紫寒帶著一套衣服和藥進來,打斷我的思緒。
「我來吧,你把這里的碎片收拾一下,小心扎手。」我接過藥,為元荷上藥︰「素景宮是什麼地方?」
「是……冷宮……」元荷有些猶豫,卻還是說了出來︰「奴婢進宮三年來,一直在素景宮當值。」
幫她上好藥後,她執意要回住所換衣服,我也不阻她由她去了。
「紫寒進宮多少年了?」我從未過問,是因為我以為我們不會有過多的糾纏,不過看來卻不由我想像中那麼簡單。
紫寒已麻利收拾好屋內,隨我一起走回若素閣,「奴婢進宮已有七八年了。」
「你認識琉璃壺上的花案嗎?」。方才紫寒見到壺時的驚喜,是我之前從未看到過的。
「是雪蓮花,其實花並不很美,但雕刻在壺上卻別有一番效果。」
「雪蓮花生長在嚴冬地區,是難得一見的奇花異草,更是極難尋的珍稀藥物,天國主在西南部,應該是見不到雪蓮的。」我雖未見過,但在醫書上曾看到過這些。
「奴婢也是在家鄉听人提起過,他說雪蓮花是這世上最有氣節,最聖潔的花,獨自開在無人的嚴冬,不懼寒冷,他畫得極像,所以奴婢方才一眼就認出來了。」紫寒在前面為我開門,看不清神色。
「元荷呢?為什麼三年來一直在素景宮,如今又調來相思宮,果真是這宮中人手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