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熾是陸家世交之子,哈佛大學第一名畢業的企管碩士,現年才二十五歲的他已極有經商頭腦,在日本、香港、新加坡等亞洲地區大量投資房地產和連鎖金飾店,他外表溫文儒雅。謙和有禮,一直為陸氏夫婦所疼愛。
為了歡迎歐陽熾來島,陸氏夫婦特別準備了盛大餐宴,美味佳肴精致的程度,足見他們對歐陽熾確實另眼看待。
「原來歐陽先生就是赫赫有名的‘斑斕金品’負責人哪,真是幸會!」方雅浦握手之余,不忘奉上自己的名片一張,秀秀頭餃。
「斑斕金品只是小小生意,方先生的古董集團才是真正享譽全球,令人佩服!」歐陽熾說得由衷。
「哪里哪里,古董碩大笨重,哪及金飾精巧細致,還是歐陽先生你技高一籌。」方雅浦俊逸一笑,太極拳推來推去,又是一頂高帽送上。
陸百州一杯酒下肚,笑呵呵的說︰「都別客氣了,長江後浪推前浪,方先生和阿熾都是青年才俊,現在的年青人真是不容小覷呀!」
歐陽熾點點頭,笑盈盈的說︰「世伯說得沒錯,江山代有才人出,瞧,茉優的病不就是這位年紀輕輕的醫師醫好的嗎?足見時代已經不同了。」接著,他對全真技以感激的一眼,「醫師,您的醫術實在太高明了,感謝您救活了茉優,她能痊愈都是您的功勞。」
全真詭橘的撤唇,一個冷淡的眼光擲回去,不甚有禮的說︰「我救她的命是我的事,何用你來道謝?」
沒錯,從剛才他就看這姓歐陽的小子不順眼,白面書生一個,哪一點值得茉優傾心相許?傲視醫界的全真比不上一名小小的金飾負責人?當真活見鬼!
「歐陽先生,我這位兄弟的意思是,救人乃舉手之勞,何足掛齒?要你不必放在心上。」方雅浦眉眼全是笑意。
歐陽熾松了口氣,笑了,「醫師的氣度寬宏,是我這個凡夫俗子遠遠不及的。」
「你知道就好。」全真再冷冷的潑歐陽熾一頭涼水。
情況不對,非常不對,陸夫人連忙跳出來打圓場,「哦!阿熾,吃菜呀,這些都是你最喜歡吃的菜,你好久沒來了,伯母天天都掛念著你,以後可得常常來喲。」說著,挾了塊丁骨牛排入歐陽小佷的碗。
「會的,伯母。」歐陽熾別有深意的看了陸茉優一眼,「茉優的身子好了,正巧我的生意最近也比較不忙,我會常來陪她的。」
陸夫人是一百個贊成,連連稱許,全真卻一個冷哼,沒風度的說︰「現成便宜人人愛撿,你也有這種嗜好嗎?」
歐陽熾一愣,頻頻找碴,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這位素未謀面的大名醫?
「醫師真愛開玩笑。」歐陽熾勉強回答。
全真眉一挑,低低懶懶的聲音逸出,「你錯了,我一點都不喜歡開玩笑,尤其是跟我所厭惡的人,我就更加沒有玩笑的興致。」
饒是脾氣再好的人,也不免要勃然變色,陸茉優看著全真那把火越燒越旺,知道自己再默不作聲只會令氣氛益加僵擰。
「阿熾,上回你說要到京都覽古,不知你成行了嗎?可有什麼旅途見聞?」
歐陽熾微微一笑,小茉優在為他解圍呢,「我去京都的時候,正是春日時分,滿山滿谷的櫻花粉紅女敕白一片,透露著北國春天的氣息,當然,我也品嘗了精巧的懷石料理,滋味之美,至今難忘。」
陸茉優听得津津有味,繼續追問︰「听說京都最著名的美食是湯豆腐,你可有入鄉隨俗?」
歐陽熾笑道︰‘非但飽食了整套湯豆腐料理,經友人引薦,還嘗了清水寺的淺漬,真的值回票價。」
全真冷眼旁觀,越看越火,越看越不是滋味,這兩個人公然在他面前眉來眼去,簡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揚起眉,鏗鏘有力的指控道︰「什麼京都爛豆腐?難道你們都忘了南京大屠殺這回事?」
陸茉優與歐陽熾對看一眼中止了交談,而方、莫兩人則是想笑又不敢笑,人家只不過談談旅游嘛,怎麼招惹到國仇家恨去了?這「晝夜」,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沒睡飽,現在發哪門子的麻瘋?
兩邊都是貴客,兩邊都不好得罪,陸百州尷尬的沉吟半晌,遂說︰「這……日本鬼子是該恨的,不過,京都湯豆腐也確實好吃……」亂沒立場的一個老好人。
「陸先生博學多聞,說得對!」方雅浦立即大方的予以附和,還頻頻點頭叫好。
莫東署閑散的說︰「京都找去過,湯豆腐我也品嘗過。」他接了這麼一句不痛不癢的話,沒人知道他這麼說到底有什麼意義。
「伯父好見解。」歐陽熾跟著點頭,對于方雅浦和莫東署大力拔刀相助,他很是感激。
「既然如此,大家都愛吃豆腐,管家,就吩咐廚房準備些炸豆腐、清蒸豆腐、紅燒豆腐吧,待會大家可得多吃一些。」陸夫人連忙這麼說。
本能的看了一眼臉色不好的全真,陸茉優不由得露出淺淺笑意,沒想到她探詢的旅游見聞,會在她母親這一大串豆腐菜名中落幕,實在鬧劇。
管家重新上了幾道海鮮燒烤,細心的為每個人的玻璃杯注入香醇的白酒,氣氛又重新熱絡起來。
「陸伯父,」歐陽熾恭敬的稱呼一聲,儒雅的臉龐滿是誠懇,「許久之前,我就曾向您提過我與茉優的婚事,當初您以茉優病痛纏身婉拒了我,現在茉優身體已經沒問題了,您可再也沒有理由拒絕我了。」
陸百州顯然對他一直又器重又疼愛的世佷作如此提議驚喜萬分,「阿熾,你……你是說真的嗎?」
如果女兒能得此好歸宿,那他們夫妻就再也無牽掛了,女兒病愈,又得乘龍快婿,茉優島雙喜臨門,可要好好慶祝一番!
「我是認真的,伯父!」歐陽熾眼光更溫存了,他熱烈的望著陸茉優,熱烈的說︰「從小我就喜歡茉優,她生病也罷,如今病愈了也好,我都打定主意要照顧她一輩子,這份心意從沒有動搖過!」
陸茉優不由得有些動容,「阿熾……」雖然知道歐陽熾喜歡她,但她從來不知道歐陽熾對她的感情這麼深。
全真斜揚眉梢,「真是感人。」他語氣滿挪揄。
「是呀是呀,連請醫師都覺得感人,阿熾,有你這句話我們就放心了,茉優交給你,是再好也不過的安排。」陸百州喜孜孜的說。
「茉優,你不是一直想去台灣看看嗎?」歐陽熾看著茉優,深情的說,「正巧我最近也打算到台灣投資房地產,如果可以的話,我們一起去,我爸媽正在高雄作客,我們還可以繞道去看看他們。」
「很可惜,她不準去。」接話的不是陸氏一族,而是與他們毫無干系的「晝夜」。
歐陽熾的眼光移到了截話者的身上,「醫師的意思是,茉優尚未痊愈,不能隨便離開這里?」他客氣。有禮。尊重的詢問那位主治大夫。
「錯了。」全真忽而似笑非笑地盯著歐陽熾,「她是我的酬勞,你休想帶她去仟何地方。」
「醫師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呢?」歐陽熾皺起眉,他敏感的轉向陸百州,臉部表情也跟著正色起來,「陸伯父,請您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
「只是玩笑、只是玩笑!」陸百州連忙向方雅浦求援,他猛眨老眼,無奈方雅浦徑自笑咪咪的與莫東署喝酒吃菜,對他是一點反應也無。
他急了,怎麼會這樣?當初方雅浦不是給過他一個保證的笑容,說全真只是一時興起,先答應再反悔不遲,然而現在情況卻不是如此,那位長發飄散的大名醫,看來是認真的呀!
拿紅桿的全真開了球,三個大男人在撞球台上較量起來。
「各位,你們覺不覺得茉優島太多情愁,名不副實,我們應當早早離島,遠離情愛塵埃才是上策。」方雅浦優雅的瞄準擊出一球,一旁茶幾上有陸宅管家殷勤為他們準備的冰鎮香茶和點心。
莫東署抽了口雪茄,扯開嘴角,「你的祭薔妹妹呢?不追了?」
方雅浦長長的嘆了口氣,煞是無奈的說︰「郎有情,妹無意,再追下去也是枉然,不如歸去。」嘴里是這麼說,但他表情卻不怎麼認真,男女之間的情愛只是短暫的追逐游戲,他很懂得個中道理。
叨著雪茄擊球,莫東署瞄了瞄全真,別有深意的說︰「你想走,有人未必肯走。」
看某人在午餐桌上有多刁就知道了,他恐怕真想把人家的珍珠寶貝強搶人提,而且還蠻橫得很,渾然天成的「晝夜」風格。
方雅浦微笑,「哦——你是說我們的神醫嗎?」
紅桿撞母球左側,全真掃兩名損友一眼,「你們兩個別多廢話,要走就走。」
「這麼干脆?」方雅浦嘖嘖出聲,「你舍得那朵小茉優?」空谷幽蘭,人人愛采,沒想到一趟愛琴海之行.目空一切的「晝夜」會如此輕易的掉進這愛的旋渦,命運之神的安排實在太奇妙了╴
「我帶她一起走,順便到埃及看義父。」他不會把茉優留在這里,歐陽熾那小子癩蛤喚想吃天鵝肉,想都別想!
「好孝順的干兒子!」方雅浦調侃的笑,「可是人家小姑娘好像不怎麼有意願做我們十方烈焰的媳婦,那位「斑斕金品’看來比你勝算大得多。」
「你怎麼知道她不願意?」全真豎眼,好看的劍眉飛拔起來,「她心里頭願意!」
方雅浦壞壞的耀揚一臉納悶,「什麼時候你的專業項目也包括讀心了?也讀讀著我心里在想些什麼行不行?」
莫東署隨心所欲擊中他要的球,咧嘴一笑,「你又不是小茉優,他對讀你的心沒興趣。」
方雅浦拍拍全美肩膀,笑嘻嘻的說︰「兄弟,你強要摘走島上的這朵花,不怕引起軒然大波?到底陸百州也算有頭有臉的人物……」他聰明的打住了話。
全真嗤之以鼻,「笑話,我又沒有勉強她。」
方雅浦徐徐一笑,決定賣「晝夜」一個面子,「你真的一點都沒有勉強她。」老天明鑒,那不叫勉強叫什麼呀?
「我會給她最好的一切。」
哈,這家伙總算說了句人話。
莫東署嘴角帶笑,「不必賣弄了,大家都知道你有這等財力,如果哪天缺錢了,記得叫小茉優到我片場來兼差,我會算她最優渥的鐘點費。」
「別想!」全真眼光凶惡,只差沒對莫東署抱以老拳。
方雅浦與莫東署不約而同哈哈大笑,兩人一搭一唱起來。
「這麼喜歡人家呀!」方雅浦不疾不徐的笑問︰「當初來島,是誰表現得最勉為其難呢?」
莫東署輕輕松松一球落袋,笑著接話,「雅浦兄弟,你不能怪他,誰知道島上會有朵小茉優,不知者,無罪!」
方雅浦也跟著擊進一球,「就算知道了,也不能隨便摘走呀,這太沒有公德心了。」
莫東署揚揚眉,涼涼的彈了彈手指甲,「再不摘走,怕就要被別人給摘了。」
「哦——你指的是那位‘斑斕金品’嗎?」方雅浦刻意拉長聲音,不痛不癢的說,「剛剛彎進來撞球室前,我好像看到他鬼鬼祟祟閃到茉優房里去了……」
方雅浦語未畢,紅色球桿已無辜的被擲落在地,它的主人離開得像陣風!
落地的木制百葉窗遮擋住午後炙烈驕陽,下午兩點到五點,幾乎整個島上的人都在沉沉午睡,街道是安靜的,連空氣也顯得優閑起來。
「我沒有打擾到你午睡吧,茉優?」歐陽熾溫存的凝望著她。
陸茉優喝了口茶,回報一記笑容,「怎麼會呢?你大老遠來看我,我很高興。」
歐陽熾搖頭,「但是你對我,好像生疏了。」
雖然僅僅只有一個上午的觀察,昔日他眼中的小女孩似乎長大了,過去茉優雖然病痛纏身,卻堅定又理智,從來沒有失控的時候,而現在的她則多了份少女的輕愁,眼中的情感有些許復雜。
「阿熾,你想太多了。」她淡淡的說。
「希望是我多心。」他笑了笑,不由得伸手握住她柔若無骨的小手,「茉優,中午你也听到我對伯父提起我們的婚事,你的意思呢?願不願與我在一起,我保證,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給你最大的幸福。」
她悄悄收回手,委婉的看著他,「雖然我的病現在沒問題,但變數還是很大,不知道哪一天它又會發作起來。」
「你知道我從來不在乎你的病。」歐陽熾的凝視更溫柔。
「但我卻不能耽誤你。」她表情十分坦白。
「這是藉口,對不對?」他嘆了口氣,一眼神轉為苦惱,「我看得出來你不同了,是為了那個醫生嗎?」
陸茉優偏過頭去,帶著點祈求的味道說︰「不談這個,好嗎?」
全真令她不解,他是個完全月兌軌的人,幾近無賴的對她糾纏,同時又對無辜的表姊忽冷忽熱,表姊都快為他崩潰了,他卻反過來對她求愛,口口聲聲要帶她離開——
「好,不談這個。」歐陽熾關心的看著她,像個兄長似的輕拍她肩膀,「你累了,我該讓你休息才對,我們明天再談。」
于是他看著她上床,為她蓋好被子,這才輕輕的帶上門離去。
陸茉優閉上眼楮,腦海里卻不由自主的出現那一雙深遽又狂妄的黑色眼眸,像惡魔似的長發……
門把又被轉動了,有人踏了進來。
「忘了什麼嗎?阿熾。」趕走腦中的人影,她睜開眼楮。
冷淡的一聲輕哼傳入她耳中,「阿熾?叫得真親熱!」輕而易舉就可以想見來者說話的表情是多麼鄙夷。
她涑然一驚,全美碩長的身子已踱至她床畔,居高臨下的俯視她,趾高氣揚的模樣一如他向來對她的跋扈。
陸茉優來不及說什麼,他俊逸的臉龐突然邪惡的下壓,吻住了她訝然的唇瓣,吻得輕挑,也吻得馬虎,前後花費不到二十秒。
離開她唇,他譏消揚唇曬笑。
「你倒是來者不拒呀!」全真嘲弄的說,天知道要克制再深吻她的沖動有多難,她值得他丟棄一切自尊,只為一親芳澤。
她沉靜的看著他,「我不懂你的意思。」
全真抖出一記邪笑,忽而握住她手腕,力道之強,足以捏碎她手骨,「說,歐陽熾來做什麼?」
「我說過我早就心有所屬,那個人是歐陽熾。」她十分干脆的說。
就讓他誤會吧,這或許是最好的方法,她答應過表姊會遠離全真,永遠不讓他對她心存希望,即使他要停駐,也要是為了表姊而不是她。
「好吧,你有情郎,那無所謂,我可以不介意。」他忍耐的說︰「但你必須向我保證,從今以後,你不能再想到他,你的心里只能有我。」
在得知她心有所屬的那一刻,他確實又震撼又憤怒,甚至激動的想與她玉石俱焚,但是現在他不在乎了,一切都不在乎了,只要能擁有她,管她過去有幾個情人,他可以裝聾扮啞,只要她不落入別人的懷抱,他不再要求完美,午餐時她與歐陽熾的眉目傳情,他不能再忍受一次或半次!
「但是我介意。」陸茉優抬眼,迎視他強烈的眸光,「還有,請你別再辜負表姊了,她對你一往情深,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孩,你該好好珍惜她。」
他陰郁的抿起嘴,不滿與極度控訴都寫在眼中,「你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我對姓汪的有過什麼承諾嗎?你告訴我,我為什麼要珍惜她?」見鬼!這島上的女人都是瘋子!
姓汪的——他居然連名字都不肯稱呼……陸茉優怔然,沉痛與不諒解同時襲人她心中,他果然是個無情人。
「請你離開。」她下逐客令,他這樣踐踏表姊的感情,她不能與他相處了,否則她也會厭惡自己。
他挑高眉毛,「你在拒絕我?」
陸茉優點點頭,絲毫不畏懼,「是的,我在拒絕你,無論你救我一百次、一千次,我永遠都不可能愛上你。」
「為什麼?」全真臉色鐵青,幾乎在仰天咆哮。
「問問你自己,或許你會得到答案。」她的心髒陣陣抽痛,他玩弄愛情,他荒唐不羈,這些行為在他心中怎會如此理所當然,一點都不覺內疚?
「很好,我會問我自己,看看能不能問出個答案來!」他惡狠狠的從牙縫中進出話來,「听好,我不管你腦袋里裝了什麼頑強的漿糊,七天後,我會到沙灘接你,你必須來等我,如果不來,後果你自己負責!」
全真、方雅浦。莫東署離開陸宅後,偌大的宅邸突然安靜起來,少了三個英俊的男人,家里的女僕也甚為無精打采。
「他們不會再回來了嗎?」汪祭薔沒想到棋差一著,全真居然吭也不吭的離開。
「會的,表姊。」陸茉優安慰她,「他們七天後會回來。」她不忍心把全真七日後回島的原因說出,雖然她不會跟他走,但對表姊來說畢竟太殘忍。
「哦!」汪祭薔松了口氣,原來離開只是暫時,她還有機會,她第一次對一個男人動心,不到最後關頭,她絕不輕言放棄!
陸茉優看著她,「怎麼了,你很想他?」
汪祭薔虛弱的微笑了下,「小優,我……我好像懷孕了。」她聲音怯怯的,說得可憐兮兮。
陽光倏然從陸茉優臉上飛走了,她心里那根細線又在抽動了,抽得她好痛、好痛,「他不知道?」
汪祭薔輕輕的搖了搖頭,無力的開了口,「我還沒有機會告訴他,如果他回來,我想,憑我的能力也是留不住他的,他那麼優秀,除了我,他一定還有其他女朋友,我太渺小了。」
「別這麼想,如果他知道你有孩子……」她住了口,現在她究竟是在說服表姊,還是說服自己?
「小優,幫我保守這個秘密,不要告訴任何人。」汪祭薔握住她的手,落寞的、悲戚的說︰「既然我愛他,就不能用孩子困住他是不是?我會自己想辦法解決的,必要時,我情願犧牲我自己。」
汪祭薔那悲悲切切的韻味使陸茉優屈服了,即使她不願再與全真見面,七天後,她也必要出面留住他。
日子很快過去,七天眨眼消逝。早餐過後,陸茉優約了歐陽熾到沙灘散步,潔白的沙灘一望無際,藍白相間的矮房依地勢高高低低的環繞著海,獨特的島嶼風情有最簡單的美感。
歐陽熾穿著輕便的休閑服,若有所思的看著她,「茉優,我來島上都快十天了,今天是你第一次主動約我出來,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告訴我?」
「什麼都瞞不過你。」她心里浮起一絲歉意,「阿熾,一直以來,我都把你當成大哥。」
「我想,關于這點我還有點自知之明。」歐陽熾也笑了,他極有風度的說,「愛人當不成,我們還可以當朋友,是嗎?」
「謝謝你!」她投以感激的一眼。
歐陽熾搖搖頭,溫柔的看著她,「別傻了,你並沒有欠我什麼,感情是雙方面的,強求不來,如何,沒有問題了吧?我可不希望找們有什麼心結哦!」
「還有一件事,我想請你幫忙。」
于是,她簡單的將全真與她之間的事敘述了一遍。
「你要我假裝是你的情人?」他沉吟,「這樣妥當嗎?你確定你要這麼做?」
「這是最好,也是唯一的方法。」陸茉優苦笑。
歐陽熾深深的望著她,「茉優,我希望你正視自己的感情,過去你因為疾病而不去愛,現在愛情降臨在你身上了,我不希望你放棄。」
她輕嘆一聲,「知道嗎?我也希望自己能夠自私點,但我不能,不能傷害一條無辜的小生命和我身邊愛我的人..」
機翼隆隆聲響由遠而近,一架漆著銀色的美麗直升機赫然出現在領空。
「來了。」她振作了一下,仰望藍天處的機體。
很快的,直升機降落了,一身黑衣的全真架著墨鏡瀟灑躍下,他長發隨風而飄,勁瘦挺拔的身段異常迷人。
他走向心愛的人兒,對歐陽熾的存在視若無睹,「行李呢?」
她搖搖頭,「我來,並不是要跟你走。」
「哦?」全真扯開唇,拉出一抹古怪的笑意,看不出墨鏡下的眼神究竟為何,「那麼你來做什麼?示威嗎?」
「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訴你。」她深吸了口氣,「表姊她懷了你的孩子,我希望你能去看看她,不要棄她于不顧。」
他不屑的撇撇嘴,給她一個寒透骨子的笑聲,「虧你說得出這麼荒謬的話來,若她能懷我的孩子,那她就是聖母投胎,叫她去教堂讓信徒膜拜,別來欺騙你這個沒有頭腦的傻爪!」
「這是我親眼所見……」
「親眼所見什麼?」全真捉住她手腕,逼近她臉孔,熱氣撲到她臉上,「我和她嗎?」
該死!她柔軟的令他想吻她!
那天早晨的凌亂被單在陸茉優腦海一閃而過,「是的,我親眼看到你們……」
「你活見鬼了!」他咬著牙,一副忍耐的表情,「看來我並沒有把你的病給醫好,你現在有妄想癥,十分無聊的妄想癥,我必須帶你回舊金山好好醫治才可以。」
她仰起臉,清晰的說︰「我哪里都不會跟你去,我愛的人已經在我身邊,他叫歐陽熾,不是全真。」
「你別嘴硬!」他忍無可忍,一把拉她入懷,扯掉墨鏡,與她眸對眸,幾乎要吞了她,「看著我,你敢說你不愛我?」
陸茉優垂了下睫毛,低低的說︰「我不愛你。」
「那麼,這樣呢?」比閃電還快,一片薄薄的刀片劃過他手臂,鮮血霎時涌出,濺出的鮮血怵目驚心。
她本能的叫了一聲,心髒猛地痙攣,「你……」
「別叫。」全真笑了笑,「我是醫生,不會傷了自己,而你,還是心疼我的,不是嗎?」
她的臉色慘白,啞著聲音,「你該去包扎……」愛恨如此強烈的人,不會是無情人,然而他偏偏卻是這麼的矛盾呵。
「我只能靠你止血。」血臂上一直涌出的鮮血似乎影響不了他,他依然把她圈在懷中,力道綽綽有余,「走吧,沒有行李也無所謂,七天來我什麼都為你準備好了,你的衣服。你的鞋子、你的帽子、你的飾品、你的一切一切!」
陸茉優有些恍忽,「我不可能走……」老天,別再融化她了,她只是個平凡且可以被打動的女人呀!
「是不是要我向你下跪?」他半開玩笑的說,「縱使男兒膝下有黃金,為了你,我會不惜一跪。」
一句玩笑,然而全真卻真的在她面前跪下了,他的舉動令她瞬間呆愕,完全無法思考。
「相信我的誠意了嗎?」他溫存的微笑,眼光像在著她,「茉優,可以跟我走了吧?我可不想在這里流光了血,與你沒有明天。」
趁他還跪著,茉優倒退了一步,身軀不再被他所包圍,她不敢看他,咬著牙說︰「把這份誠意用在表姊身上,我……我祝福你們!」
「媽的!」
詛咒一聲,全真驀然起身,眼神轉為冷淡,面孔化為冰冷,體內那股熱情瞬間蒸發為烏有。
「是我小看你了,你竟然可以這麼缺心少肺?你以為愛情是可以推讓的嗎?」他揚起下顎,不復柔情的眼眸浮現殘酷,「你讓我徹底了解女人的無知和歹毒,我不會再相信愛情這種又虛無又可笑的東西,你也最好不要再讓我見到你,否則我會狠狠的甩你一耳光,記得別再病發,對你,我已不屑一救,你不值得我愛,更不值得我為你發狂!」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離去,腳步又堅定又急促,似乎一秒鐘也不願在這里停留,他毫不戀棧的躍上直升機,機體很快的升空了。
當機體轉向而去之時,一個粗嘎的聲音由天際悶雷般傳來——
「我——恨——你!陸——茉——優!」
那聲音在碧海藍空下回蕩不已,白色沙灘上還留著全真的鮮血,風吹起,她衣抉飄揚。懷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