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文森快馬飛馳,內心憂急如焚,一得知雷穎的所在之處,偉凡馬上帶著拉德先趕去。
浩劫後的銀湖,層層亂流,是碧靈散出的威力狂竄,為消彌這段阻力,文森只得坐鎮宗廟靜下心,將這股殘余的力量收回。
巒峰疊翠的幽谷,天然屏障圍繞,別具洞大景色,這是皇一族所在,也是當年他抱走雷穎之地,多少年來早已是人煙絕跡,沒想到他會有再入銀湖的一天!
當他來到記憶中那布滿銀輝的湖泊時,只見前的人一片沉重氣氛,當他翻身下馬時,蕭偉凡已抱著懷中的人和拉德一起前他走來。
一見到偉凡懷中所抱的人,那染血的白衣,灰白的神色,四肢無生氣地垂下,文森僵立當場。
偉凡來到他跟前,哀感的凝望,卻無法說出這殘酷的事實,只是沉悲地將手中之人交到他手上。
在接過那冰冷已無生命的身軀時,文森心中的天地,恍如在瞬間崩毀。
此時,一陣馬鳴聲劃入,雷穎平時最為喜愛的黑神駒「流星」,像感覺到主人的死亡,正嘶聲高鳴。
「流星,親手將主人帶上死亡之路,你又何必活在世上!」文森突然道,接著一道光流射穿「流星」,騾駿的神馳哀嚎倒下。
「陛下!」一旁的人霞愕地看著他們的君王。
然而文森背對的身形只是緩緩顫動,黑發掩復了他的神情,陽光下,但見淚光竟由他低垂的臉滑下,點點地落在雷穎的面龐上。
「我……還是沒能護住你,還是……讓你離開了我,這雙眼……已經不會再睜開了!」他抱緊她,搖撼勵吼!「我永遠失去你了,蒼天呀,既將她給了我,為何還要帶走她,啊!」淚在他激起的怒流中奔灑,浩劫的銀潮再起風雲!
周遭的偉凡和拉德見此,想鎮定他的情緒,卻在熟颶嘯卷的狂風中而退,雷穎的死已讓文森心神失控!
「他還是如此嗎?」偉凡來到海泌迫,見到崖下的岩礁上,浪濤天的翻涌,在高起頓落中,文森坐在岸礁遇的身影隱約可見。
拉德幽幽頷首。「已經兩天了,陛下還是抱著穎大人的尸體坐在岸礁上,誰也靠近不了!」這兩天來他領著皇家侍衛隊守在海邊,就深怕他們的君王在過度哀痛中,做出任何輕生不利的舉動。
然而一旁的蕭偉凡心知,雷穎的逝去令文森不願獨話,只怕會是最好的法。
他和雷穎相識多年,向來就對這個揚名天下的光之天使有著傾慕,她如少年般的煥發英姿,卻又如少女般的淡雅清濯,飄忽的拔塵風采,無論男女皆受其感,然而,這顆夜空中最燦耀的星子,卻如一則清聖不容冒瀆的天化之先,不是任何人都能擁有,卻偏偏是這麼誘人想犯天而摘星,因為這顆星會擄獲人心呀!
他的小妹天若就曾說,雷穎獨樹一格的奇魅令每個見過她的人,都不由得在心中留下一席之地,對短短相處數目的人已是如此,那麼對一手照顧她成長的文森,又是如何地痛不欲生,這份哀絕此生無可消除,付出生命相隨只怕是唯一的解月兌方法吧!
「穎,在我隨你而去之前,特別再帶你到此,看著日出、日落,听著海浪潮汐,你喜歡嗎?」岩礁上,文森輕柔地對著懷中逝去的人低喃。「你應會喜歡的,對不對?因為你最愛海了,從小我就一直帶著你看海。听潮,所以在我生命消逝前,再為你做這最後的一件事。你向來就愛著我,避著我,如今你的魂可在我身邊,就這麼一次,你听找的要求,別太早離我而去,等我,好嗎我的天使。」他的唇印在她冰冷的唇瓣、面頰,卻禁不住決堤的哀痛而埋入她胸口,顆顆的淚隨之沁人。
直到他欲抬起頭時,卻意外的發現一件事,雷穎的胸口竟是溫暖的!
這一發現令文森不解地蹙眉,兩天以來,她的身體逐漸冰冷僵硬,就像每個逝去的人一樣,然而她的胸口卻依舊溫暖不退。
會是因為皇一族的封印所致,他想起她胸口尚有一道封印。莫不成這最後的封印護佐了她僅存的一絲真氣?思及此,他解開她的衣襟,發現那雪白的胸口,不同于周圍的肌膚,不但溫暖如常人且紅光澤潤。
這道封印真的護住了她最後一絲真氣!這層認知令文森大喜!可是該如何解救她呢?一絲真氣若不把握,懷中的人最後也將魂銷玉殞。
這時,一個失落好久,好久的回憶驀然閃入腦海,文森握住頸上一直佩著的火紅珠子,這是當年在亞薩爾國時,東方王所贈的赤品靈珠。
這新空珠從我修行就帶在身追,集結我身上的法力和帕爾斯山的空氣。一般邪物近不了你的身,甚至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起死回生的功效,當年的東方王贈予靈珠的確曾如此說,文森扯下頸上的赤晶靈珠,握著那終年如人體般溫熱的珠子,看著懷中的雷穎,幽然地道︰「東方王,這顆寶珠若真如你所說,就救救你的女兒,救救我們都傾盡生命關心的人吧!」赤晶靈珠在他手中化成虹彩流光,注入雷穎胸口。
未幾,她面上那死寂的妖白漸退,由胸口所起的溫暖慢慢擴至全身,生命的朝氣潤上她的眉宇,藍空下海風掀起銀飄的發,那無瑕的朱顏再次鋪上了往日的靈氣,絕塵如幻。
當偉凡和拉德見到文森由濤天的海浪中抱著雷穎走來時,此一怔,因為來人的神情已不見憂傷,而是往常那昂然高揚的神采,但見他一笑地道︰「來見見回勝身邊的天使吧!」
文森手中的銀發之人在他的低哄下,由那堵厚實的胸懷緩緩抬起頭,望向前方的人,一雙碧翠明皓的眼,靈漾的瞳采,雷穎竟復活了!
「穎大人!」
「雷穎!」
拉德和偉凡不敢置信的愕然,振奮地走上前,雷穎卻露出惶恐的神色,又埋回文森胸中,抱住他的勃子,低喃薄泣地喚著︰「森……森……」
「別怕,我在這,那是偉凡和拉德,你忘了嗎?」文森抱緊她,溫柔的神情滿是寵溺的慈愛。
一旁的人完全震住,跟前這像個孩子般哭泣的人,會是個脾睨天下,驕傲倔然的穎大人!
當偉凡來到東皇殿時,隨行的宮女便直接領他到內寢睡室。
但見寢殿里的水色紗帳已勾起,床上的文森正欲起身,那枕在他窩上的銀發之人也睜開了眼。
「沒事,我一會兒就回來,你再睡吧!」文森撫著她的發道。
然而雷穎卻環住他的勃子,他一笑地吻著她的額頭。「別擔心,就在房里等我交代完事情,就過來陪你。」他柔聲地低喃,見她又合上了眼,文森起身下床。
在旁目睹一切的偉凡,至今仍感詫異道︰「她真的是雷穎嗎?」
醒來後的雷穎,幾乎無法離開文森身邊,像個極需依賴的雛鳥般只要沒見到文森的身影,就慌張害怕,不安蒼白的像一踫即碎般的脆弱,令人心冷卻不讓任人靠近,只有文森在時,才能令她安定,綻出柔和的笑顏。
向來驕傲的她,怎肯輕露心防的她,將自己戒備在層層防御下,如今卻像個孩子般,放任情緒的展現,高興、生氣,都盡情發出!
「她當然是!」文森道。「銀湖一劫殘乎令她心魄盡毀,過大的力量更非她的身體能承受得住,赤晶靈珠雖救回她的生命,但是她一身的能力已失去;神智更回到年幼時,如今的她就像一張白紙一樣。」
「神智回到幼時,你如何能確定!」
文森走回床邊,深凝著那銀發下的無瑕睡容,輕聲道︰「她喚我森,這樣的叫法,正是當初她剛學會說話時所叫的,直到年齡稍長她才改正對我的稱呼。」
面對他眸中所漾滿的柔情之意,偉凡嚴正地道︰「難道你沒想過該怎麼治愈她!」
「治愈她!」文森身形微怔。讓她回到當初那個處處避著他不防備他,視他的感情為毒蛇猛獸般的雷穎?
「不、不,不能」他搖頭,斷然道︰「這是上天給我的機會,將我的天使還給我,讓這一切隨著她的醒來重新再開始這一次,我一定會好好珍惜她、保護她,永遠……我都不會再傷害她了。」
「別再自欺欺人了!」偉凡扳過他的肩,怒責地道︰「她根本退回自我保護的世界里,在她的成長中,大概只有年幼是快樂而不受你傷害的吧!真正的雷穎一直以為自己死了,所以她選擇活在那個一切以你為重,受你疼愛保護的時空里,可是,你能保證她不會恢復嗎?你能確定她永遠如此!如果哪一天,她真正醒來了,面對這個已不是她想像中的世界,殘酷的現買會比殺了她還痛苦,你想過嗎?」
文森在他咄的逼問下,只是揮開他的手,背過身道︰「偉凡,謝謝你這段時間幫我找雷穎,你離開蕭家很久了,也該回去了,這分恩情他日定當登門致謝。」逐客之意明顯,更要他別再插手。
偉凡面色一沉,默然地端詳他一會兒,才道︰「多年情誼,我的話也只言盡于此,畢竟如今的情況對你才是最大的考驗吧!」
當門傳來掩上的聲音時,文森看向床上的人,絕塵的麗顏,漾滿著嬌憐,雖不復往日的傲眼飄忽風采,卻是一個真真實實的只依賴他,看著他的雷穎,然而,卻不是他真正該面對的人兒。
他閉上眼,痛苦地擰著眉,不一會兒,縴柔的手撫上他,他睜開眼,迎上那雙清澈靈亮的綠腦。
「穎……」他輕聲一喚,她綻出純真的笑臉,溫暖的身軀偎上他。
「森……森……」雷穎攬上他的預項,唇印上他的,就像每當她難過時,他對她做的一樣。
文森一笑地抱住她,接受她青澀的安慰之吻。「我沒事,你別擔心,我只是在想事情,在想一個此生以來最難面對的問題。」她雖只會簡潔的單字和動作,他卻總是能明白她的想法。
從雷穎復活後,文森便下令封閉西皇殿,更嚴禁宮中之人再提起有關雷穎的過去之事。
而這銀發人兒也只是待在東皇殿和文森的身旁,甚少有任何其他的舉動。
數日來,他們同睡而寢,同榻而眠,除了和他在一起外,多半的時間她是靜默的,一雙大眼經常沉思地望向遠方,無邪的眸采卻充滿嚴肅的表情。令人費解,她此刻的心緒為何?是那抹醒來後的童稚天真,或者,是以前的個性正點滴地回來!
究竟哪一種是此刻的她?文森難以證實,只知道每當她一見到他時,便高興地投入他懷中,她像極為眷戀他的溫暖,更喜歡這份身軀相擁的親呢,就像個貪愛的種子,一再地要求他的懷抱。
這該是重生的雷穎,然而,她曾經擁有過那麼鮮明而強烈的個性,可能就此消失嗎?他真心喜屢她每一分,私底下,甚至不希望她回到當初,他們之間那劍拔駑張的氣氛,然而,見到她習慣性地掠過耳邊的銀發時,那不經意地流露出往日的倔傲,一時間,竟叫他看痴了。
他愛哪個她?驕傲的她?柔美的她?或許,更真實的答案是,哪一個才是他真正想面對的,千回百轉的問題,總在她來到他懷中時,化為一再的火熾唇纏。
在熱氣蒸剩的浴池里,文森思考著這幾日來一再輾轉磨心的問題,當他沉聲一嘆時,宮女的聲音傳來。
「穎大人,你別進去,陛下在。」
當雷穎那驚慌失措的淚眼在白霧中出現,文森一震,下一刻她已落入池中,他連忙由水中抱起她。
文森揮退了隨後沖進的宮女。懷中的人緊抓著他,艱辛地說著︰「人……多……好多……死……死……」她駭抖地說不全完整同意,淚落得更厲害了。
文森痛心地擁緊她,將她壓入懷中。「那是夢……只是夢,別想了,別再想了,可憐的穎,這擺月兌不掉的夢魔要糾纏你到什麼時候!」
他就這麼擁著她共浴在水池中,當熱水漸漸撫緩兩人的身軀,懷中的人也鎮定下來時,他捧起她的臉,抹掉她的淚,也如往常地吻上她的唇。她的身軀在水波的輕送下,完全不設防的廝磨著他的結實,漸漲在他體內泛濫,身下的亢奮不自主的悸動跳躍,他要她是期待了如此之久!
猛地,她柔軟的嬌軀被欺壓到浴池邊,開的唇完全吞噬了她的紅唇,有力的手拉下了她的衣服,蝕骨的喘息在兩人相纏的唇辯中互送。
他溫熱的氣息吮吻,由頸而下,美麗細致的半果胭體,無遮無掩的在他跟前呈現,對她成長後的玉軀,在她長年的心防下,他可說初次而見,尤其在水澤的蒙潤下,圓聳粉女敕的高峰盈頂得誘人一嘗,他毫不猶豫地納入在自己的唇齒中。
一陣陣的銷魂低吟由他身下的人兒口中發出,當他摩挲的手繼續探索著她因而悸動的嬌軀時,在情火燎原的眼中,驀然見到她胸上的唇烙,那是在她年少時,她對他一再的反抗而為他所印下的標記!
如果一天,她其正醒來了……殘酷的現在會比沒了她更痛苦!
偉凡的警告拉回他失陷的理性,觸及手中所纏的銀絲,縷縷像是提醒他,曾經這銀燦飄緞的主人,是如何的馳騁穹蒼,絕俗的揚耀天下,如今……
痛苦的理智終是抬頭,抑下那焚身的欲火,文森逼自己正視一件事實,真正的雷穎是絕不可能無防備地在他跟前,那綠眸更不會為他現出饑渴的,因為真實的她根本下曾將心交給他呀!
身下的人發現了他的停頓,不解的雙手環上了他,盼求的薄柔紅唇吻上他的胸口︰「不,穎……」文森握住她探進他衣內的手。「我不能佔有現在的你,哪怕我要你要到心都疼了,也不能,你了解嗎?不能呀!」
然而他懷中的人,只是眨著難過迷惑的眼,顯然他的不再踫觸,和突然嚴重阻止的舉動傷到了她,禁不住綠眸幽幽地落下淚來。
「別哭,是我太急了,沒顧慮到你的感受,你醒來後,唯一讓我頭痛的就是特別愛哭。」他笑著吻著她的發際。
一見跟前的人又恢復先前的溫柔,雷穎不禁又綻笑地偎在他懷中。
這天的午後天際顯得淡蒙,紛紛的細雨落下,當一走出寢宮後的雷穎猛一接觸到淋身的雨時,一股銳來的悸憾,驀地在胸口翻涌,幕幕乍現腦海的影像,震動她深深層層的保護世界。
白衣的身形在飄零的霧雨中,幽幽地傾訴著破碎殘日。
我以生命立下誓言,但求愛我的和我愛的人,永遠……留在我身邊!
永遠留在我身邊……永遠留在我身邊,然而在那紛飛的滂沱雨景中,縷縷的銀絲隨風散撒,淒哀的聲音是她所念出的祭掉文辭。
她搖著頭,感覺體內封饋的保護世界動搖了,那堆砌的牆正慢慢地磚瓦片落。「穎大人,你沒事吧!」隨後走出的小天,發現她的不對勁。
當小天的手正要踫上她時,她卻突然發狂大叫!
「穎大人!」小天嚇一跳縮回手。
但見雷穎眉眼俱張,綠瞳卻像失焦般的渙散,她神情極度震愕地凝向遠方的虛空。滿地的匕首……紅衣。
白日的標志,那是……她的烈日軍團……少君說過,士將忠裁獻給陛下……定將土命獻給你……少君以整個生命仰慕你……
「穎大人!」被小天喚進的拉德,一見她這樣子,只得冒犯地握住她的雙肩想喚回她的意識。
然而她瞳孔和腦海所映出的,是在她懷中香消玉殞的芝蘭,還有為她祭出血咒……隨風飄散的貝卡……
心中的牆碎了,可怕的往事、可怕的記憶,頓如潮水爭涌而出!
「呀!」她淒嚎動天!
「穎大人,你去哪?」拉德來不及拉住掙月兌的雷穎,連忙要身後的人去通報文森自己隨後追去。
雨中的人策馬飛奔,身後的人緊追不舍!
慌、慌,令人恐懼的慌在心中壓迫,黑暗的沉窒令她身心只是一片空茫的白,真實和夢魔交相生映,何者為真?何者為虛?她已分不清!只想沖出這可怕的牢籠,速度的奔馳從以前就是她最好的解月兌。
身後的文森見她那狂馳的樣子,簡直難以想像她此時的心境,一接到拉德的回報,他就知道發生何事了,此刻的他真怕,前方的人縱然已無法力可自行傷害,卻有可能將自己的心逼入絕境。
光束般的馳騁放任心中的感覺往極東之處數日前她生命中的最後一役,——銀湖而去!
當她奔進古木參天的樹林時,那來自心海的呼喚熟悉的再度響起。
幻光球呀!幾百年來你護著皇一族,而今你聖潔的光芒將再度照耀我皇一族的遺山巒疊翠的屏護,圍守著這世外之源,人馬合一的飛馳已沖進了這浩劫後的頹墟。當希望之神降臨時,命運將指引她回到神皇的銀湖,水幼我皇族百年的大地之光。
再見到那銀輝的湖泊,雷穎的身心與記憶繃到最後一刻爆發了。
恍如隔空所摧的咒語,燦虹射出她的胸口,環繞整個銀溯,激起天地相映,破雲的朝陽驅散了雨蒙,晶亮耀然的幻光球離體,瞬化彩光沒入銀湖,接起朝天一柱光,綠翠了周遭林木,串起了湖底通道,正是大地之光!
文森一趕到,就見到前方那獨佇的人緊閉著眼,神色凝著哀絕,飄長的發絲隨風舞動蕭瑟,那悲慟至極的模樣令文森下敢貿然靠近,怕刺激到她!
無盡的哀涌來無邊的淚,靈幻的聲顫抖著音色。
「我以為……只是夢呀,誰知……那才是真,醒來的世界竟是……一無所有……」
烈日軍團走了,貝卡、芝蘭都走了,她身邊早就沒有人了,大家全都死了!只剩她一人被孤獨地留下!
「為什麼、為什麼呀!」她慟吼地哭倒于地,雙手拚命捶著,痛的感覺讓她知道這里是現實的世界。「我什麼都不要,什麼都不求呀,只要所愛的人在我身邊,只要一份真相待的情,為什麼用盡心力卻是哀,付出一切總是我傷」她悲震地吶喊,令在身後的每一個人椎心刺骨,卻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穎……」文森痛然地叫住她。「你愛的人不在了,但愛你的人一直都在呀!你回頭,求求你回頭,我對你的心意,自始至終未曾改變,你該明白的,不是嗎?」
雷穎背對他的身形傳來一陣淒狂大笑,她猛然站起回身看著他,眉宇是崩潰的哀戚。「愛!我的一生鎖在這個字里,付出了多大的代價,我追尋的不是我的,我想保有的……卻連付出生命……都做不到……愛,呵、呵……呵……
「穎,我對你的心,你一點都感受不到嗎?難道你……已不記得和古亭一戰之後的記憶!」見她依舊是那敵視的退避,他心中一緊地問道。
雷穎幽緩地搖著頭。「我只知道我在一個回憶的時空里沉浮,總是有溫暖的感覺和聲音安慰我,然而……」她咬著唇,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文森聞言心淒惆悵,在感情里,永遠獨嘗悲苦的只怕總是他︰「不管你是否記得,我對你的情與愛都是真,我愛你,我一直都以真心在愛你呀!」
「夠了!」雷穎叱然大喊,那晶灼的綠瞳燃起激動。「你怎麼能說你愛我,你如何能對我說出這個字呀,你的愛造就我,你的愛又何嘗不是毀了我!你給了我這片天地,卻也同時給我和這片天地同樣重的枷鎖,是你讓我知道,愛、恨、悲、痛,這種交相折磨的感覺,是你讓我從高高的天重重地摔下,你的愛……換得如今的我,換得如今滿身狼狽的我,難道好強與好勝,在我們之間寫下的教訓還不夠嗎?」
「穎,不是這樣、不是這樣……」文森大喊地想靠近她,她卻退離他更遠。
「我多恨,你明明擁有我所希望的一切,卻不曾有過珍惜,你一再傷害義父,可知義父是多麼關心你,他要我承諾,無論發生什麼事、無論多久,我都必須屬于你!整個白國上下,哪怕是擁戴我的舊派勢力,都希望我們能結合,每個人都要我到你身邊去,大家都給我排定一條路走,又有誰真正在意過我的想法,包括你,都只是強勢地用你認為的方式愛我,我沒有選擇,只能……走下去!」她哽泣的幾難成言。
「到如今……我已一無所有,無論這場人生是誰對誰錯,都已夠了,我不想再背著這樣的枷鎖走下去了,讓我們之間這一再的折磨畫上終點吧!你就……讓我走吧!今後找再也不是白國的第二殿下,再也不是你所造就的光之天使,因為我已沒有再飛的羽翼。」她喟然轉身,來時的路是多少歡笑淚水共織的歲月,如今已成一席碎夢。
「穎。」文森面對她毅然的話,雖是痛苦決絕,卻依舊道,「我不能讓你走,你已無能力護身、我不能冒著再失去你的危險,讓你離開我的保護範圍。」
雷穎卻恍若未聞般的逕自往前走。
「穎,站住,否則,我只好對你動手了!」文森凜起目光。
「陛下!」身後拉德見文森已朝前方的人跨步而去,不禁關切地喚著。
此時,一陣嬌怒的聲音,空靈罩下︰「不要踫她!」乍然迸出的濯光氣流,震退了正要將手伸向雷穎的文森!
瞬地,整個銀湖風蕩搖索,林木燦舞蒼郁,清亮的歌聲迎繞,撩動這山巒掩蔽的空谷深幽,深深罩住每個在場的人。
白雲依依的舒卷,綠醉了湖水波光。
風輕輕地吹,帶來了喃喃低語。
從雲端灑下了晶瑩光點,拂亮了你可愛的睡容。
輕輕柔柔的不沾世俗塵埃,一切都將是溫柔的寂靜。
我的愛子,你睡得可安穩?
為你我願承受一切的災難!
天上的神靈給我力量,在我的懷中我將守護你生生世世。
這首歌……听這歌聲雷穎一震,自幼便烙在心海的歌,卻總是唱不全整首詞句,她身心悸動,是誰?是誰唱著這首歌,這悠揚的歌聲為她而起,就像慈愛的溫柔,暖暖地輕撫著她。
當一個絕美如靈氣幻化的女子在雷穎跟前現身時,強烈的感情撩動心潮之弦,瑟瑟的奏起了那遍落心海的音。
來人燦爛的發恍若剪剪的月落碎片,紫色的淡綠之瞳,深深地凝鎖著她,額上的青色晶石、靈光耀動。
她露出一抹幽柔微笑,縴長的手指撫上雷穎的發,輕顫著︰「銀發!昔日的島絲竟成銀煙,就和雷一樣,身帶銀輝之澤。」她哽咽地捧著銀發下的面龐。「我們雖沒真正見過面,但你該知道我,十多年來朝朝暮暮流下多少血淚,那每一滴血和淚,都聲聲地呼喚著,我……要我的女兒,我的綠!」艾雷莎激動地捆住眼前的人。
遙遠的記憶再起震蕩的共鳴。
綠,我的愛女,記得母後對你的愛和心,不論發生何事母後都會以生命保護你,我的愛女!……母後要去找佛希克叔叔,但是母後不能帶你去別哭,我的女兒,母後一定會回來,你要勇敢,別哭!
最後的聲音印下告別的一吻!在多少個歲月里,那淡愁染郁的紫眸,與她同悲同喜,跟前這擁著她的女于,是「母……母後!」雷穎不自覺地喚出。
艾蕾莎淚灑如珠,緊緊地抱著她。「你可知,年復一年,日復一日,我寄予多少的思念與呼喚,流下多少的淚,才能真實地將你擁進懷中,這個遙遠的夢,我等了十幾年,終于能听到我的女兒……喚我一聲母後,綠、我的綠!」
「雷穎不是你的女兒,放開她!」文森的聲音冷冷地響起,打破了這母女重逢的一幕。
艾蕾莎者向一旁的人,紫眸流動青瑩怒焰,對這個霸佔她女兒十九年,又設下層層任桔阻擋她們母女相見的男人,她滿腔的憎恨!
「她是不是我皇一族的遺孤,只有身為同族的我最清楚。我絕沒有想到當年亡族時,綠竟然會落到白國王子手中,而你,明知她的來歷,明知她的親人苦苦搜尋著她,竟還將她私藏十九年,你不會明白失去孩子對母親而言,是如何的痛不欲生,更不會知道你所帶走的,是我重于我生命的寶,誰都無可取代的!」
文森眉目清冷而笑。「對你而言,這重于生命的寶無可取代的,同樣的對我而言,十九年來的歲月更是不容抹滅,我絕不會讓任何人將她從我身邊帶走!」
「你活活拆散我們母女十九年,竟還能對我說出這樣的話!」艾蕾莎對跟前的人難以置信地搖著頭,難過地道︰「你相信母女連心嗎?你知道她的悲喜我感受得到嗎?這份血緣的聯系,哪怕是層層封印、哪怕是相隔千里,我都能感受到她的一切,可是我不曉得她在哪!每當她受傷痛苦時,我只能陪著她哭,這種無能為力,叫人連心都碎了的感覺,你能了解嗎?她哀傷,我心亦悲呀!」艾蕾莎埋入雷穎身上嘶聲痛哭。
雷穎擁著懷中的人,母親的淚叫她心痛,卻是無言地說不出話來,連日來,周遭的演變有如數年,她只感身心俱疲,一時間,竟茫然無緒!
然而,當跟前的人過來時,雷穎迅即將母親保護地推到身後。「你敢傷到她一根毫發,我至死都恨你!」
「只要你回我身邊,我誰都不傷害,否則,我不保證會發生什麼事。你該明白,失去你,再瘋狂的事我都會做,這一點,你心里非常清楚,對嗎?」
雷穎默然咬唇,深知他的威脅是真,文森對她佔有的執著,有時連她都感到害怕!
「穎,到我身邊來,一切都過去了,以後由我親自保護你,無論是誰,都不能再將你從我身邊奪走了,我要你永遠留在我身邊。」他邪美的面容再度凝出犀銳,明知雷穎對他強制的手段最為反彈,但為了不失去她。為了擁有她,就算真變成殘酷的魔鬼他也不在乎了。
「小子,你狂妄依舊呀!只可惜你好像忘了,她的父親是人人畏懼的東方王,而且本王向來不容人欺負我的愛妻!」渾厚的男性噪音,空靈環繞,一道銀白光流射向文森胸膛,卻是警告地削下他身上的佩飾。頎長的身形隨風而立在眾人眼前,高拔昂挺地和文森對峙而立!
他凜然的氣勢散著驚人的力量,一雙薄冰的銀瞳耀然清凝,及腰的黑發束于身後,僅留下那微露的耳邊之發飄散兩肩,剛峻而淡漠的面龐有歲月的歷練與沉穩自持。
「東方王,藍雷!」文森面不改色地冷哼。
藍雷瞳眸微眯,繼而搖頭淡笑。「當今天下也唯有你敢如此直呼我名諱。」對這個當年極為欣賞的小子他始終無法以恨看待。「看來,當年的相遇我們就已共同將這場人生變數種下了,是嗎?」他回過身,走向妻與……女!
一見到那與他眸色相同的銀發之人,藍雷不禁面色哀柔。因為那迎視他的翠瞳,是深深的幽遂,縷縷的銀絲所舞動的竟是黯然淒零,顯然跟前的人已身心受創到極度的疲憊,藍雷瞬感揪心的痛楚,究竟是什麼樣的事能令一個年輕的生命充滿滄桑?
看向最有可能的始作源者,藍雷冷聲道︰「這一切的恩怨,他日再言了,現在,誰都不能阻撓本王帶走愛女!」
「我不會讓你帶走她!」文森想阻止,卻發現自己的法力施展不出。
「在銀湖,我們的法力都受幻光球的覺醒而箝制,唯有皇一族的人才能不受其限。」
他朝妻子輕聲道︰
「艾蕾莎,走吧!回帕爾斯山。」
「不——」一看到前方的朦朧身形,文森沖去,卻只能捕捉到虛無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