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皇殿,文森的寢宮里,雷穎虛緲的綠瞳沉悲難抑往事已不知該如何追憶,等待也喚不回失去的人,在這被層層結界保護的屋內,痛苦的絕望今她想沉眠在黑暗里。
然而男性的身軀總是緊擁著她,低啞而明亮的嗓音一再喚回她沉淪的意識,子夜和黎明來來去去,現實的噩夢,卻是輾轉地啃蝕著她殘喘的靈魂!
「穎大人,」一個哽咽又怯懦的叫聲。「你吃點東西吧你再這樣不吃下喝,身體會受不了的。」
「小天……」看到站在床邊的女孩,雷穎無采的眉宇掠過一抹激動,她痛苦地道︰「你怨我吧!我救不了阿金救不了大家,一切都是我,是我——」
「穎大人,請你別這樣,這不是你的錯,你再這樣自責下去,眾人靈下有知怎能安心……求求你振作起來!」小大跪在一旁,緊握著雷穎的手哭泣著,失去相依為命的親哥哥,她何嘗不痛心疾首,然而,她更無法見到兄長以前相護的主人,就此一蹶不振!「陛下已殺了魔邪師身旁兩名大將,現在正和西方蕭家聯手,將魔邪師困在東、西兩邊的交界處,相信很快就能殺了那可怕的人,為大家報仇!」
雷穎搖著頭。「魔邪師不是這麼簡單的人,況且眾人的仇,我定要親自報?」想起逝去的同伴,她便咽難言。「小天,我出不了陛下所設的結界,我需要你幫我!」
自從烈日軍團慘亡後,為了怕魔邪師對她不利,又怕情緒失控的雷穎會飛蛾撲火地沖去找古亭尋仇,文森強制將她鎖在東皇殿。
「不,陛下說你不是魔邪師的對手,小天絕不能讓你出去冒險!」
「小天,你听我說……」她捧著小天的臉,衷感地道。
「我不能什麼都不做地困在這里,就算我沒被魔邪師殺了,我的心也會一點一滴死去,至少讓我在大家去世的地方,為大家獻上最後的心意,憑吊那一個個同生共死的伙伴,我求你幫我吧!小天……」
面對雷穎悲戚動容的要求,小天只好無奈地點頭。
霧雨霏霏,傾灑而下,一個淡逸的白衣身影,絕塵的容顏凝著哀思,漫漫雨景中,無言地位立在大樹前。
縷縷的銀絲在細雨中,霧蒙柔亮,那似夢似幻的迷離神采,緩緩浮著哀傷,淚不禁隨雨滑落,想起當日她抱著傷重垂危的芝蘭,不停地喚著懷中昏迷的人,深怕連這唯一同伴都離她而去。
「穎大人……」芝蘭頗弱的手挑上她的面龐。
「芝蘭。」見到她睜開的眼,雷穎喜地急忙握住她的手。
「驕傲的主人,請你別為芝蘭落了傷心的淚,一直以來你總是……嘻嘻鬧鬧地面對人家,雖然我知道……那是你強隱的真心,但是……在這最後的一刻,還是希望能看見你的笑顏,此生能遇見貝卡還有大家,芝蘭……很滿足了,如今……我無法再伴在穎大人……身邊……」
「不會的,我一定會救你,如果再失去你,我又何能獨活……芝蘭,你千萬別離開我!」
「不,穎大人……」芝蘭阻止地道。「大家付出生命守護你,也願你為大家堅強地下去,只有你快樂,大家就快樂,你難過,大家……就難過,同樣的……當你傷害自己時,眾人也一樣痛苦,所以請你別負了眾人對你的這片心意,永遠都……別再傷害自己……」
「芝蘭?」她急促又劇烈的喘息,血絲由她的口中涌出,雷穎難過地擁緊她。
「我的主人……希望你……總有一天能從內心發自真誠的歡愉,而……不再是……強掩痛苦的……游戲人間……穎大人……」
抱著氣絕消殞的芝蘭,雷穎哀激沉絕,良久才啞聲道︰「你真狠,真狠,對我最後的請求,竟是要我活下去!」
雨,更大了,數日的光景,生命中最重要的每一個人竟都離她而去,望著那蕭瑟戚拗的林蔭大樹,她幽幻的聲音破碎低喃。「我以生命立下誓言,今生將永不追尋身世,但求愛我的和我愛的人,永遠……留在……我身邊!」
她淒迷地笑了,抑不住滿腔的哀恨,這唯一的願望,卻是一則如此遙遠的夢,一則永遠不可能會再實現的夢!
生命的定數早有道理……很多事硬要強求,只可能會是一場悲劇!
一場悲劇!想起佛希克的話,她不禁痛然地閉上眼,感受著那天澤的滋潤,從沒想過雨也能如此溫暖,卻又是絲絲如針刺骨。
她望著遠方時空,緩緩地如泣如訴、如幽如夢,傾訊著那低撩的悠長——一如燦的羽翼已折,如何能再翱翔天際。
揭開往事的記憶,竟只能在夢里追尋。
生命怎堪悲劇,那是淚水羅織的歲月。
滂沱的大雨,天,你可是為我而泣?
這哀慟的孤寂,將永隨沉淪的心。
但求這最後一縷羽翼……
隨風,隨雨、隨光,散盡這一天一地……
淚如斷線之珠紛落,她抽出腰上的劍,削下一束銀亮的發。「風呀,請你將我的祝福帶向天際,告訴那天邊的人,這深深的思念,此生永烙,天使的心將永遠跟隨……」
縷縷的銀絲散撒,在雨中如點點光燦,仿佛那曾有的悲歡笑語,散落茫茫穹蒼,隨風帶向那夢里的幽冥。
當一件袍子拉在她頭上遮雨時,她像已知來人是誰,喟然道︰「如你所言,我強求了一場悲劇,是嗎?」
佛希克無言地將她擁進懷中,安慰地撫著她的發,道︰「你不該在這時候月兌離他的保護羽翼,魔邪師現在被逼到如喪家之犬,隨時等著要你命呀!」
「我的命在這,就等他來取!」
「別說傻話,你可知,你身系多少人的關心。」她淒苦一笑,退離他的懷抱。「曾經,我擁有大家生命與共的關心,轉眼間,卻什麼都失去了,生命的悲劇我再也無心力負擔,現在,我只想以這殘留的力量手刃造成這一切的原凶?」
听得她話中所透露的危險氣息,佛希克握住她雙肩,道︰「穎,你千萬別做任何傻事,你的——小心——」他突地神色遽變大叫,猛然將她推到身後,迎身接下那來的佐嘯殺勁,強大的沖力,連著身後的雷顆被一同撞向身後的樹。
「佛希克!」雷穎看著倒在身上的他。
「好個光之天使,連死都有人替你爭先恐後,可惜,現在沒人能再護著你了,你殺了老夫的獨子,為了你,老夫的兩大愛將都死了,今日就看你怎麼逃出本魔師的手掌!」
古亭在驟雨中現身,一身妖異的青芒,已轉化為強烈的嗜血殺意。
「想殺本大人,只怕難如你意!」雷穎冷笑,碧靈綻出灼亮藍光,在主人叱聲中,綿密的雨霎如獵魂劍流,朝魔邪師而去。古亭揮老擋下,寒光化復成雨落下,前方的雷穎已失去了蹤跡。
天色已轉日暮,急鼓般的大雨模糊了視野,緊伏在背上的人傷得很重,雷穎策馬狂奔。以魔邪帥的能力,隨時會追上他們,目前得先找地方藏匿,最重要的是該如何帶著佛希克月兌身。
像知道她的憂慮,身後的佛希克斷續地道︰「到銀湖吧!那……有天然的地理屏障,古亭一時是難以找到!」
「銀湖!」傳言中皇一族的所在之地。「可是銀湖在哪?」
佛希克一笑,悠緩地道︰「綠……你該知道的,只要你放任心中的感覺,你定能感應到……那……越過時空來的呼喚,一直等著你的回應呀!」
他的話像動了她心中深處的轉輪,那失落了許久的聲音,熟悉地涌起,她不自主地掉過馬頭,往那極東之處飛馳!
日已西沉,雨勢漸歇,疾奔的馬蹄像驚醒岑寂的大地,當那光速般的剪影沖進絕塵人煙的樹林時,雷穎只感胸中一股赤灼的熱力燒起,自幼便在心中回喚的聲音越清晰地潦繞。
綠,記得母後對你的愛和心,不論發生什麼何事,母後都會以生命保你,我的愛女!
溫柔的聲音,在心海架起彼岸的橋梁,無礙地送來一幕幕殘斷記憶。當她送到層層的山巒屏護時,胸口已如火炙,為著身後傷重的佛希克,她強忍滿身的異楚!
綠,母後要去找佛希尤叔叔,但是母後不能帶你去焦慮的不安,難受的擴散!幻尤球呀!幾百年來你守護我皇一族,而今你聖潔的光芒將再度照耀我是一族的遺孤……
一見到前方那布滿銀輝的湖泊,童年那亡族噩夢場景,競赫然映現在眼前。「不」雷穎一聲驚駭銳號,由奔馳的「流星」身上摔下!
「穎!」佛希克跌落另一邊,咬牙強撐地來到她身邊。見到她雖昏厥于地,卻痛苦地絨縮著身軀,胸口一顆球狀之體,虹光燦射的半浮而出。
「幻光球!」佛希克震驚片原來當年亡族時,幻光球被封入了小公主的體內,艾蕾莎,我的女王殿下,你真教我折服了!」
再見皇一族失落許久的聖物,他神情動容。「這更證明你是綠,鐵一般的證據,終教我找到了!」
撫著雷穎的面龐,想起當年的亡族,眾人拚死護佐皇室遺孤,如今……佛希克激動地忍不住便咽。「陛下、各位長者,你們……可見到了,這是皇一族僅存的骨血……我們的小公主……終于回到銀湖了,你們可見到了?」禁不住,他流下淚來,卻是一種釋然的無悔無憾之心。「我能安心地走了,終于能帶著這了卻的心願,到地下……面對我皇一族的君臣和族人?」
他拿出一個淡紫色的手鐲,戴到雷穎手上,柔聲道︰
「總有一大你會明白,這個手鐲該交給誰,到時……」幽幽的音深長地傳入她耳中。
「請你告訴這手鐲的主人,穹蒼的綠地雖然美麗,卻不及紫色的羅蘭芬芳,我已找到了她此生最重要的寶貝,願這份紫色的光彩長駐,願此後她快樂無憂,今生今世,哪怕化成風,化成光,我都將繼續守護在她身邊,請她不要終難過,不要悲傷,這最後的心願就請你達成了,綠。」他在她額頭印下一吻。
雷領的胸口虹光越加燦爛,看著那即將月兌離鉗制的幻光球,佛希克聚起最後的靈力,將幻光球封口。「現在讓你現世,將引來魔邪師,就讓命運隨天而走,由當初鎖下的人,來解外封印吧!」
當四周再次歸于黑暗時,佛希克己倒在雷穎身邊,他綻出樣和的微笑,緩緩地合上眼。
雨停時,月已高掛,稀落的星子朦朦淡淡地傾灑大地。
雷穎從混沌的意識中睜開眼,胸口窒灼的感覺已消失,她直覺地想起身,卻模到一旁僵硬的人體,愕然地躍起,發現已失去生命的佛希克。
不敢置信的綠瞳擴張,哀憤的悲鳴傳遍整個銀湖!
從文森知道雷穎失去蹤跡後,白國皇宮大亂,看著跪地哭泣的小天,他明自責怪也無用,雷領一心為仇恨所驅,用盡力量也一定會逃出皇宮尋仇,現下只希望能在她尚未遇上魔邪師前找到人,否則一切就遲了。
軍隊封鎖了整個白國邊鏡,皇家侍衛隊四處搜尋,西方的蕭家也動員力量在兩國交界處找人,文森則在宗廟殿堂里,聚氣凝神的想感應碧靈的訊息。
「陛下,如何?」一旁的拉德問道。
文森搖頭,他一再地嘗試,始終毫無所獲。
「為何會如此?」
「除非碧靈離體,否則就是她住在一處塵世隔絕之處,有層層的屏護才有可能如此!」
「那麼,臣吩咐下去,要眾人往山幽絕谷去找。」拉德告退而去。
文森揣思地凝鎖眉頭,在東方能讓他感應不到的地方,少之又少,而短短的時間雷穎不可能出得了東方地界,究竟在何方?
他望著宗廟外的皓月,心中的不樣越來越大;禍起北方,命隕東方!這句頂洞之分,不停地在耳中腦海盤旋……命隕東方!
「不、不可能!」他甩掉這可怕的感覺。「有我親自守護她,絕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
穎、穎,快回來吧!見不到安全的你,我的心難定下來,為何你只想離開我,為何你不願將一切事情交給我,難道你不明白我能為你付出一切?這世上只有你,能教我嘗到刻骨之痛呀!
「陛下,蕭家的老二,偉凡少爺在大殿上等著見你。」侍衛進來報告。
文森頷首,轉身離開了宗廟,現下迫切之急是趕快找到雷穎。
銀湖邊,雷穎撫著手上的紫色鐲子,佛希克那深刻的話印在腦海。她望月而嘆,一個如此痴情至聖的人,這鐲子的主人該是最幸福的了。
「為自己即將來的死亡哀悼嗎?」古亭由月色中走出。
對他的來臨,雷穎只是淡然一笑。「我蓄意將氣發出,引你來此,而你,似乎來的比我想像中慢。」
對她奚落的話,古亭一笑置之,看著周遭的層巒交疊和前方的銀泊之湖,撫著白須道︰「好個天然化成的屏護,這是傳言中的皇一族所在之處吧,本魔師今日能見到,也開了眼界。」
「你喜歡這個環境,那麼讓你這把老骨頭躺在這,本大人也算敬老,對得起你這老不死的了。」雷穎環胸戲睨地道。
古亭笑聲如雷。「你雖是六大名人錄中的人,在本魔師看未,也只是個年幼小兒,你這麼有自言,以你的能力殺得了老夫?」
「我的能力當然殺不了你,」雷穎毫不猶豫聳肩。「偏偏本大人有句至理名育,天下沒有我雷穎辦不到的事。殺不了的人︰今天我定要你和貝卡一樣,魂消煙滅!」
「這可有意思,本魔師倒想看看,你這後生輩如何做得到這句至理名言。」對他這嗤笑以對的樣子,雷穎只是悠然地掠過耳邊的銀發,道︰「我想,你應該打不贏我白國之君。」
「哦,何以見得!」在六大名人錄中,他唯一列為對手的只有東方王。
「因為他從不輕敵!」
對她的話,古亭越加獰笑。「本魔師並非輕敵,而是你這名震天下的光之天使,在老夫眼中,不過就是一只自大點的小白鳥,稱不上對手!」
「唉,看你一副很了解我幾兩重的樣子,那麼你知道碧靈最後的作用是什麼嗎?」
古亭未料她有此一問,一時怔住!
雷穎換上那凜厲的面龐,吐出如刀的寒銳︰「古亭,我說過,天下沒有我辦不到的事,殺不了的敵人,任何戰爭,我雷穎都絕不會是敗軍之將。」她怒叱,雙手伸向碧靈,將那既是封印,也是力量來源處的湛藍寶石,硬生生由耳上扯下。
天地瞬間涌起了詭異的巨變,原本皓月的星空消失無蹤,空氣、風和四周的流動都如靜止般,停滯在銀湖這一隅的臨界點上!
古亭見這異變,老邁的臉神色驀然一驚。
雷穎的雙耳因這乍來的力道裂流出血,而碧靈月兌離了主人身上,失去了封住一切的力量,一股先天的越靈之氣在她體內進發,瞬地,強烈的氣流翻騰殘卷,使得周遭的時空呈現了扭曲的撕扯,這股巨變的波動,穿越空間,邊向當初的封印者「陛下,你怎麼了!」在白國皇宮的人殿里,蕭偉凡和拉德皆不解地望著突然全身一震的文森。
「穎……」文森神色驟變,一波波傳來的悸動,正撼搖著他。
「陛下」距他最近的拉德愕然叫著。「你的雙耳淌著血呀!」
「碧……靈離開主人了。」文森雙手緊握著拳,這層認知令他的心如墜無底深淵,因為碧靈離體只證明了一個事,雷穎危在旦夕了。
同一時間的帕爾斯山,水上行宮傳出眶榔的器皿碎裂聲!
「艾蕾莎,你沒事吧!」一旁的洛琳見她打翻杯子後,突然神色蒼白,連忙關切地問。
「綠!」她圓睜的紫瞳涌上深暗的綠霧,心駭得踐節全身。「不、不,我的女兒,她危險了——」
她抱頭大叫,皇一族的先天之能,真實地送來女兒瀕臨生命的終點。
「快叫大王來!」洛琳急得扶住她,朝一旁的宮女大叫!
風涌雲動的銀湖,雷穎唇角浮起邪魅的笑意,風中飄揚的銀發拂在主人超塵虛幻的面龐,所漾出的是不屬于這人世的迷離絕美。
「碧靈以我的身體為媒介,能為我凝天地間的能量,可惜若是過大的力量,這個身體也將負荷不住,但是為了殺你,我願付出這條命,這個身體,你毀了我的一切,在這世上,我已無可留戀,這玉石俱焚的結果就是你逼的!」
生平第一次,古亭露出膽戰的懼色。
「魔邪師,你也會知道害怕,今天我要你為死去的每一個人,付出粉身碎骨的代價——」雷穎握緊手中的碧靈,綠瞳如火熾之炬,狂憤地祭出咒言。「碧靈呀,以我的身體為誓,求你感動神宇之威,給我毀天滅地的力量。」
萬曇白光,震映天地,古亭連逃的反應都來不及,便被煙噬銀湖的巨光所沒。
白國皇宮,文森沖出大殿,躍上宮殿之頂,極目環視遠空,見到更東之處那在夜色中爆開的劇烈昊光。
「那是……皇一族的銀湖!」
水上行宮的艾蕾莎感應到女兒那氣若游絲的生命,她失聲駭叫!
「艾蕾莎,你冷靜一點,大王快來了!」洛琳拚命想安撫住她。
她卻如發狂般地痛哭吶喊,此時,一陣越空撞來的悸動,令她顫睜著紫眸,綠霧氯氟中,陷入了交錯的時空,見到了那在黑夜中一片浩劫後的頹記、荒煙的銀湖和那跪倒于湖邊的銀發之人!
雷穎滿身的重創,她松開已化為塵沙的碧靈,此時一陣裂痛,鮮血自身上灑而出,全身筋脈像被撕開般,她知道這個身軀已極度承受力量轉嫁,是無法再維持下去了,想到在強光中如灰燼般飛化的魔邪師,她不禁冷聲一笑!
突然一聲剎來的哭喊,令她訝然地抬頭,迎上一雙淒幽的紫綠之瞳,一個金發燦耀的女子,一身恍如靈化的氣韻,哀傷難抑地望著她。
「你……」雖是朦朧不真的景象,雷穎卻知道這雙眼的主人,正是在多少個成長的歲月里陪她走過的人。
是碧靈的力量扭曲了時空的交錯?她定眼想看清眼前的人,卻又在一陣襲來的氣血翻涌中而失去力量。
「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死,活下來、活下來,綠。」艾蕾莎望著眼前時空交錯的影像,無論她怎麼想伸手捕捉,都只能徒勞心碎地嘶喊。
一旁的洛琳和宮女們全為她這突來的樣子嚇住。
她仰天憾叫。「幻光球呀,求你覺醒吧!願你聖潔的光輝,守護我皇一族最後的命脈!」
吶喊的哀鳴穿越時空,銀湖邊的雷穎,胸口涌出驟然的變化,七彩的環流激射而出,她贏弱的身軀受不住這乍來的沖擊,下意識的抗拒之力,隨著這燦出的光流撞回施術者。「呀!」一聲痛苦的哀嚎由兩人口中同時叫出!艾蕾莎倒向趕來將她接住的藍雷手中,雷穎亦倒落于銀湖邊!
「艾蕾莎,發生什麼事了?你剛剛對誰施出法術!」東王藍見到懷中之人淌血的唇角,心知是法力的反彈,焦急地間。
「雷、雷,我看到我們的女兒了,我看到她了,她傷得好重,我想叫出幻光球幫忙,可是她的身體沒法承受,怎麼辦呀!天呀,怎麼辦呀!」她啞聲地朝丈夫哭叫。
藍雷痛心疾首地抱緊她,十九年來失去女兒的心碎,一直令艾蕾莎在精神上承受了莫大的傷悲。
那聲聲的哀喚,陣陣傳入雷穎耳里,她心痛且不忍,然而生命力漸失的身軀,卻是再也做不出任何的回應,只知,是該走了,此生……她已足願?
此時晨已破曉,一道曙光迎面而來,像劃開她心中的黑暗,注入澄澈的光明,一股潛藏在她心靈深處的聲音,隨著黎明而照耀。
黑暗過去,黎明會來,朝陽是希望之光,而這種光一立存在你心中,所以別輕易黑暗給打垮。
希望之光!綠眸顫了淚來,記憶封印涌出腦海,文森那一再帶她走出黑暗的深情,歷歷在目。
「你為我做了多少事,究竟還有多少屬于我們共同的回憶,就為了我的驕傲,封鎖在記憶里,你的付出,我的選擇是一再地逃避,你的感情我不願再輕觸,因為我一直以為受你傷害最深,然而,我想是我的無情傷你最多吧!當你面對我一再的封閉自殘時,你的心是如何的感受,必是痛苦燃當吧!文森,為何我們之間總是如此……」
她一心認定的回避,究竟傷了多少人的心!文森是如此、風少君是如此,包括……
「綠!你活下來,我求求你,母後連你一面都沒見過,你怎麼忍心呀,一定有能支持你活下去的勇氣,一定有呀,我的女兒,求求你答應我,就算是為我,綠——」那越過時空的衷感呼喚,不曾間斷。
看著旭日驅離灰蒙,黎明的太空是如此的溫馨,她蒼弱一笑地低吟。「我……答應……你。」
當金色的光芒漸漸傾灑大地,陽光舞動銀湖這一夜的浩劫時,亦照亮了她最後咽下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