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愛我,他不愛我,他愛我,他不愛我,他愛我,他不愛我……」
星期六的上午,在育幼院的花圃里,李詩曼戴了頂棒球帽,蹲在草地上拔著雜草,嘴上則是反覆念著這幾個字。
「停!」從辦公室走出來的方蓉 喊著,晅區雜草已經拔完了,換到那一塊花圃。」
「我知道了。」李詩曼像游魂似地站起來,定向前方一小塊花圃,里面沒有幾株雜單,但她還是蹲了下去,邊拔邊念著,「他愛我,他不愛我,他愛我,他不愛我,他……」她看著手上的雜草,呆愣。
一旁方蓉琯替她喊出來,「他愛你。」
她丟掉手上的雜草,在一旁的涼椅上坐下,方蓉瓊也跟著她坐下。
「怎麼沒有高興的樣子,不是數到他愛你嗎?」
李詩曼比了比前方。「可是那塊是他不愛我。」
方蓉值當場笑了出來,見到好友不高興的看著她,她想止住笑,可是真的很好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笑你的。」
一個星期前,詩曼突然拿著行李說暫時要住在這里,和她擠一張床,因為她失戀了。以前詩曼也常住育幼院,這沒什麼,但後面那句,則教她震驚不已。
失戀?
之前不是還甜蜜蜜,說要訂婚了,怎麼現在變成分手了?在听了她說分手的理由後,她不知道該怎麼做,只好盡量安慰她。
不戀愛就算了,一談起戀愛,天雷勾動地火,一顆心深陷下去,不過這很像是詩曼會做的事,她的個性就是這麼率真,真性情。
「蓉埴,我可以一直在育幼院住下去嗎?」白天上班就算了,她晚上暫時不想住家里,免得父親一直追問。
父親希望她不要因為一點爭吵或意見下台就說要分手。
她和夏爾平若只是單純的情人爭吵,那還比較好解決,問題是,他們之間的問題並不是吵架,那能怎麼解決?只好暫時先分開了。
但父親一直要她快點和夏爾平和好,所以她才會心煩的搬來育幼院,眼不見為淨,如此也可以好好想一想。
「你想一直住下去?」方蓉瓊好驚訝。
「不可以嗎?」
「當然可以,院長說了,你想住多久都可以。」只不過是多一副碗筷,而且詩曼晚上還幫小朋友輔導學業,幫了不少忙。「只是……我覺得你這樣一直躲著,好嗎?」
「我沒有躲著,只是一些事還沒有想通。」
「詩曼,雖然我沒有見過夏爾平,可是你會那麼樣的喜歡他,我想他一定很出色,你也說了他的個性很自大、狂放不是嗎?那樣的人,我總覺得不會是個陰險的人。」
她在銀行工作多年,每天來來去去的客人那麼多,各行各業、各式各樣的人她幾乎都遇過,就是覺得夏爾平應該不是工于心計的人,他真的有可能會是因為要繼承公司而和詩曼交往嗎?
「我也不知道。」李詩曼有些茫然無助。
其實在表姊生日派對隔天,有個也去參加的朋友打電話給她,除了夸她的踢法很帥、很漂亮外,並告訴她,她誤會了夏爾平,因為夏爾平當時說他想要的東西,除了寶來、龍華外,還有她,他說他為她心動。
那個自大的家伙真的在大家面前說他對她心動嗎?
她的心情好復雜,高興他或許真的喜歡她,可是另一方面卻又很在意他說他是有目的和她交往,那麼她該相信他是真的愛她嗎?
想起當她提到訂婚的事,他臉上不但沒有喜悅,還說太快了,他是不是不像她這麼樣的喜歡他?會不會他只是在作戲給他父親看,等他正式坐上總裁位置,就會把她甩了?
她抓了抓頭,愈想心愈煩,思緒更亂。
「詩曼,我覺得情侶之間發生了問題,應該雙方好好坐下來談,听听對方的想法,除非你已經不愛他了。」不過看詩曼這幾天像沒了魂似的,還拔光了育幼院里所有的雜草,就知道她還是很愛夏爾平。
李詩曼一臉若有所思。她得再想想,再決定該怎麼做。
美國•紐約
在帝爾集團大廈的頂樓辦公室,夏爾平和助理喬治剛從飯店回來,兩人的神情看來都有些疲累。
「總算搞定了。」夏爾平將剛剛和亞比親王簽下的合約書放到桌上。十天前,他飛來紐約親自處理亞比親王和他兒子的事。
剛到美國留學那年,出于好玩,他用投資股票賺來的錢,買了一問快要歇業的高級俱樂部,他曾和朋友去那里玩,覺得不論是設備和服務都非常頂級,本來生意不錯,之所以會撐不下去,純粹是因為老板的經營有問題。
也許他真的有商業經營這方面的天份吧,稍改了下經營策略,他將會員的門檻提高,非超級有錢人是無法加入,結果意外的,大受大富豪們的喜歡,就這樣,他的高級俱樂部從一家變成兩家,然後到數家,最後他成立的帝爾集團,將業務拓展至歐洲國家。
至今帝爾集團旗下有二十多家的高級俱樂部和三問度假飯店,台灣知名的N.T酒吧也是帝爾的產業,強調最頂級的消費服務,一樣在台灣很受歡迎。
前年他開始轉投資石化工業,雖然目前損益是打平的,但未來只要油價穩定,利潤是非常可觀的。
當年投資第一家俱樂部,因為他是學生身份,因此聘請當時在俱樂部擔任主任的喬治當他的助理兼發言人,他則是退居幕後做總決策的老板,兩人合作至今已經快十年了。
其實前幾年他就建議喬治可以自行開店當老板,畢竟他每年領的紅利不少,也算是個富豪了,而且經歷豐富,喬治的回答很妙,他說他不愛做老板,只要跟著他賺錢就夠了。
亞比親王希望能人股他的石化工廠,而偏偏這個時候他兒子卻在他的俱樂部受傷,兩件事巧合得實在讓人不得不懷疑有關連,畢竟亞比親王去年就曾寄出邀請函給他,但他讓喬治拒絕了,因為他不想暴露身份。
若亞比親王成為股東之一,那麼原油來源不會短缺,這對公司長遠的發展是一大利處,問題是亞比親王是只老狐狸,他想要用低價位來購買超過百分之三十的股權,他無法接受他開出的合作條件,因此雙方僵持著。
就這樣,十天過去了,多次的開會討論,最後雙方有了共識,以增資方案歡迎亞比親王的投資,他能擁有的股權只有百分之二十,將來分公司成立,可以擁有百分之三十五的股權。
「今天總算可以好好休息了。」喬治說著,「對了,老板,你今天不再打電話了嗎?」十天來,老板一有空就打電話,不過好像沒有一次是打通的,後來他才知道,好像是老板喜歡的女人對他有誤會。
「不用打了,因為我明天就要回台灣。」他來美國十天,也打了十天電話,但李詩曼一直關機中。
想起那晚在陸可茵生日派對上所發生的事,直到現在,他還在生氣,而她,居然敢關機,不接他的電話,讓他內心的火氣沒有一天消退。
為什麼她會認為他是有目的接近她,甚至認為他不愛她?就算听了流言,但他們幾乎可說每天都膩在一起,她應該知道他有多喜歡她才是,難道她這陣子沒什麼精神,是為了這個緣故?
因為不知道而亂猜測,讓他心浮氣躁,沒有見到她之前,恐怕他的心情都會是這樣,偏偏亞比親王的事又延了這麼久才簽約。
想想那晚她也真狠,向他踢來的那幾招,招招要他的命,完全不留情,讓他氣急敗壞,但當時的她,真的美極了,狂野亮麗,炯然有神,他在對她生氣的同時,又忍不住被她深深吸引,恨不得把她抓來,然後狠狠吻上。
他美麗的小野獸,一次又一次的讓他更加迷戀她。
「說真的,我很想看看是什麼樣的女孩,會讓老板這麼喜歡,就連工作中都抽空打電話給她。」其中有好幾次老板在開會中還失神呢。「她會和老板一起來美國嗎?」
面對喬治的問題,夏爾平沒有回答。
她會和他一起來美國嗎?他不知道。
拋下熟悉的故鄉和摯愛的家人,到美國來生活,其實是件難受的事,這不像以前來美國留學,以後他們會永遠定居在美國,只是偶爾回台灣,她得忍耐想念家人和么口灣的一切……
詩曼雖然個性單純,但卻是聰明的,或許她察覺到他藏著話,甚至在提到訂婚時都想拒絕吧,因此才會有他不愛她的笨想法,是他猶豫不決的心情影響了她。
看來,是該跟她好好談談的時候了。
雖然想馬上去找李詩曼,把話說清楚,但夏爾平一回到台灣,便听說他父親下午昏倒,現在人在醫院,把行李放下後,他開車來到醫院看望。
晚上八點多,他走進私人病房,只見到看護,看護說兩位夫人剛剛才離開,她先出去在外面等,有事再叫她。
听到看護和人說話的聲音,還沒有入眠的夏政德張開眼楮,看到是二兒子。
「爾平,你回來了。」他坐了起來。
夏爾平定過去。「爸,您怎麼樣了?」
「我沒事,下午只是被達乎氣得一時喘不過氣來,現在沒事了。」夏政德撫了撫胸口。達平意氣用事的和已簽合約的廠商毀約,卻不知道毀約金是當初簽約金的十倍。
難怪父親會氣到住院,關于老四惹的禍,他已經從秘書那邊知道了,的確是讓人很生氣。
「對了,你怎麼會突然跑去美國那麼多天?」
「沒什麼。」
「還有,我怎麼听說你和詩曼分手了,這是怎麼回事?是真的嗎?」兒子去了美國,他也沒有辦法向他求證。
夏爾平臉一沉。「分手?」
「是詩曼自己告訴你李伯伯,說她已經和你分手,沒有任何關系了。」他也是從李老那邊听說的。
那個女人,抓到了,看他怎麼處罰她。「我和詩曼沒有分手。」
「這樣就好,你知道嗎?要當集團繼承人,你的妻子必須是要名門出身才好,你這麼做是對的,做大事的人就要知道分寸,可千萬別像俊平那樣,隨隨便便找個女人就說要結婚。」
父親的話,讓夏爾平微訝。父親以為他是為了要當繼承人才和詩曼交往?連父親都有這樣的想法,也難怪那個小女人有這樣想。
但他真的不是。
「爸,我不是為了做什麼繼承人才和詩曼交往。」他是徹徹底底的被那只美麗的小野獸所迷住。
夏政德沒有去理會二兒子的說法。「反正要像你這樣,懂得人情世故,才有資格做我夏政德的接班人。」
夏爾平很清楚他父親沒有將他的解釋听進去,依舊認為他是有目的和李詩曼交往。父親向來就是父權至上,否則也不會和俊平溝通不良,父子鬧到要斷絕關系。
「爸,我不適合做您的接班人。」
「為什麼?」夏政德驚訝,「難道你跟俊平一樣,有其他的女朋友,所以你才和詩曼分手,是這樣的嗎?」不然為什麼會說自己不適合做接班人?
看來要改變父親的某些觀念很難,因為已經根深柢固了。
「爾平,我剛剛還在夸你識大體,怎麼這會兒就學起俊平了呢!」夏政德以為二兒子跟大兒子一樣,愛上沒家世可言的女人。「如果你有其他女人,不妨就把她收來做小的,你還是和詩曼結婚。」
先不論家世好了,若他開口說要那只美麗小野獸做小的,肯定馬上被她給咬得遍體鱗傷。
他大概可以體會俊平的感受,不可能去委屈自己心愛的女人,又或許那家伙和他有著一樣的想法,這輩子身邊就只會有一個喜歡的女人,不會再有什麼小不小的了。
「爸,我想去美國。」
「什麼?」
「我很向往美國生活,打從我去留學,我就想著以後要到美國。」「美國有什麼好?」夏政德忽然想起二兒子突然跑去美國。「你這次去美國,是因為你打算以後在美國生活,所以在那邊安排事情?那工作呢?你要放棄這里的一切,包括公司嗎?」當年為了孩子將來出國讀書方便,因此每個老婆都是去美國待產,生下後取得綠卡。
「我在美國那邊已經有工作了。」
「是什麼樣的工作?會比當寶來集團的總裁還要更好嗎?」夏政德沒想到二兒子居然不想當他的接班人,他驚訝不已。
「那是我想要做的事。」至于好與不好,那都是其次。
夏政德看著二兒子。比起俊平沉穩的自信,爾平的自信似乎多了猖狂和霸道,從小二兒子便不曾讓人為他擔心,因為他總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想做什麼,很早以前他就知道自己有天會管不住他。
現在爾平的表情,猶如等著出柙的獵獸,已經準備要到外面去闖了,他看得出來他真的無心要接他的位置,為什麼他之前沒有注意到兒子有這樣的想法?
「爸,叫俊平回來。」
「怎麼可能!」夏政德回著。「再說,叫他回來,那小子就會回來嗎?」
「但您應該很清楚,他很適合而且有能力掌管寶來集團。」
他不語,算是認同二兒子的話,但他怎麼可能拉下老臉去叫那個被自己給趕出去的小子回來?
夏爾平望著父親那張神情堅硬的臉。也許,他該去找他了,這算是他對父親表達的一點孝心。
坐在房間里的椅子上,夏俊平若有所思的想著白天夏爾平來找他的事,想得入神,連妻子巫心菱開門定進房間,他都沒有察覺。
之前老四達平來找過他,希望他可以回公司幫他處理一些事情,他沒有答應,因為他已經離開公司了,對現在的「宅男」生活還算滿意。
結果,他沒想到爾平那個家伙今天會親自到家里找他,要他回公司善後。
善後那種事,他大可以處理,因為那家伙的能力有可能在他之上。上次老四來找他,听得出來,爾乎是故意不處理,還記得老四很生氣的說爾平都冷冷看著,存心要他難堪,看公司倒閉。
那家伙絕對不會是想要公司倒閉,想起爾平一如往常冷列的神情,說他沒有空處理,因為他要去抓某只逃走的小野獸,他知道,爾平是制造機會讓他回公司。
難不成那個家伙他……
「俊,怎麼了,你在想什麼?」
夏俊平微訝的看著站在面前的妻子。她是什麼時候回到房間的?
巫心菱洗好澡回房間好一會兒了,連乳液都擦好了,親愛的老公像是還沒有發現她進來,因此她定過來問著。「你是不是有心事?」
「沒什麼事,我只是在想點東西。」他拉著妻子坐在身邊,剛洗好澡的她好香。
她不相信沒事,老公剛剛臉上的表情有點凝重,于是問道︰「俊,你是不是不想回你們家的公司,只因為我們都認為你該回去,所以你才會答應要回去嗎?」
晚上,俊在餐桌上說,爾平來找他,是要叫他回公司,他想知道大家的意見,她媽媽和婆婆都覺得,公司既然有問題,他應該回去幫忙處理,而她,也投贊成票,因為她知道老公有多喜歡他原本的工作。
「不是,老實說,我也有點擔心公司。」這些年他對公司投入很多心血,看著妻子為他擔心,他親了她一下。
「是這樣嗎?」巫心菱看到老公對她點頭。「其實听到爾平今天來找你,我真的嚇一跳,我以為你們之間的感情不是很好。」
之前她和老公去乞T酒吧,和爾平遇過幾次,總覺得他們兄弟之間感情像是不太好,連說話都針鋒相對。
夏俊平笑著承認,「我和那家伙的確感情不好。」
「那為什麼他會來找你回公司呢?」她就是想不通這一點。
俊還是她男朋友時,她听他說過,他父親將在他和同父異母的弟弟爾平之間,選一個做為他的接班人,既然老公離開了,那麼爾平不就正好繼承他父親的位置,為什麼還要來找她老公呢?
看到妻子張大圓眸,一臉想不通的模樣,夏俊平輕捏了下她可愛的臉頰,他很懷疑自己可能一直到老都會很想捏她的臉,因為好可愛。
「你覺得爾平為什麼會來找我回公司?」
「我不知道。」巫心菱搖頭。「為什麼?」
「說真的,我也不知道。」
「什麼嘛,你一定知道,只是不想說,對不對?」認為老公肯定知道什麼,她好想知道是不是有什麼內幕。「你快點說。」
夏俊平不是不說,而是不知道從何說起。很多事情是無法說得明白的,就算他現在說了,他知道智商不高的妻子也應該听不懂,畢竟他和爾平之間的兄弟感情很微妙,說感情好,大家一定不相信,但絕對沒有不好。
「你快點說嘛。」
「好,我說,你知道嗎?爾平他現在和李詩曼在交往。」
「真的嗎?」沒有發現老公已經轉移話題,巫心菱一臉驚訝。
她見過爾平多次,他給她的印象是長得帥,說話陳踐的,而李詩曼小姐她見過一次,長得很漂亮,很有個性,他們兩人在交往?單想兩個人站在一起的畫面,她就覺得他們好相配。
「是爾平親口說的。」
「我覺得他們兩個人好登對,真教人羨慕。」
瞧她羨慕的樣子,「那我們就不登對?」
巫心菱看著老公,沒有回答。
「干麼突然不說話?」難道她覺得他們不登對?如果她敢這麼說,很好,今天晚上她不用睡了。
老實說,巫心菱很想點頭。她和親愛的老公的確不登對,不論是家世和外表,他們怎麼看都不登對,她甚至還覺得老公為什麼會愛上她呢。
但看見老公眼底那抹幽厲,她知道老公生氣了,而且他臉上的表情告訴她,如果她答錯,那她就等著臉頰被捏成大豬頭。
他們在一起十年,一個眼神、一個表情,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我突然覺得有點困了,上床去睡覺。」腳底抹油,巫心菱快逃。
「你還沒有回答。」夏俊平追上前。
房間里先是一陣嬉鬧聲,之後是纏綿的粗喘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