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個月,1月21號(農歷十二月二十八日)也就是除夕前一天,舉辦小學同學聚會。請大家務必提前安排好,騰出聚會空閑,在當日下午4點準時到達l廣場。如有疑問,請提前聯系本人。希望大家都能到場。七年的小學情誼,豈是任何理由得以推托!見短信者請互相轉告。本人,子良。」
司徒戚听到短信提示,看見陌生的號碼還以為是那些騷擾短信,便沒打算理會。想想,還是點擊了查看。手機上顯示︰2012年12月27日15時37分。算算日子,今天才12月27日,還有近一個月的時間,現在就考慮聚會未免太早了,更何況去年已經辦過一次聚會。司徒戚覺得子良有些可笑,把手機隨手一扔,挪了挪身子,找個舒適的姿勢繼續淺眠。有好一段時間沒有午休,都在忙著各種學習跟工作的事情,頭疼。
司徒戚其實一直都沒有午休的習慣,也不太想睡。但就是害怕無聊,這年代,無聊都會天馬行空,風生水起,無所不能。雖然g市各色生活豐富,可是對于司徒戚這種能夠七天不出門的宅神來說,只要有網絡,不與世隔絕就足夠。對于生活,司徒戚現在已經淡然。
能讓自己內心自由就行。很簡單的一件事,卻也是很難的。
活過將近二十年,才知道原來有那麼多身不由己,能一路收獲的走過來還是不易的。並不是每個人都是陶淵明,每個人都是它獨特的個體不受外物支配。可是世界是聯系的,並不是自己所能主觀意動的,即便毫不相關的兩個人還是會有聯系。
煩躁。
想想,從來不是個有耐性更不是個會拐彎抹角的人,有什麼話就直白白不經修飾地從嘴里蹦出來,無意中傷到別人也不知道,真不知道會有誰受得了自己的脾氣。司徒戚嘆氣,這樣的自己誰會喜歡呢?
到底去不去聚會?
不去?子良在短信上特地提醒了︰七年情誼。這麼過年大家共同成長,自己豈是那麼淺薄的人?
像上次跟余玦一起麼?想起上次兩個人手挽著手出現在聚會席上,還被李以那張刀子嘴捉弄了一番︰只要有司徒戚出現的場合,就一定會有余玦。其實自己跟余玦並不是看上去形影不離的好朋友。司徒戚一直知道,這麼多年的友誼,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現實。
一個人輪回的所有情感都會把自己壓的喘不過氣。
去?可是,原來小學同學還在讀書的這一幫人,去年寒假的時候已經辦過一次聚會,而且自己也乖乖出席了。想起當時明明說好12點準時在l•d大門前集合的,可是那個曾經教了大家六年的班主任卻讓十多個人在寒風中苦等了4個多小時,司徒戚現在想起還是覺得薄涼,還是虛情假意的想念吧。
那次,(2)班的「代表」們基本都到場了,只欠安旋。
你好嗎?好久不見。
十二點整,司徒戚和余玦準時到達l廣場。老遠隱隱約約感覺到有個坐在摩托車上的人向她們招手,可是兩個人都不習慣戴眼鏡,看不清對方是誰。
走近了,原來是盛小勇。
簡單的寒暄後,三個人一起到l廣場的商城門口等其他人。過去看到了盛美美跟盛小花,她倆指了指在不遠處的一個身影帶著一點不滿的情緒,說︰「覃老師早就來了,可是莫老師卻還不沒見人。」只見那個小個子的男人,依舊是一套整齊的黑色西裝,黑亮的皮鞋,站在商場門前的柱子後,在寒風中縮著腦袋,瑟瑟發抖。一時間恍惚,記憶中那個神清氣爽的覃老師不見了,這個三十出頭的中年男人,臉上爬著沒來得及清理的絡腮胡,竟顯得有一絲邋遢的讓人覺得厭惡。
時間改變的不僅僅是記憶的味道。
子良不知從哪里出現︰「大家到了,先等等吧!莫老師剛才打電話過來了,說她剛下課,手上還有點事情要處理。」大家點頭默許。
子良說完走到司徒戚身邊定了兩秒,說了一句只有司徒戚才听得到的話︰你最終還是來了。然後到一邊跟石柱邊的幾個男生一起說話。司徒戚才看到原來還有李以,唐佑,程方,還有兩個他們的朋友。
最終還是來了,司徒戚自己也不記得子良給她打了多少次電話,勸她︰一定要來!這樣一個自始至終在(2)班紅到底了的大人物怎麼可以缺席。莫老師想你們了,她想見見你們。
2011年1月25日,晚上11點。司徒戚看完電視,回房間準備。準備關機休息,突然一個陌生號碼打來電話,司徒戚本來打算不理它,卻稀里糊涂的接听了。
總是懷著一顆渴望的心里,想過一個陌生的號碼給自己打電話,給自己驚喜,在現實生活中上演一段電視劇般的場景,然後過著小說似的生活,每天也都充滿新鮮感,身體里像是注入了永遠用不完的經歷,對每一件事情都滿腔熱情。
「喂……」
「司徒戚。是我,子良。」
快闔上的眼楮一下子瞪得大大的,驚訝的張著嘴忘了說話。安靜了五秒鐘,電話那端的人似乎知道這幾秒鐘足以讓司徒戚回過神來,才繼續說︰「後天的聚會你來吧。」
是詢問的語氣,听著卻像是陳述句。司
徒戚馬上打斷他︰「不!我應該沒空。」
「提前通知過你們了,時間應該都安排好的……你有什麼事嗎?」。一點點的關心,是因為自己過去在那個班級的「特殊化」嗎?
「我真沒空。」
「就半天而已,你有什麼事不能放一放嗎?」。
「……」司徒戚不知道去不去,卻找不到推月兌的理由。
「那就答應咯!」
「嘟嘟嘟嘟……」司徒戚听著電話里的斷線聲,愣了,這樣的態度是不是太曖昧?到時候自己真的不去,那他拿什麼跟老師交代?
27號早上10點,子良再一次打電話給司徒戚︰「準備上車了吧!12點在l廣場不見不散。」司徒戚以為子良還是像上次一樣直接掛掉電話,沒有留給自己說話的余地。但是,在沉默了十秒鐘之後,子良開口了。
「司徒戚?你在听我說話嗎?」。
「嗯。」
簡短的回應,子良有點接不住了,不知所措的說︰「呃……那麼……你快準備一下來參加聚會吧!……」像是司徒戚已經答應了似地,只是輕輕提個醒,但是掩藏不住的請求,拜托。
自從初中分班不在一起以後,司徒戚很少見過以前的同學,現在都快認不出了,只能看出大體模樣。
程方倒是長高了許多,印象中他永遠是(2)班最小個的孩子。李以變得稍微穩重了一點,听木羽說過他在自學畫畫。記得六年級的時候,班主任單獨把自己跟他叫出去,由學校書法很棒的覃生教毛筆字,印象中是拿去比賽的。書法跟繪畫相通,看來李以自己沒有埋沒自己的才華跟天分,自小又是精靈古怪。至于子良跟唐佑,就是外表長成熟了,頭發長了。
雖然多年不見,但是大家的話題也都是圍繞過去。出去打工的跟還在學校里讀書的,兩種人的生活環境跟生活閱歷不同,存在的想法觀點也不同,大家的籌碼都只剩下「過去」。
一直等到下午四點半,莫文的電話姍姍來遲,說是叫先到的同學都先去包廂坐。
司徒戚突然覺得老師不在乎這些跟了她六年的學生,甚至對于她可有可無,用一整個下午的等待來考驗自己的學生是否對自己還存在感情嗎?大家為了能準時在12點到達l廣場,都沒吃午飯。覃生作為「配角」的數學老師都準時到。後來子良又解釋︰莫老師一歲大的孩子鬧個不停,她實在走不開。
終于六點,子良按照指令叫服務生開始擺桌子。莫文終于出現了,當時司徒戚還沒反應過來,抬起頭看見一個短發中年女子向他們這一桌走來,有人已經叫了老師好,回過神的司徒戚才急急忙叫了莫文。剛好走到司徒戚身邊的莫文卻繞過她,跟坐在司徒戚右手邊的盛小花熱情寒暄。
一看到多年沒見的啟蒙老師,大家顯得很開心。但司徒戚的情緒卻仍然停留在被忽略的那一刻,努力扯著僵硬的嘴角強迫自己微笑,假裝我很好,我還是很喜歡老師的。
原來,不是,想見你,是想見你們。自己只是個隱形人,自己竟然給自己找理由來被忽視。
心里刺了一根針,隱隱的痛,模不到,夠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