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靳站在門口，先趴在門上听了听，屋里很安靜。她心里頓時踏實了一些，拿鑰匙開開門走了進去。
客廳的燈是暗的，靳靳上了二樓打開自己的房門。突然間，她大叫了起來︰「有小偷！有小偷！」
對面屋門「呼」的一聲打開，黃頭發女孩兒穿著很短的背心、褲衩站在門邊︰「不是……小偷，是……天哥。」
靳靳驚跳地轉過身，她鄙夷又憤怒地看著黃頭發女孩兒，先是一愣，然後問道︰「你的臉怎麼了？我要報警！」說著她拿出電話就要打，黃頭發女孩兒苦笑著說道︰「你現在報警，天哥明天就讓你再也走不出這個屋子！」
靳靳身子一顫，雖然心里十分害怕，但還是強忍著，鎮定說道︰「我不信！」
黃頭發女孩兒擦了擦自己又要流出的鼻血，她的半邊臉又紅又腫，一個眼圈也黑了，眼珠嚇人的充。不光是臉，她的胳膊上、大腿上也到處都是青紫︰「你知道這里為什麼就我一個人住？因為其他人都被天哥殺了！」
靳靳抖了一下，她咽了口干沫，緩緩將手機放下︰「你少騙我。天哥是誰？他為什麼打你？」
……
靳靳將大門和屋門，還有所有窗戶都鎖好，又燒了一壺水，倒給黃頭發女生一杯熱水。黃頭發女生一句「謝」也沒有，蜷縮在她昨晚蠕動申吟的沙發里，生硬地說道︰「天哥也是中國人，他是這里的老大。」
靳靳站在一邊，她不想坐，總覺得髒。
黃頭發女孩兒看了眼靳靳，很沒禮貌地問道︰「喂，你叫什麼名字？」
靳靳瞪了她一眼︰「你先說你叫什麼！」
女孩嘟嘟囔囔用韓語罵了一句，這才說道︰「我叫潤熙。」
靳靳點點頭︰「我叫靳靳。你是韓國人？」
潤熙白了靳靳一眼，算是默認。靳靳點點頭︰「你的中文說的挺好。」
潤熙將蜷縮的身體伸展了一下，伸出四個指頭說道︰「我在巴黎交得四個男朋友都是中國人。」
靳靳撇撇嘴，帶著鄙視問道︰「你來巴黎多久了？」
「一年。」
「一年？！」靳靳瞪大了眼楮︰「一年你就交了四個男朋友？！」
潤熙瞪向靳靳，充血的眼球更加血紅。靳靳趕緊擺擺手︰「對不起，這是你的事情，我不應該鄙視你。」
潤熙似乎不知道「鄙視」是什麼意思，但卻知道「對不起」實在道歉。她這才平穩了一些，看著靳靳說道︰「天哥是唐人街的老大，收保護費，借高利貸，我們惹不起。」
說實話靳靳並不相信，甚至覺得很搞笑，什麼時代了還有「老大」？以為在拍電影嗎？她帶著嘲諷說道︰「那他來這兒干什麼？」
潤熙輕笑一聲︰「他昨晚就沒有走。」
靳靳驚訝地跳了起來︰「你說昨晚和你那個的男人就是天哥？！」
潤熙點點頭，無所謂地喝了一口水。靳靳幾乎喊著說道︰「你們不是……不是男女朋友嗎？他……他為什麼打你？還偷我東西？」
潤熙看著靳靳，看著看著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男女朋友？才不是呢！我們不過是……逢場作戲！」
靳靳梗了梗脖子，皺著眉頭說道︰「你還會說逢場作戲！」
潤熙又伸出四個手指頭，靳靳明白了「逢場作戲」這四個字一定是她那四個前男朋友教的。
潤熙說道︰「我想一定是昨天那個肥豬婆在警署看到你帶著很多現金，所以告訴天哥，然後他昨晚來了，和我……之後，第二天看見你不在，就將你的錢偷走了。」
靳靳一愣，立刻幾步沖上二樓。一分鐘之後，樓上一聲驚天動地的「啊！」傳了出來，潤熙一臉輕笑地搖搖頭，靠進了沙發里。
靳靳一坐在了床上，從北京離開時，靳靳媽怕靳靳剛去需要花錢，就將5000歐元現金分三個地方，分別帶在了靳靳身上、行禮箱中和一本相冊里。由于學費、房租已經直接銀行轉賬交了，這5000歐元就是她第一年的生活費，現在行禮箱中的和相冊中的錢都被天哥拿走了，就剩靳靳身上帶著的1000歐元，可是昨天賠出去500，今天又花了一些，現在身上也就剩不到400歐元，這可怎麼辦啊！
靳靳沒辦法開口問媽媽要，出國留學不僅將僅剩的拆遷補償全部用完，而且媽媽還把小賣部都盤出去，這才勉強湊夠。她銀行卡里的每一分錢都是精確計算的，即便現在可以挪用，但遲早會不夠。攥著手里的僅剩的「家當」，靳靳氣的大哭起來。
潤熙躺在沙發上，幸災樂禍地看著樓上。突然靳靳從房間沖了出來，她幾步跑下樓，拽起潤熙，大聲喊道︰「走，帶我找他去，我要讓那個王八蛋把錢還給我！」
「你去找死！」潤熙不可思議地看著靳靳，這一刻之前，她以為靳靳就是個膽小鬼，可現在她突然害怕起來。
……
潤熙胡亂套著一件裙子，她將頭發盡量往前梳，遮住了被打腫的臉，一邊走，一邊偷偷瞄著靳靳。靳靳一身連衣裙還沒來得及換，此刻正氣勢洶洶抓著潤熙的手，大步向前沖著。
這個女孩兒不是瘋了，就是傻了，她敢去惹天哥，真是不想活了。正想著，潤熙站住了腳步，她指了指前面一個中餐館，怏怏說道︰「天哥應該就在里面。」
靳靳拉起潤熙就要進去，潤熙立刻掙扎道︰「你自己去就行，我不去！」
「你是證人，必須去，而且他還打了你！」靳靳長這麼大，從沒遇見過這樣不講理的事情，再加上所有北京人仿佛天生就有一種魯勁兒一樣，她現在只要一想到這些錢是媽媽和自己露宿空地那麼不容易才得來時，立刻所有的恐懼都變成了勇氣！
靳靳拖著潤熙沖進了中餐館，她倆剛進來，立刻有服務員迎上來招呼。
靳靳對著服務員急切說道︰「我找天哥！」
服務員一愣，指了指屏風後的包廂︰「天哥在那邊。」
靳靳點點頭，拽著潤熙向那邊走去。剛走近屏風，就听見後面半封閉的包間有人在高聲談笑，那聲音里有男有女。靳靳顧不得听他們正說什麼，拉著潤熙走進了包廂。
包廂里坐著四男三女，見她倆進來，都愣了一下。靳靳目光掃了一圈，分辨不出誰是天哥，潤熙一直掙扎著要出去，靳靳只能急切問道︰「請問，哪位是天哥？」
三男三女的目光都轉向了坐在中間的同一個人。靳靳順著大家看去，不由得先是吃了一驚，她以為天哥應該是個成熟的男人，至少也要30多歲，滿臉橫肉、胳膊上紋著亂七八糟的紋身，可眼前這個人簡直就是個大男孩兒，不僅看起來和阿升差不多大，而且長相也……也很陽光？！
靳靳只顧著驚訝，絲毫沒有注意到天哥也正觀察著自己。靳靳身上穿著的還是早上出門的那套水洗白的牛仔長裙，雖然跑了一天，有些皺了，但卻正好契合了牛仔灑月兌的精神，為本來顯得較弱的靳靳增加了幾分瀟灑。她剛剛超過肩膀的頭發披散著，因為走得急，幾縷頭發纏在了脖頸間。
靳靳是美麗的，這從天哥的眼楮中就能看得出來，他站起身，就像90年代香港電影中的古惑仔一樣，吊兒郎當地對著靳靳壞壞地笑著︰「我就是。」
靳靳一愣，下意識看向潤熙，潤熙一面妝模作樣地模著頭發，一面點點頭。靳靳立刻定下神來，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天哥，我……我找你是來要回我的錢的！」
天哥好笑地「哼」了一聲︰「錢？我上你了嗎？為什麼要給你錢？」
他一句話說完，身邊的男女立刻不懷好意地大笑，靳靳又氣又窘，臉瞬間紅了。天哥走了過來，伸手就要抬起靳靳的下巴。靳靳下意識揮手，厭惡地打開。
身邊的人又是一陣大笑，天哥反而嚴肅起來，他湊近靳靳，夸張地左右看著她的臉，噴著氣說道︰「我對你一點兒印象都沒有，就算我真上過你，哼……你的技術肯定不行，所以錢也不用給了！」
「流氓！」靳靳瞪著他，狠狠罵了一句︰「我是和她……潤熙一起住在街角那個小洋房里的租客，你今天趁我不在做了什麼，你心中有數！」
天哥看了眼躲在靳靳身後的潤熙，鄙夷地說道︰「那個韓國妞對你說了什麼？」
「我……什麼都不知道，也沒有說！」潤熙趕緊跳出來，緊張地嗓子都變了。
靳靳感覺到潤熙似乎在發抖，她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緊緊握了回握了一下，以示安慰︰「一人做事一人當，你要不承認，我就報警！」
天哥眯著眼看向靳靳，狠狠瞪著她。靳靳頓時感到脊背發涼，但既然來了，都到了這個地步，她就算再害怕也要頂上去。想到這兒，靳靳也咬了咬牙，一邊在心里給自己打氣，一邊也狠狠對上了天哥正等著自己的黑眸子。
包廂里安靜極了，大家都看著斗雞一般的兩個人。過了一會兒，靳靳從裙子側兜里慢慢掏出手機，當著天哥面，慢慢舉到身前，一只手慢慢按下號碼鍵，大拇指停留在「通話」鍵上，隨後對著天哥說道︰「你再不把錢還給我，我就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