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意浮生 第六十一章 祈禱

作者 ︰ 子莫

「咳咳,咳咳。」咳嗽聲,讓擔憂的眾人听到了期望,床間的非墨,胸膛起伏一陣,咳嗽似乎顯得有些難受。

「非墨!」筱禾驚呼一聲,瞬間來到他的身旁,將他扶起,抱在自己的懷中,那一刻,她能感到非墨所帶來的身軀溫度。

「咳咳,咳咳。」連續的幾番咳嗽下,他緩緩的睜開了雙目,模糊的一切都讓他覺得陌生,視線的明亮,讓昏沉中的他猛然察覺到什麼「面具……我的面具。」他嘴里喃喃細語,這輕微的聲響,漸漸落入眾人的心間。

若水急迫的從懷中,拿出那本已破裂的面具,蓉橡膠樹的溶液,一點一滴的將此縫合。她小心翼翼的將面具戴在他的面容,那一刻,熟悉的他仿佛又回來了。「謝,謝謝你,若水。」

「你醒了就太好了,我……我們以為,你,你……」華源的話語略顯激動,這聲響也不斷打亂著原本平靜的情緒。

「咳咳!」西戎一陣沉聲的咳嗽,看了看灝雲軒,然後便對著華源說道「好吧,既然他醒了,就讓他先行休息,我們先出去了。」

「可……」華源亦有話要說,那灝明眉頭一皺「華源,走,我還有件事想問你。」說著,便拉著華源,離開了房間。

灝雲軒,西戎,筱慕雲亦是紛紛退去「吱吱……吱吱……」房門的遮掩,徒留若水與筱禾在里面。

那筱慕雲面容所帶的無奈,亦是讓眾人也覺得惆悵,灝雲軒上前,拍了拍筱慕雲的肩頭「筱前輩,這些兒女情長的事兒,他們會有辦法面對的,我們做長輩的,笑笑就過去了。」

「哎……,罷了,罷了……」三人消失在別院之中。

那房間里,面具人昏昏欲沉,眼中的二人都顯得模糊,但他都知道,其中一人是若水,另一人則是筱禾。

傾倒在她的懷中,則讓非墨有些不適,迷惑的說道「你……你不是已經,已經去了劍義山莊了嗎?為,為何……咳咳……」

「你別說話,躺著好好休息吧,我知道,你心里在埋怨我,我能夠體會你的心中的憤怒。」筱禾將非墨放下,給他捋了捋被子,然後蹲坐在床弦,那若水,此刻也靜坐在筱禾身旁,不多言。

若水,其實心里有千言萬語想要對非墨訴說,可是她知曉,她也畢竟知道,和非墨有過曾經的筱禾,正在這里,她也有著千言萬語。因此,自己只能等待,其實,只要非墨能蘇醒,她就已經很滿足了。

「為什麼?為什麼要在這里?你回去吧,我不想讓易澤誤解!」面具人的話語有些沉重,此刻,在他的想法里,筱禾已經嫁給了易澤,這一切都是無法挽回的結局。

「易澤?現在,我已經和他沒有任何關系了?」筱禾淡然的說著,她望著非墨,從面具的瞳孔中,能夠窺視剛才那副驚訝的神情。

「你?你和他?這……」

「你知道嗎?自從那日,你離開之後,我就一直等著你,希望你能回到連雲門,可是,我等了很久很久,也不見你的出現。最終,這易澤他起了歹念,用計告知我,說你已經死去,讓我對你……對你死心。自此之後,他便要我嫁給他。

本來,本來我還有半年,就要嫁給他了,若不是這一次,你的出現,讓我知曉了他的陰謀,恐怕……」這話語略帶一絲傷感,說著,雙眸泛紅,淚眼汪汪的看著非墨。

「對不起。」非墨吐出三字,伸出左手,輕輕的撫模在筱禾的面頰上,那一刻,這久違了的溫暖與心動,回旋在非墨的腦海里。「對不起,我誤會你了」

若水在一旁呆呆的望著,她眼中升一層朦朧的塵霧,心酸讓她擤了擤鼻涕,這秀氣的觸動,讓面具人回過神。

「若水?你怎麼了?」面具人迷惑的問道。

若水抖了抖衣袖,立起彎曲的骨干「沒,沒什麼。」

筱禾淡淡的起身,她當然知曉,若水為何自己,只是同為女子,方能知曉,這非墨又何嘗知道這種種緣由呢?

「你們……你們先去吧,我,我想要單獨呆一會。」面具人突然的說道,這讓筱禾和若水都一驚。「可,可你的傷勢……」

「我知道,放心,沒什麼的,我想要一個人靜靜。」面具人一再要求著,筱禾與若水相視點頭便黯然的離去。

「吱吱……」大門的遮掩,面具人艱難的伸出右臂,將面具取下,他咬著牙,忍受著胸口所傳給身軀各處的噬心之痛,「呼呼……呼呼」費力的喘息著,頭顱緩緩的抬起,墊靠在床頭的木台出,身軀亦是緩緩的向上抬起。

「啊!」撕裂的痛楚,他強忍著嘴中即將散發的聲響,只能是輕哼「呼呼……呼呼」這喘息越加厲害,他身軀的幅度也越來越高,床被滑落,胸膛間被包裹的白色繃帶,此刻鮮血淋灕,早已被浸透。

咬牙,奮力向上一挺,肋骨挫裂的聲響,在他耳畔回旋,這痛楚似乎讓他麻木,讓他有些昏迷。

他無力的喘息著,正靜坐在床頭,漸漸的閉上眼,試著讓這種痛楚淡去,調節著自己的呼吸,放慢,放慢。心中的寧靜,漸漸將痛楚所帶來的惱怒掩蓋,直至周圍的一切的靜得了無生息。

「咚咚……咚咚……咚咚」非墨感受著自己的心跳,腦海里什麼都沒想。

「呼……」一陣輕微的寒風,將燭光熄滅,撫過非墨的發端。「你……來了?」他緩緩的睜開雙眼,黑影站立他的面前,即使透著些許月光,也無法看清他的面容。

「我……我還能好啊?」非墨詢問道,這是第一次,他的話語帶著一絲祈求。

「你想要好起來?這些,可都是你自作自受!若不是你心軟,放了那易澤,想必也不會落到如此地步。哼!要不是你意念渾厚,一直堅持著靈魂,迫使你的軀體不曾退散!恐怕,此刻的你,早已飛灰湮滅!」

面具人不多言,低沉著頭,心間的痛楚,也不斷讓他難受。

「你在潛龍淵的大半年,白活了,你所學的一切,竟然,竟然為了一個女人,都完全忘記了最基本的事!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你也看到了,這一結局,差一點要了你的命!」黑影的話語渾厚,強壓入非墨的腦海,讓他昏沉困乏。

「哼哼,你現在知道自己錯了?知道自己後悔了?好在,現在還不晚……否則……」

「沒有!」面具人沉聲道,顯得特別的堅定。「我沒有後悔。」

「你……你說什麼?」那黑影的話語有些顫抖。

「我說,我沒有後悔,若還能再來一次,我依舊這樣抉擇!咳咳……」面具人堅定的話語,氣血翻涌在心頭。

「好!好!你有能耐!你有氣勢!既然你認為這件事,並沒有做錯,那我也無話可說,你好自為之!」說完,黑影便淡去,在那房屋角落。

「哼哼……」面具人冷笑幾聲「沒想到,竟是為這一言不合,你便如此的做法?這真的是讓我意想不到!哼哼。」這倉促的笑容,讓黑影剎那一怔,不由止住了當前的消散。

「不是嗎?我說的有錯?你我各自的想法又不同,或許你覺得對,但在我這里卻是錯。我記得,咳咳……我記得,你說過,這世間本就沒有對,本就沒有錯,對錯之分,有的時候,分清楚了,又能怎樣?你還記得嗎?這些,都曾是你說過的話。」面具人無奈的低沉著頭,淡然的說著話語,那黑影緩緩的轉過身,又向他走來。

「我……我只是覺得,有些事,值得做!你可知曉所謂的偽君子?我不想,以這樣的角色而告終。」說完這一切,面具人的頭完全的垂了下去。

看著眼前昏迷的人,那黑影無奈的搖了搖頭「或許,這一次你是對的,希望這也能讓你明白,有些仁慈,是會讓自己送命的!睡吧,你不會有事的!其實,早在一年前,那次墜崖之時,你體內的五髒六腑就已經腐壞了,之所以你能活下來,便是因為你意念的支撐!這種種的傷勢,只要你能熬過去,就沒什麼大礙了,你能挺過去的,我能猜得出來。」

黑影人淡淡一笑,這是一年以來,第一次欣慰的笑容。

黎明之際,屋外的若水和筱禾徘徊在門旁,焦急的情緒,讓她們一宿都未沉睡。

「哎……我進去看看,我擔心他做出傻事。」筱禾自言自語的說著,伸手準備推門而入。那若水立即上前攔了下來。

「筱禾姐……你讓他靜靜吧,不會有事兒的,以前也是這樣,他身負重傷的來到這里,同樣也是一個人靜修一會,便好了,這一次,也會是同樣的結果,筱禾姐,不用擔心。」

「可是……他,哎……」

「筱禾姐,我們去峰山北面的華楠寺為他祈求吧。這華楠寺很靈驗的,以前,只要我做錯什麼事兒,只要去哪兒對菩薩說,師父和掌門師叔他們就不會怪我。」

其實,二者彼此都清楚,他身體里的內傷已經完全不成形,灝雲軒曾說過,即使大羅金仙轉世,恐怕也難以將其治愈。事到如今,唯一可以做的,便是祈禱。

青峰門,峰山,距離連雲門不曾多遠,大概有著數十日的行程。瑤國城,麗水都鎮,便是連雲門的所在地,即是如此,這里也距離涇州不遠!

邪道復興之勢,終究延伸至峰山中。巍峨的山脈之下,隱匿著各種生物,在剎那間,狂風肆意,飛鳥驚起,走禽狂奔,這紛紛的異象,便是朝著峰山之外逃匿。

華楠寺,這座古寺,幾乎很峰山的來歷相差無幾,好像峰山的存在,這古寺也就存在了,千百年來,古寺的面貌都不曾改變過,歷經風吹日蝕,變得越加古老。

歲月早已沖刷了青色的石牆,這斑駁的一切,讓一切都破舊滄桑。筱禾和若水沿著崎嶇的山路,蜿蜒而上,這一路走來,看到了的,除了讓自己覺得這古老神秘,便再無其他。

「我們為什麼不直接御空上去?」

「要有誠心,這菩薩才會顯靈,一步一個腳印,她能看見的。」若水淡然的說著,仰著頭,些許喘息著慢慢向上蹬著。

「哎……沒想到,這不用御劍術,步行這些路程,就覺得疲倦了。」筱禾也有些喘息。

一陣鳥鳴與山谷間叢林的晃動,萬物齊齊而去。「嘎嘎……嘎嘎……」「嘩嘩……嘩嘩……」

「咦?」筱禾皺眉止住腳步,轉身望去,這一望無際的昏黃,滄桑無味。

「怎麼了?筱禾姐?」

「你沒有听見什麼嗎?」

「听見什麼?」若水氣喘吁吁的呆弄著腦袋,迷惑的隨著筱禾的目光看向山谷間。

筱禾愁眉,一片茫然,再無其他的異象「或許我幻覺,沒什麼,走吧。」若水點了點頭,便轉身而去,筱禾隨了上去,心里卻是暗道「怪了,明明我听見有鳥叫聲,叢林間也有異動?怎麼轉身卻什麼都沒有發現呢?難道真的是我的幻覺?真的是我想多了?」

石牆的延伸已經越來越寬廣,那台階的坡度也是越來越低,直至這平緩的石路上,落葉堆積在各處。華楠寺的石碑,歷經風雨之後,屹立在那敞開的石門之外,雖然石門有些許老化的褪色,可那寺院之中,落葉塵埃,絲毫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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