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夜冰霜,唯見流水聲。
暗淡的月光照在鳳凰山上的深潭上,水中的月亮顯得更為陰冷。
一個身影落在岸邊。單奇冷冷的看著水面,想起了前兩日發生的事兒,這幾日,一旦他空閑下來,就會變得急躁不安。
「不要,不要殺他,單奇哥哥,不要!」蔣玉心沖到他的劍下,口里聲聲的哭喊著。可是,出了手的劍要怎麼樣才能收的回?狠狠的刺進了她的左肩!單奇不明白,這麼多年相處下來,以為已經是了解透徹了的女子,卻做了一件怎麼也不讓人明白的事。
那是他的仇人啊,可是她竟然為了救那個人……
「我收到消息說憶雪樓近日來了一個女領主,此人神秘異常。」一個聲音打斷了單奇的思緒,夕影看了對方一眼,緩緩的開口道。
「這個不是很了解!倒是那個東方弘,我找到他了!」單奇淡淡的說道,並未將憶雪樓的事兒放在心上。
「哦?怎麼樣了?可交過手了?」夕影有些關心的問道,只是在這漆黑的夜里,沒有人能注意到他眼中那個有些興奮的神采。
「恩!我,還不是他的對手!」單奇淡淡的說道,「不過,殺了他,是遲早的事!」不管以後會有誰出現來救他,他都不會手軟了。這是他看著東方弘抱著蔣玉心離開時做下的決定。
兩個各有所思的男人站在湖邊上,卻沒有發現湖面上,落下了片片淡紫色的花瓣。
櫻洛就這樣平靜落在潭屋的屋頂上,月光雖然有些暗淡,但凡要是有心的,也能注意到屋頂上站著的那個身影。
「你在想什麼?」望著岸邊的兩個人影消失在樹林里,莫黎才飛身到了屋頂上,淡淡的問道已經在屋頂上站了好久的櫻洛。一邊說著,一邊將身上的雪貂披風蓋在她的肩膀上。
櫻洛淡淡的說了一句,連看也沒有看他一眼。「我本以為你會一直不現身的。」
「見不得你一個人站著受涼。」莫黎平靜的言語里,卻透著不一樣的氣息。
「你今兒早上可真失禮,不像是你莫黎的作風。」
發現櫻洛說話方式上的不同,像是閑聊般的語氣,莫黎有些高興,俊秀的臉上,又露出了那樣淡淡的微笑。「是啊,以前的你,總是讓我束手無策。」
「她比我苦,要辛苦的多。」女子淡淡的回答,像是落進了回憶里。「如若不是那條帕子,她也不會就那樣死去。」
「還記得你我第一次在湖邊相見的情形麼?」莫黎淡淡的問道,見櫻洛沒有說話,繼續說道︰「從那以後,這帕子便沒有離開過我。」
「你這又是何苦呢?可兒已經去了,你也該放下了!」櫻洛緩緩開口。
「是啊,她去了,可是你來了!洛兒。」漆黑的夜晚,莫黎就這樣緊緊的盯著月光下櫻洛的輪廓,生怕會突然消失一樣。
「我只是櫻洛,我只有我的目的。」月光下的女子淡淡的說道,眼中閃過一絲連自己都不知道的冰冷。
「我知道,只求你別再離開我。」
「就算有一天我會殺了你,你也不在乎?」櫻洛有些輕蔑的問道。
「若是死在你的劍下,死也是安詳的了。」莫黎有些哀傷的淡笑道。
「夜雨欲來天氣涼,蒹葭和露晚蒼蒼。」只听得櫻洛的話音剛落,深潭的整個水面上竟落下了大片大片發著光的淡紫色花瓣。
「寒風散盡雪飛盡,怨殺無情一夜霜。」莫黎接到。看見月光照耀著飛身離開的女子,淡淡的笑了。果真是仙女下凡,此女只因天上有,人間定影山林中。
鳳凰閣中,一個身穿橘黃色衣服的女子正退了自己身上的外衫,熄了自己屋里的燈,準備上床歇著了。還沒在床上坐下,便听見一個女孩兒的聲音,「要睡了?」
「誰?」听見有些熟悉的聲音,夕舞驚道。還沒來得及听見回音,就見一個身穿紫衫的蒙面少女立在眼前。
「認不得了?」女子慢慢揭下臉上的輕紗,淡淡的問道。
「啊……故,姑娘!」看著這個自己無比熟悉的輪廓,夕舞吃驚的叫道。
「怎麼你也這麼驚訝?莫非,你也以為我早死了?」紫衫女子冷笑著問道。
「你真的是可兒姑娘?可是,你,你不是早已被莫黎打下山崖死了麼?」夕舞癱坐在床上,看著眼前並不清晰的臉龐驚訝的問道。
「呵呵,我是被莫黎打下山崖,可是我又回來了!」
「那你為什麼現在才回來?」
「兩年前我就回來過了,不然,你以為夕劍是怎麼死的?」
「是你殺了老爺?」夕舞驚恐的問道,「為什麼?他對你恩重如山啊,你為什麼殺了他?」
「恩重如山?」櫻洛苦笑著,「他對我好,只是在贖罪罷了。若不是他,我又怎麼會淪落到鳳凰閣?」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夕舞有些憤怒的質問道,原來那麼敬重的邵可兒,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若不是當年夕劍勾結莫建生,我邵家又何至于家破人亡?他照顧我,不過是為了給自己贖罪罷了!」櫻洛生氣是顯而易見的,就連身上的衣衫,也和她的眼楮一樣散發著仇恨的光芒。
「所以你回來殺了他?」夕舞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
「要不是因為要殺他,我也不會活著回來。」櫻洛不緊不慢的說道。
「姑娘,真的是你回來了嗎?」。听著櫻洛語氣中的傷神,夕舞想起來過去的種種,動情的問道。
「舞,跟我走吧?鳳凰閣,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光明。」櫻洛淡淡的說道。
「我的命是姑娘給的,只要姑娘一聲令下,就算要我去死,我也不會有二話,既然姑娘你回來了,我定是願意跟你走的」。
「好,那我們走吧!」
「去哪兒?」
「憶雪樓!」櫻洛看見夕舞有些吃驚的表情,接著說道︰「我現在的身份,是憶雪樓的女領主,櫻洛。我家沒被滅門之前,莫黎救過我。掉下山崖之後,我本是必死無疑,幸是遇到了高人,我和那個高人做了一筆交易,他救我,我完成交換的承諾。現在,我之所以留在憶雪樓,就是為了完成我這個承諾。」
「這個承諾是什麼?」夕舞有些好奇的問。
「這是我的事,你不必知道。」櫻洛冷冷的回道,「走吧!」話音剛落,兩個人便消失在了夕舞的房間里。
就算夕舞反應再快,她還是沒有注意到櫻洛是什麼時候抓過她的劍的,反應過來的時候,劍已經在自己手中了,她話音剛落,轉眼兩人就已經站在在鳳凰閣山下的大街上了。
看著站在自己眼前的紫衫女子,這個站在武林之巔的女子,經過了那樣的身世,受了多少不為人知的苦難,才練就了現在這樣出神入化的武功,可是即便是這樣,她所背負的仇恨,殺戮,還是重重的壓在她的肩頭,這個瘦弱的肩膀,到底背負了多少東西。這麼些年不見,她的眼楮又淡漠了許多,過的很辛苦吧?夕舞突然有些失神的說道︰「姑娘,累了就歇歇吧。」
櫻洛突然听見這話,轉過身,摘下臉上的輕紗,道「活著,便是世上最累的事情。」
櫻洛將面紗蒙好,拉了夕舞的手,消失在大街上,心道︰夕舞,你果真沒變。「走吧,我們得在天亮之前趕到憶雪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