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絕吟 第三十七話 初拜會•小弄心機(2)

作者 ︰

踏上那貫穿一宮各苑的長長雕廊,沒一陣便至了容妃的飛鵠苑。

我並不急于進去,也不曾在殿外作禮問安、冊子一勾名了事。而是遣傾煙去同那侍立苑外的宮人支會。

待宮人進苑回稟,後得了容妃宣見之後,適才穩步行入室內。

這位容妃乃是現今西遼國唯一的賜字妃,身份地位自然舉足輕重。

說起這個,容妃之所以得晉正二品雙字妃,也是有著一段苦辣甜酸的巧合機緣!

據宮里的老人兒們念叨的那樣,當年這位妃娘娘與那雪珍嬪一並懷了龍嗣。只是不想,臨盆之日雪珍嬪產下皇子,而妃卻因保養不當而天生死胎。

當時皇上沒有一兒一女,忽聞此訊,也是痛心不迭!更逞論容妃那為人母的幾多熬煎心情!

故皇上將原本的雪昭媛晉為正三品雪珍嬪,賜了一個「珍」字,寓意對其的珍惜寵愛、及對皇子的視如珍寶。而另一方面,為安撫誕下死胎的容妃,將其晉為了正二品賜字妃,為容妃,賜字「」,美玉之意……

我蓮步緩挪,步入正殿之時只看到一席淺橘妝花緞彩宮裙,還尚不及看清這位主子的面貌,便忙不迭落身一拜︰「慕虞苑阮才人,給妃娘娘請安,娘娘貴體安泰。」合該的恭順與柔和,我裊音徐徐,邊轉著心思揣摩著容妃的為人。微抬首,有意顯出發髻間那支牡丹纏枝步搖來。

話音才落,便听細碎足步姍然挪移。接連便被容妃虛扶一把︰「同為錦鑾宮人,阮才人不必拘禮。」和藹又通透,玲瓏如潤玉。

我乖順起身,心知是容妃將我扶住,故軟款了眸子,流露出受寵若驚之態︰「多謝娘娘體恤妾身。」說話時很自然的一抬首,顧見眼前的主妃大抵三十上下的樣子,眉目端和、氣息和善,盤發小挽蓮花冠,便又淺淺流露出她毋庸置疑的許多高貴,卻比梅貴妃的浮夸專橫而更顯入骨刻髓。

借一縷明滅浮陽的流動光影,她有意無意凝目上下顧我一圈,那雙望似平淡的澄澈目色忽又僵木。

我心知,發髻間的步搖,奇在牡丹花形上。這種花卉本就是一個標志,在因梅妃之故而沒有牡丹的西遼後宮里,這標志的寓意更為深刻;容妃必然認得,那也必然知道是皇後賞賜于我的。這個賞賜放于平時,只是一件昭顯曾獲青睞的物什;但被有心人放于有心的時刻,便又成了一個恩典。

步搖乃是死物,可人是活的。再啞然的死物到了人的手上,也都可以瞬間大放異彩、變得活色生香……

我是動了心思,原是在以牡丹步搖為契,向容妃傳遞一個信息,意在暗中于她訴了心曲︰我阮才人意願追隨皇後娘娘,不必再徒費時間「教誨」于我、試探于我;那些個該明白的、不該明白的,我已然都明白了!

有風穿堂,撩撥起一陣西域進貢的迦藍香。徐風並著淺然霧靄里,容妃耳畔孔雀微晃,我絲縷流蘇碎發也跟著貼頰微晃。

緘默須臾,便見容妃始終盈于唇畔、不曾斂卻的淺笑愈涓濃了些,明眸再度上下顧我一圈,目色里溫潤可親不減︰「阮才人的心意,本宮已然知曉。」她很自然的謂我,言語風輕雲淡。

我心下一展,抿唇回之一笑。

又听她更是拉近了距離道︰「我是你的主妃,便自然諸事護你周全。」可親的稱謂更顯容妃平易近人、和善性溫,字眼其間暖意流轉,「往後不管遇到什麼不知所措、亂心亂神的事情,都可來告知本宮,由本宮同你一並商榷解決。」又一句客套。

雖是客套話,我依舊不敢有失恭謙的頷首垂眸應聲。

我懂得,宮里的人一個個都帶著失了本心的假面具,也明白自此之後我也同樣不可避免的、會戴上這樣的面具。

不要去管這副面具背後隱藏著怎樣一張臉,只有結成利益的同盟、思想的共識,才會不至自己有那山窮水盡走投無路的那一刻!

至于每一副面具之後的真實容顏,早已無有尋覓之處了。因為久而久之,那臉早已與面具融為了一體、化作了一個模子鐫刻出的一轍樣子;早已,忘記了自己本來的面貌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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