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說慕容姑娘撫得一手好琴?」二夫人一雙縴弱修長的手放于琴弦上,一對月牙般的細眉下目光深深的落在案幾的古棕色琴上。
慕容言來這玥瑯宮的路上見到一群江湖郎中走過,看來熊玉所言非虛,這位二夫人真的是病的不輕,現今的楚王對這位二夫人可謂關懷之至,宮里救治不了,就往外找尋,相信這天下之大必然可以尋得醫治二夫人的靈藥。但是依慕容言的猜想,她從琴聲之中听得那二夫人患的是心病。
眼前看得這二夫人一副如若柳枝的軀骨,面無半點血色,濃黑的細發披散在背後與一襲雪白輕紗搭配的恰到好處。若不是病的紅唇暗淡,該是個妖嬈的美人。
慕容言正對二夫人坐下。二夫人的閨房除了一張紫檀床之外就剩她面前的案幾,別無其他擺設,連女子常用的梳妝台也不見得,看來今天是因為邀請慕容言到來才增添的一張椅子吧?
案幾擺的位置正對窗戶,卻是隔著紗簾,看的外面的世界好模糊。難道說二夫人天天過的生活就是如此?
《落鳳吟》從二夫人的琴弦上婉轉流出,剛才的一句問話還沒有等慕容言回應,她已經開始撥弄琴弦,還是一樣的曲調--連綿哀怨,像是撫不完,說不盡,也割舍不掉。這會慕容言雙手托著下巴,目光從二夫人的眉目上漸漸往下移去,最後放到了這古琴上。
慕容言听得出琴聲里的萬般無奈和哀怨,也曉得那二夫人郁結于心好多年,卻是沒有觸動心底,而此刻她的想法卻是︰這真的是一把好琴,做工精細,而且材料名貴。想到這里,慕容言目光往上一挪,踫到她深情哀怨的眼眸,立即挪到琴弦上,覺得自己太沒心沒肺了。可是怎麼想也只能想到這二夫人琴藝高超。
一曲撫罷,二夫人卻是婉兒一笑,目光移到窗外說︰「少年不識愁之味。真好。」
慕容言今年已經十七歲,按說這樣的花季少女該是要把情愛認識通透,但是慕容言卻把這樣的花季時光浪費在了鸞兒島竹園的修身上。她想她是對的。好歹現在自己算是個藝術家了。就算沒了燕國公主的身份,也不至于餓死。風月之事和這溫飽之事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呢?這算不了什麼。
「听說,慕容姑娘會撫一首《修華》讓人忘記情愛糾葛?」二夫人的眼光落在了她的雪白面具上,張口問道。
「懂得怎麼彈而已,其中奧妙至今也是不識。」
這二夫人接連問了三句,慕容言卻也是最後一句能回答的上。
此刻慕容言更加的認為自己的想法是對的,世人溫習了那麼多遍的情愛,卻最終選擇忘記,那還不如學點技藝傍身來的實際些,不至于沒了人依靠時依身青樓。可是後來當她真的陷于和他的糾葛里的時候她才真正體會那詞︰欲說還休。
「那就是說確有修華之術?」
「嗯只不過是傳說而已,未經證實。」
「子清說的,必定是真的。」
「什麼?」因為二夫人的這句說的太小聲,听的模糊。
「不過三年青春而已。試試吧。」二夫人言語平淡。十指平撫了一下古琴起身走向窗外。透過雪白輕紗可以明顯的看出她的婀娜多姿的身材。
這《修華》秘術上記載,若是真要抹去記憶,便會失去三年青春,而施術之人便會得其記憶和三年時光匯聚的容顏精華從而使自己變得傾城。
「只是若去不掉往日情愛記憶,你就會被困死在往昔的記憶中。我」
"無妨。"二夫人打斷了慕容言的話。言語之中一點也沒有吝惜自己生命一樣。也許她從來就沒想過要再活著。
要忘卻曾經,那就要讓慕容言知道她的曾經,從而知道該如何彈奏出《修華》曲調。修改她的記憶。未經慕容言詳細講明,二夫人已經緩緩的開口,好像已經全然懂得了這修華之術的全過程一般。
一手卷起窗紗,望向宮門外,宮牆巍峨,看不見外景,她微微一仰前額,目光直視臧藍天空。微微開口道︰「五年前,我也是這般少年不識愁之味紅樓羅沙憑欄望,一曲《吟秋波》只是誘餌而已,卻怎麼騙倒了自己」
二夫人本名官玥,秦國人,卻被美傳為楚國第一歌姬,肌如凝雪,腰若柳枝,下顎不尖,卻恰到好處的完美弧線。眼含秋波,額間的劉海欲觸不接的灑在眉俏上。十指縴細撫的一手好琴,音符靈動婉轉動人。
五年前玫紅閣就因為她的到來而一夜紅遍楚國境內。玫紅閣是郢都一家小小的青樓,在這皇城邊境內這玫紅閣此刻面臨倒閉的危機,大多有志向人士都不願光顧小青樓,而夜宿名門閣才是身份的象征。
名門閣是楚國最大的青樓,兩下對比便可清楚知道,名門閣的姑娘才是專業,而玫紅閣的姑娘只是業余。大多是白天賣菜,晚上兼職。
這不是楚國風氣問題,在這個動亂的年代里,天下男子大多妻妾成群,卻還是流連青樓之間,這只是身份的象征,無關風月。這個時候錢和女人關系密切,炫耀錢多顯得庸俗,炫耀睡的女人多少才是最風雅的事。
五年前的官玥也正十七歲,委身玫紅閣不過三日便引的全城轟動起來,一曲《吟秋波》猶如秋日紅葉撩人心弦,听聞者無不如痴如醉。男人的如痴如醉之後,便是想著如何鴛鴦戲水,一同演繹吟床波。所以這官玥的初夜便是大家爭奪的焦點。得了她不僅圓了幻想,也圓了夢想。真的是一件身心俱爽的事。所以三日之後由玫紅閣舉行的奪夜日轟動了全郢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