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月籠 第十九章 劫色

作者 ︰

西南一行狀況百出,比如馬車在官道上翻了不下五次,蘇味莊歇息的廂房經常發生不明分子夜半襲擊,要麼窗欞被震地粉碎,要麼第二日醒來時發現房間的門不翼而飛。

清痕每次都能夠化險為夷,順利到達西南境內。穿過鐘熟城里的一座大山,就能夠看見翼陽城了。

她拿著腰牌走進蘇味莊,暗中十人準時出現在身後,一路蹭著免費的食宿,當著免費的保鏢,盡職盡責,沒一句抱怨。

清痕知道先前幾次凶險萬分的伏擊,暗中出手救助的絕不止他們十個人,不由在心里感嘆竹林山莊實力之大。江湖上至今沒有出現關于它的只言片語,又可見其隱藏之深。

但她忽略了另一種情況,比如,也許暗中保護她的本來就有兩隊甚至三隊人馬?

躺在「天字一號」超級豪華包廂富麗堂皇的床上,她習慣將四本秘笈拿出來瞅一會兒,每天背一點兒,路上一個多月的時間,差不多將它們全部裝進了腦子里。

吃飯時只有她一個人,十個暗衛在不同的方位和地點隱藏好,從不主動打擾她的生活。

清痕幾乎可以預見今晚將會有一場血戰,離翼陽城越近,這種伏擊的密度越大。也許他們擔心她越過翼陽將秘笈賣到南疆換個好價錢也說不定?這倒不失為一個好主意。她這樣想著,模了模漲鼓鼓的肚皮,蹬了蹬腿,愜意地閉上眼楮。

朦朧中听到窗欞輕微嘶啞,她倏然睜開眼楮,身子卻沒動,這種試探性的前奏,一個暗衛就可以解決了。出乎她意料的是,無論是房頂、屋檐下還是房外樹上,都沒有任何動靜。

「難道是風?看來是自己多疑了。」清痕如此想著,重新閉上雙眼。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一扇窗戶被一陣狂風猛地吹開,清痕猛地從床上坐起,扯起夾襖掩住口鼻,躲到屏風後面,靜等著屋外的動靜。

又是虛驚一場,窗戶在風中搖了搖,嘶啞著停止了掙扎。

她皺眉立了半響,抱著衣服重新爬回被窩,卻睡意全無,翻來覆去,索性起身走到桌旁,從桌上拿起火折子。一雙手出其不意地從窗外飛進,以超乎常人的速度點了她的穴道,從她手下拿過火折子,輕輕一擦,放在油燈下。

「你不用叫了,整個蘇味莊的人都被我迷暈了。」來人穿著妖冶至極的花夾襖,臉上肥肉橫飛,濃妝艷抹,香氣撲鼻,卻長著一副公鴨嗓。

「食物有毒?」清痕轉念一想,他們用的銀筷,問題不可能出現在食物上,茶水也是檢驗過才喝的,這個人用得不是常規的下毒手法,看來這次自己沒那麼幸運了。

「小美人兒不要皺著眉頭,這樣會加速衰老的。」來人笑嘻嘻地伸出手,在她臉上蹭了蹭。清痕動彈不得,只得瞥過目光,緊抿著唇。這人長得肥頭大耳,雙手卻骨節修長,肌膚如玉,她心里驀地一頓,「你易容偽裝?」

「小美人好眼力,一眼就看出來了!」

清痕只見她雙手在胸前一扯,眨眼之間,從那團臃腫的軀殼里走出一個全新的人影。一身修長的曳地白衣,一頭漆黑如瀑的長發側肩垂下,恰好遮住大半的臉龐,露出一個瘦削的側影。

「怎麼樣?本公子是不是長得英俊瀟灑、風度翩翩、面如冠玉、目若郎星、唇若涂脂、傾國傾城、完美絕色?」那人故作深沉地以手撐額,邊說邊朝她眨眼楮,一時電光四射,對她似乎不怎麼起作用。

「你想怎麼樣?」她抬眼冷觀月光下一張絕世皮囊,不得不說,容顏比蘇霖還美上三分。

「放著這麼美的美人兒,作為采花大盜,我當然是劫色咯!」他說著欺身一步,頎長的身軀幾乎將她包圍在黑暗中。

袖子里暗風流動,片片半透明的葉片唰唰飛出,片刻之間,彩繡飄搖,白片紛飛。

來人後退三步,毫不費力地揮手抵擋,一雙比女人還狐媚的眼楮饒有興味地盯著她看,似乎在欣賞一場精彩的表演。

袖子里的葉片沒剩多少了,身體受制,內力也有限,清痕只能死死瞪著他,盡力拖延著時間,潛意識里,她不太相信那些經驗豐富的暗衛也會被他下三濫的手段迷暈。

「小美人兒,有味道,公子我喜歡!」來人絞了所有葉片,隨手一揮,它們整齊劃一地釘在窗台上。

他提腳正要靠近,面色微微變了變,窗外響起低沉的簫聲,似在人耳邊汩汩低吟,又因聲音過于低沉飄渺,倒像是一場夢境。

臉上忍不住爬上一層嘲諷,她故作驚訝地說到︰「看來蘇味莊還有醒著的人呀!」

「有點兒樂曲,豈不更有氣氛?」他嫵媚一笑,分外妖嬈。

話音剛落,原本釘在窗台上的葉子仿佛長了翅膀,相應飛出,從背後朝他擊去。清痕瞅準時機,瞅準他全身幾處要害,射出袖內最後二十枚葉子。

那人幾個翻轉回旋,避過大部分暗器,手上不小心劃出一道傷痕。原本極細的一道傷,手上的肌膚卻迅速變黑,並朝四周蔓延。

「你中毒了!」清痕幸災樂禍說道,那毒顯然不是自己下的。

「嘿嘿!小美人兒,我們後會有期!」那人擠出一個魅惑的笑,眨眼間,消失在窗外。

樂聲不知何時消失了,清痕等了許久,不見有人現身,心下閃過一絲狐疑,救了她,卻不想讓她知道身份,是你麼?阿呆?

她掙扎了一個時辰,方才用內力沖破穴道,窗外照進一米陽光,天亮了。

蘇味莊從晨曦中醒來,十名暗衛早飯時方才緩緩現身,面上露出一絲愧色,「昨天是小的守護失職,讓小姐受驚了!」

「查出來人身份了麼?」清痕淡淡問道,語氣里沒有責怪的意思。

「如不出所料,此人應當是最近幾年在江湖上臭名遠揚的采花大盜江如練。」暗衛首領孟闊說道。

「江如練出身洛離派,武功路數邪乎且用毒手法獨特,據說幾個月前被白龍莊聯合幾大門派圍捕,最終以美人計誘其上鉤,沒想到他又會在江湖上興風作浪。」副首領池頡補充道。

「看來是受人所托以此作為獲釋的條件。」清痕冷聲說道,白龍莊為了四本秘籍,居然使出這種手段,果然大派風範!

「昨日吹簫之人查出來了嗎?」。

兩位首領臉色變了變,「稟小姐,手下並未不知昨夜有人吹簫。」

「昨夜晚有人先用簫聲驚擾江如練,後以內力驅動暗器,且隔空傳毒,不過毒有可能是江如練自己自作自受,總之沒有他的幫助,我只怕月兌不了險。」

「是屬下們失職!」十人齊聲說道。

「既有心相救,當是友非敵。你們不要自責,吃飯吧。」清痕親自給每人舀了一碗粥,夾菜的空當隨口問道,「公子昭接管你們多久了?」

「八個月。」孟闊回到,公子似乎沒有特地囑咐他要向小姐隱藏自己的信息。

「八個月?」清痕不動聲色地喝了一口粥,「那白總管呢?」

「萱歌姑娘和我們一樣,是自幼就被主上選中進行特別栽培的。」

「栽培?看來秋褚宮有必要借鑒一下竹林山莊的人才栽培模式。」

眾人吃晚飯,駕駛馬車,于第二日下午到達翼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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