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月籠 第二十九章 沉迷與掙扎

作者 ︰

婚禮簡單而隆重,蕭清痕像嫁妹妹那樣,將紅藥從秋褚宮嫁了出去,蘇霖全程仿佛一個木偶,面無表情,一語不發,目光化為濃霧,嚴密厚實地遮牢了自己,更不曾與她對視。

洞房花燭夜,他月兌下火紅的禮服,從袖間拿出一沓總值一萬兩的銀票放到桌子上,「這些銀子足夠你後半生使用了,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吧,蕭清痕不能用這個理由就輕易將你囚禁在蘇府。」

「少爺從來都沒想過要紅藥當妻子是嗎?」。她分外鎮定地拿下紅蓋頭,鼓起勇氣,抬頭,深深地看進他的眼楮里。

「嗯。」蘇霖淡淡道,連敷衍都不願。

「那麼,少爺再見。」她月兌下嫁衣,從隨嫁的箱子里掏出一件便服從容不迫地穿上,甚至理了理鬢邊的頭發,而後一步一步緩慢走出房間,右腳抬起、落下、頓在門外。她忍不住回頭,看著他挺直的脊背,「少爺可曾記得、、、」她想了想,兀自頓住了,身影迅速消失在了門外。

那一夜蘇霖從懷里掏出一包黑乎乎的東西,就著壺里的酒,吃了一整夜,滿嘴的苦澀,滿心的脹痛,眼前開始出現幻覺,她的一顰一笑、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他滿足地體驗著這一切,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蘇老夫人正為兒子納了個這麼個來歷不明、作風輕賤的女子而生了幾天悶氣,終于發現不對頭,吩咐家奴去秋蕪院看看。短短幾天,蘇霖仿佛變一個人,眼角深陷,目光迷離,整日足不出戶,臉上掛著沉醉的笑容。

「少爺,莫不是中魔了?」家奴不敢怠慢,忙跑去稟告了蘇老夫人。

蘇老夫人到底心疼兒子,連忙吩咐去請郎中,領著婢女親自過來探視。

這哪是她的兒子!她看在眼里,心里頓時燒起一團火,也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愣是親自端來一盆冰涼的井水從他頭上潑了下來、將他渾身淋了個濕透。

蘇霖一個激靈,終于認清是母親。

他臉上漂浮著一層微笑,腳步像是踩在棉花上,柔軟無力地爬下床,抓起桌上一盤黑果胡亂塞進嘴里,興味盎然地咀嚼著。

「這是什麼東西,給我端出去倒掉!」蘇老夫人心底涌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忙命人將桌上的東西拿走,蘇霖見狀,反應極快,搶先一步將它抱在懷里,「不許動我的東西,痕丫頭,你不乖,我拿戒尺打你,嘻嘻!」

「你!你這個不肖子!」蘇老夫人一口氣險些換不過來,忙被婢女扶著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郎中背著藥箱一路小跑著被總管迎了進來,他一看見蘇霖懷里的東西,瞬間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兒,不住地搖著頭,也不給切診問脈,只是從藥箱里翻出幾味藥。

「回稟夫人,實不相瞞,令公子的病藥石無醫,一切都得靠他自己。」老夫人听完,氣的渾身發抖。

送完郎中後,她命人招來一段鐵鏈將蘇霖從脖子到腳捆了個嚴嚴實實,命秋蕪院的侍女好生照料著,不論他如何哀求嚎叫都不許打開鐵鏈,直到他戒掉毒癮為止。

至于那個拿了一萬兩銀子走了的侍妾,就當是蘇霖遇人不善,買個教訓吧。

第一輪毒癮發作時,明媚、玉茉、銀環都小心翼翼地在一旁服侍,不時拿毛巾擦著他的額頭。蘇霖忍耐了一個多小時,沒能抵抗住全身由內而外的瘙癢、躁動和不安。

他抿緊雙唇,不住地扭動著身體以轉移腦海里強大的誘惑和無法滿足的痛苦,終于所有的反抗宣告失敗。他沙啞著嗓音,苦苦哀求,「明媚,我知道你最通情達理了,給我點兒黑果吧。」

「少爺,你再堅持一會兒就好了,奴婢不能給您,不然會被老夫人打斷腿的。」明媚眼楮里露出不忍的神色,扭過頭躲到屋外去了。

蘇霖無奈,將目光轉向玉茉,玉茉見狀忙用雙手捂住耳朵,閉上眼楮,「少爺,您什麼都不用說,我听不見也看不見。」

他只得看向銀環,銀環在三人中年紀最小,心思卻最為縝密,總是一副小妹妹的柔弱模樣,甚得眾人的喜歡。此時她腦海里閃過千百個念頭,最終一一否決,在蘇府得罪了老太天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她同樣可憐巴巴地與他對視著,「少爺,奴婢也想讓您好受點兒,可是黑果都被老夫人拿去倒掉了,而且在您毒癮戒掉之前,她不準我們離開秋蕪院半步,您就忍耐些吧,奴婢再給您擦擦!」

勸說無效,他開始和自己較勁,使出全身的力氣繃著鐵鏈,將自己身上勒出一條條血印。銀環在一旁嚇傻了,哭著勸他停下來,若是弄傷了骨頭,可怎麼辦呀!

「給我黑果!」他滿頭大汗,嘴唇都咬出血,喘著粗氣說道。

「玉茉姐姐!」銀環搖了搖玉茉的胳膊,將頭埋進她的臂彎,嚶嚶哭著。

玉茉深吸了一口氣,看了他們一眼。也罷,好人壞人都得由自己來當的。她走到昨日家丁扔黑果的地方,還殘留些粉末,用手帕包起,又在清水里透了透,喂到他嘴里。

仿佛餓狼踫上獵物,他瘋狂地吮吸著,滿足地露出一絲解月兌般的笑容。

「這是最後一點了,其他的都被處理掉了。少爺,您這又是何苦!」玉茉說著,眼角也落下兩滴淚。

折騰了一個下午,他終于消停下來,吃了些東西,疲乏地睡下了。三人擰眉看著一屋的狼藉,明媚咬了咬牙,走到院子里,叫來一個小丫鬟,低聲在她耳邊說了幾句,並從手上退下兩個手鐲塞到她手里。小丫鬟再三推托,收下手鐲,表示一定將話帶到。

她做完府里的活,找了個借口趁夜溜了出去,連夜趕往幻月山,將蘇霖的情況告知了蘇夜合。

夜合斷沒料到短短十幾天的光景家里會出現如此大的變故,叫來風華四少,四人從馬廄里借了四匹馬,連夜趕回家中。

蘇霖正陷入深睡中,臉上帶著舒心的微笑。然而他的臉,不論玉茉擦幾遍,都是一片蠟黃。他的頭發色澤暗淡、發梢干枯,全身的皮膚難看地皺著,人也瘦了好幾斤。

「蘇霖,你這個懦夫!」蘇夜合一氣之下,用江如練教的手法,從袖子里射出三根銀針刺入他的痛穴。夢中美好的景象戛然而止,蘇霖睜開雙眼,神色黯然,恍惚了好一陣,才齜牙咧嘴,張口喊疼。

「二哥(霖弟),為了一個女人弄成這樣值得麼?」風華四少中的三人看到他這副模樣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也許不值吧!」蘇霖在清醒地間隙還沒忘記和他們玩笑。

「反正那個女的已經走了,二哥,你怎麼就想不通呢,和蕭宮主好好說說,重新把她追回來啊!我們會幫助你的!」蘇夜合自信滿滿地說道。

「我只是不小心、、、」他停了下來,在心里說道,「不小心付出了真心,愛上了你。」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涵月籠最新章節 | 涵月籠全文閱讀 | 涵月籠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