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考核的日子越來越近,風華四少訓練時卻分外憊懶,蘇夜合倒是很認真,無奈訓練效果太差,還險些傷到了自己。
「唉!果真最毒婦人心,二哥這次可被某人害慘咯!罌粟這種東西是能隨便踫地嗎?還上了癮,這可如何是好?」林長風故意在休息的間隙大聲說道,好讓「某人」听見。
「林長風,你怎麼說話的!什麼叫最毒婦人心呀!」蘇夜合一個銀針唰過去,當然被他輕松避開了。
「是二哥他做錯了事兒,走了歪路。」她的語氣難得緩和下來,雙眸染上一絲哀愁。
「呵呵,蘇三小姐果然悟性驚人!這銀針甩地簡直青出于藍嘛!我們以後也沒必要練了吧?」江如練逮準機會說道,每天被她這麼纏著,還真妨礙自己做事兒。
蘇夜合警醒地看了他一眼,一聲冷笑,「江如練,你休想我會放過你,好讓你去謀害別的黃花大閨女!」在一旁休憩的同門听見這句話,目光齊刷刷地放到他身上。
江如練嘿嘿一聲,不再說話,在這丫頭面前,他總顯得有些無計可施。「這樣可不行啊!耽擱了正事,項上人頭可就不保咯!」他在心里說道,臉上自帶著一抹溫柔沉靜的笑意。
蕭清痕一套劍練完,皺眉停了下來。她只歇了一口氣,提著劍,叫上阿呆,和孟闊打了個招呼,氣勢洶洶地離去了。
風華四少相互看了一眼,「宮主這副要殺人的樣子,是要去哪兒啊?」
「管她去哪兒,咱們可一定得跟上,要是出了什麼意外,我二哥的小命要緊!」蘇夜合說完,朝孟闊歉然一笑,腳步匆忙地跟了上去。
風華四少急忙追了上去,江如練見人都走了大半,趁機開溜,也不管他們的去向,徑自走進蘇味莊,在二樓找了個靠窗的位子,叫上幾疊小菜,自飲自酌,倒也怡然自樂。
四人騎馬狂奔,趕回蘇府時,里面早就亂成一團,幾乎人仰馬翻,雞飛狗跳了。
蕭清痕提劍闖進蘇府,制服一路抵當的家丁,將劍架在蘇老夫人的脖子上,把她押進秋蕪院。
適時蘇霖毒癮發作,正在辛苦地抵抗著,抬眼看到這一幕,頭腦立刻清醒了大半。
「用你們少爺的命換蘇老夫人的命!」清痕對他身旁的三個丫鬟冷聲說道。
「哼!老身就是死,也不會讓我的兒子犯險!」蘇老夫人梗著脖子,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
「我的老娘 !」蘇夜合從後面跟了上來,小心肝兒嚇得一顫一顫的,「你現在可不是彰顯母愛的時候,二哥非被帶去不可!」
「你!」蘇老夫人氣地臉都白了,「你這個逆女!竟然幫著外人謀取你二哥的性命!」
「反正二哥沒了,我還能多繼承幾處房產和商鋪呢!」蘇三小姐笑嘻嘻說道,轉身對著在一旁作壁上觀的三人厲聲一喝,「還不動手!」
風華四少這才笑眯眯地跟蘇老夫人打了個招呼,為防她尋短見咬舌自殺,特地點了她的穴道,讓她動彈不得。可憐蘇澳夫人一雙眼楮瞪成銅鈴狀,眼睜睜看著他們在光天化日之下將蘇霖綁走。
有了蘇霖在手和蘇三小姐在旁,蘇府的家丁都不敢輕舉妄動,一路尾隨,最後只得放手讓他們走了出去。
風華四少特地將他放上蕭清痕的馬,他現在正是毒發的時候,他們可保不準能夠把他制住。
蘇霖整個人被鐵鏈綁著,只能側坐著,蕭清痕解下腰間的束帶,將兩人綁在了一起,他的頭就只能靠在她的肩上。
馬兒在官道上急速飛奔,他緊皺著眉頭,整個身子激烈地顫抖著,卻又用盡全身的力量壓制著席卷全身的痛楚和焦灼。
「蘇霖,你若實在疼得不行,就叫出來吧!或者咬在我身上,我能承受地住!」
他以為自己出現了錯覺,腦海里出現河畔的那一幕,難道那個時候她只是累了,僅僅需要一個肩膀依靠而已。
他偏過頭,俯身咬了下去。清痕只覺得那個地方又疼又麻,不由深吸了口氣,「蘇霖,你還真用這麼大的力氣!」
他開始不老實起來,沿肩而上,咬著她的脖子,在上面磨蹭半天,弄得她很癢。然後他的嘴爬上她的耳朵,輕輕地摩挲著,鼻尖聞著她的發香,挪了挪身子,成功攀上了她的唇,並熱烈地吻了上去。
她的雙唇緊抿著,冰涼濕潤。
她的雙手緊握住馬鞭,控制著身體的平衡。
她的眼楮直視著前方的路況,對這一切顯得無可奈何。
突然就有了一種被他挾持的感覺,明明是她把他從蘇府里挾持出來的!
「蘇霖,你若再瞎動,我們倆可就要掉下去啦!」前方有一個坑,她剛開口說話,就被他的舌探了進去,在里面胡攪蠻纏一番,攪得人一陣天旋地轉。
她只得勒住馬,在坑前停了下來,任由他吻了個夠,這才猛地提起韁繩,馬兒一個跳躍,他身子一個晃蕩,兩人猛撞在了一起,差點兒雙雙從馬上摔了下去。
蘇霖「吃飽喝足」後,擰著眉頭,滿足地笑了笑,身上的痛楚還在繼續,卻已經過了那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階段。他強迫自己安定下來,靠在她的肩上睡了過去。
阿呆不知什麼時候策馬騎到了她前面,在幻月山底靜等著她的到來。他倆合力將他扔進秋華潭,冰涼刺骨的潭水瞬間將他激醒。蘇霖哆哆嗦嗦,滿目哀求地看著她,「痕丫頭,不要把我扔在這兒,冷!」
「知道冷就好!我不會像你娘那麼心軟,什麼時候毒癮戒掉了,什麼時候我就把你提起來。」她說完,握著馬鞭,冷酷十足地轉身離去。
阿呆遲疑了一刻方才跟了上去,囁嚅著想要說些什麼,終究恢復一片沉默。
清痕在走了很遠後才轉身看著他,見他低著頭,目光里一片茫然,不由有些好笑。
沒等他反應過來,她踮起腳,迎上他的唇深情地吻著,雙手不由自主地抱緊了他的脖子,手指用力地抓著他的頭發。
他的臉漲地通紅,心越跳越疾,咚咚咚咚,一記記沉悶地敲擊著,似要沖破身體的束縛,從心房跳出來。
清痕滿意地砸了砸嘴,笑看著他,「現在知道吻的味道了吧?我們走吧。」
「小姐!」他原本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此刻連呼吸都顯得那麼困難。
「你究竟為何要這樣做?」他在心里苦澀地問道,嘴上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
在她面前,似乎所有的話都顯得多余。
這麼多年他都是順從地接受,習慣失聲,盡自己所能來保護她的安全,甚至豁出性命都在所不惜。
因為他的命原本就是她救的,他理所當然將整個自己毫無保留地奉獻出來給她。
他們朝夕相處,同進同出,她明明無時無刻不在自己眼前,卻總覺得有一團迷霧和夢中時常出現的殺戮阻隔這一切。
他以為自己不配得到愛,終其一生都會生活在刻意封閉的沉痛過去里,但她卻伴隨著他度過了生命中最幸福的六年,雖然他見證了這六年里她所有的落魄和淒慘,他的心依然那麼快活。
的種子一旦萌芽,就會快速地催生、發芽、抽枝散葉然後開花,也許會結果吧,至于它究竟是甜蜜還是苦澀,他一點兒把握都沒有。
蕭清痕沒有想這麼多,也許她只是覺得既然用言語解釋向他解釋清楚,那麼就讓行動告訴他吻的味道吧。就像一個孩子吃了一粒好吃的糖果,為了向其他的孩子分享它的味道,他會大方地讓出糖紙讓他們嗅一嗅,舌忝一舌忝一樣。
所以蕭清痕給了他一顆糖。
第三十一章一輪考核
蘇老夫人的穴道兩個時辰後方才解除,她在秋蕪院罵了一個多時辰,弄得舉府皆知︰二少爺被人劫走了,但也成功堵住了其他幾房的嘴巴。
蘇老爺答應她會派更多人手前去查探蘇霖和夜合的下落,但府中的家丁丫鬟俱被封了口,他哪里尋得著線索,只得對夫人強擠笑臉,說事情已有了些眉目。
蘇老夫人以絹掩面,每日擠出幾滴淚水,倒攪地其他幾房也坐立不安,不得不抽出時間前往撫慰一番。府中關于蘇霖吸毒的謠言就這樣成功地被轉移了過去,蘇老爺子一門心思撲在找兒子上,對這件事也就沒有深究。
秋褚宮三個月後的第一輪考核期在眾人期待中拉開了帷幕。
北三館和東一館經過多次交手,儼然已經成為死對頭,其他各組由孟闊安排著,進行了初次比試。
宮中弟子以竹劍為武器,點到即止,勝者順利進入下一輪。三天下來,北三館有十六人進入第二輪,東一館雖只有六個人勝出,但實力都不容小覷。
後面的比試,對手實力越來越接近,男女比例也出現大面積的傾斜。蘇夜合首輪輪空,一路跌跌撞撞,成為為數不多的幾個堅持到第四輪的女弟子,成功躋身十六強。
她在下一輪的對手是東一組的紅衣少女采悠。「比賽盡力便可,不過過分膠著于勝負。」賽前風華四少對她「諄諄教誨」道。
「某人和某人,都沒進入下一輪,還在這兒指手畫腳!」她翻了個白眼,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林長風和庾少華臉上白一陣紅一陣,最後不服氣地說,「這種比試,我們原本就不太上心,輸贏也沒什麼。」
「于是,你們一不小心就輸了。」蘇夜合損人到底,笑嘻嘻地走上擂台。
不遠處的中央擂台上,蕭清痕對陣東二組的首席弟子,廖常。
此人抱劍昂首而立,並未打算搶先出手。他原不願與女子動手,但拗不過她的宮主身份,這才不情不願地站在了擂台上,但決定讓她三招,以示公平。
然而在第二招蕭清痕就挑落了他的劍,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輸掉的,只覺得右手一麻,劍就掉到了地上。
「我只是一不留心,才輸掉的。」事畢,他從地上撿起劍,傲然說道。
在一旁觀戰的風華四少中輸掉的兩位忍不住相視一笑,搖了搖頭。
「我也可以一不小心就挑斷你的手筋。」蕭清痕淡漠回道,跳下擂台,轉身離去。東二組主師何璧羞慚地低下了頭。
蘇夜合這邊可就沒那麼容易了,縱使她使出渾身解數,對手的劍始終像蛇一樣纏住她的腰身,她在台上掙扎了半個時辰,耗盡全身的力氣,胳膊再也舉不起來,眼睜睜看著對方的竹劍架上自己的脖子。
「小妹好樣的!竟撐了半個時辰!」林長風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拍地她一個趔趄,還好庾少華在一旁抵住她的後腰。
「林長風!你下手能不能分點兒輕重啊!」夜合疼地只咧嘴,隨即恢復興奮的神采,「子白哥哥的比試結束了沒有?我們去看看!」
「你還走得動嗎?」。庾少華不聲不響將她從地上提起,朝第四個擂台走去。
「不行!這樣被你提著多丟面子啊!我要你背我!」她一臉壞笑地看著一旁神色萎靡的林長風,一張魔爪朝他身上探去。
林長風吊著張苦瓜臉,在眾目睽睽之下,背著她走到第四擂台。
「秋子白!加油!」他們三個忍不住齊聲喊叫起來。秋子白朝場下看了一眼,給了他們一個從容的微笑,出一記險招,逼迫對手自露破綻,然後一擊即中,贏得分外漂亮。
五輪下來,北三館尚有三人留在擂台上,江如練人長得美,沒想到武功也不賴,竟然一路挑下了很多高手。
第六輪,面對擂台上傲然挺立的一襲紅衣,他不自覺地牽了牽嘴角,露出一臉苦笑,敷衍了幾招,就匆促認輸,逃離擂台。
「江如練,你可知道輸了的下場?」蘇夜合在台下沉臉問他。
「采悠姑娘技高一籌,我輸得心服口服呀!」他一副漫不經心的口吻。
「我都和她糾纏了半個多時辰,你怎麼可能這麼不中用?該不是踫到美女,就什麼都忘了吧?」空氣中隱約彌漫著一股醋味兒,除了林長風和庾少華,大概誰也沒有注意到。
「唔!她確實比你生的要美那麼一丁點兒。」江如練眯眼看著台上,含笑說道。左臂冷不丁被人扎入一根銀針,用腳想也知道是誰發出去的。但他沒有側頭,直直望著那襲紅衣消失在擂台的盡頭。
蘇夜合哼了一聲,翹起鼻子走掉了。
蕭清痕輕松贏了南一組,剩下一組「殘殺」地分外壯烈。最後站在擂台上的只剩東一組采悠,西三組孤弋和北三組秋子白及蕭清痕。兩男兩女,安排對決也便簡單了許多。
經過接連幾日的比試,大家都有些累,于是孟闊決定讓他們休息兩日,稍作調整,好以最好的狀態迎接最後一戰。
清痕提著劍朝竹林館走,老遠看見一個人氣喘吁吁地朝著她揮手並大喊大叫,待離地近了些,她辨認出此人是蘇霖的貼身書僮小六子,心里訝異此人不該在蘇府麼?怎麼找到這兒來了?難道蘇府找上門來了?
「蕭小姐,不好啦!少爺不知為何流了好多血!」小六子顯然嚇壞了,不由分說拉起她的手往秋華潭跑。
清痕用了很大的勁兒才甩開,吩咐他去找綠蘿衣,自己施展起輕功,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秋華潭。
他鼻子仿佛兩個血柱,不斷地朝外噴著血,臉上,嘴唇上,到處都是一片刺目的猩紅。
身下的潭水也染上一層褚紅色。
蕭清痕忙解開崖壁上的繩索,將他提了上來,用袖子擦著他臉上的血跡,神色焦急,連聲音都發著顫,「怎麼會這樣,身上還有其他的地方流血嗎?」。
他在水里泡了幾天,全身浮腫了一圈兒,皮膚青慘慘的,牙齒不由自主地哆嗦著,卻用力調整著表情,想給她一個撫慰的笑。
那臉卻徑自難看地扭曲著,無論如何都不肯听他擺布。
「痕丫頭,不要、、、不要擔心、、、我、、我沒事、、、。」他咬字困難,整個身子激烈地顫抖,漸漸轉為抽搐,嘴里也不斷冒出白沫。
「綠師傅怎麼還沒有來!」她嚇地幾乎掉眼淚,將他平躺著放在自己的腿上,胡亂擦掉他嘴角的污穢,一不小心,兩滴滾燙的淚珠落在了他的臉上,使他恢復了些神智,艱難地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