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天氣開始慢慢的轉涼,枝頭的葉子泛了黃,打了卷,往日的神采奕奕,現在像是學會靜默的老人,不做聲響,任滄海桑田,閑庭花落(在劫難逃︰冷少,別追我!17章節)。
蔣沿溪下了班,剛出公司的大門口,就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溫暖如玉,恬恬淡淡,圓中有方,謙謙風度中帶著一股倔強的硬氣。
原本以為過去的事情都可以忘記,可以見到往日的故人,很瀟灑的上去問候一句,「你現在過得好嗎?」。可當安然真的出現在她的面前時,她的心,怯了,總覺得自己很對不起安然(在劫難逃︰冷少,別追我!17章節)。安然是個好人,好到你可以在他的面前任意的發脾氣,任意的神經質,任意的喝叱取笑,他,只會寵溺的看著你,淡淡吃的笑,直到你安靜下來,然後,慢慢的牽住你的手,暖暖的說,餓不餓?我去給你做飯。」
這樣的男人,好到了極致,不是她能承載的。
其實她早就知道,自己和安然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可,一直以來,習慣了他的噓寒問暖,習慣了他的體貼溫柔,習慣了他眉笑如月的恬淡,習慣了在他面前無拘無束肆意任為的自己。習慣是一種毒,會讓你失去思考的能力,只是按照熟悉的方式去生活,可,終究不是本來的面目。
她一早就知道,安然的媽媽不喜歡她,雖然每次見面也會如長輩那樣親切備至,呵護有加,可,那份陌生的疏離,那份過于形式化的言辭,還有那種始終都不冷不淡的眼神,蔣沿溪就知道,她不喜歡她。那麼一個高傲強勢的女人,怎麼能夠讓自己的兒子跟一個沒有社會地位,沒有家庭背景的女孩子交往?是家長,都會這樣想,蔣沿溪從來沒有怪過她,只是拼了命的努力,想象著終有一日,可以成為能夠匹配的上安然的女子。
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做到,就像有些人,不是努力,就可以觸手可得。
蔣沿溪停住了腳,她現在只有一個想法,「逃。」雖然有點那麼不是辦法,可是,在他的面前,自己會更加的手無足措,對于安然的虧欠,讓她心生芥蒂。
想著轉身從後門偷偷的溜出去,誰知一個聲音,隨著公司玻璃的旋轉大門被推開,清晰的傳了過來,直進蔣沿溪的耳膜。
有些事情是逃不掉了,心一橫,轉過身,對安然笑得山明水秀,「你好啊,安然,好久不見。」
安然原本華光外泄的雙眸,暗了一下,對于她的這份突然的疏離,無法招架(在劫難逃︰冷少,別追我!17章節)。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之間要用這麼見外的開場白?
安然像往常一樣想去幫她拿包,可踫觸到那熟悉的肩帶,生硬的沒有松手的痕跡。安然灰了眼眸,嘴角不經意的抽動了一下,這樣的干澀的生分,何曾有過,急切熱烈的來自胳臂的力量最終冷了下來,手指尖觸到那抹冰涼,他的心,生疼。
他仍溫潤如玉的微微笑,走在她的右側肩,有一拳的距離。溫暖周到的一如從前。
兩人來到一家露天的冷飲店坐下,有些事情是要說清楚的,逃避,只能暫且擱淺一時,緣由,從來都是要坦然面對。
安然的眸又明亮起來,剛才那小小的細節好像沒有發生過。就是這樣善良的男人買寧肯受了天大的委屈,對著世人仍是無害的模樣,這一點,兩人驚人的相似,寧願天下人負我,我不負天下人。
這樣的人注定付出的多,得到的少。如果那樣,付出,何嘗不是一種快樂?
蔣沿溪被安然耀眼的目光,刺的有點睜不開眼,垂了頭,裝著細心喝果汁的樣子,眼角卻不經意撇在安然腳上露出的那雙帶著碩大米老鼠圖案的襪子。她的心,像是被挖了一下,酸疼。
那時,蔣沿溪加班回家晚,半路想起自己破了洞的襪子,路過一家超市,在里面未停留多久,便听見服務員的聲音,「小姐,您快點,我們要下班了。」原本就是家很小的超市,蔣沿溪慌忙的應聲作答,隨便揀了一雙帶著卡通圖案的襪子,拿在手里。回到家才發現,原來是一雙男式的卡通襪。
蔣沿溪笑彎了腰,拿著足有42碼的襪子,給小溪看,妹妹嬌呼一聲,「男式的襪子也有這麼可愛的?」末了,打趣自己的姐姐說,「姐,你這麼粗心,將來看誰敢娶你?」
蔣沿溪垂了眸,那抹溫和如月,內斂誠然的影子就在她的腦海中一閃而過,拿著雙襪子所有所思,臉上竟是少女的嬌羞(在劫難逃︰冷少,別追我!第十七節再見安然內容)。
正如她想象的那樣,次日,安然站在一棵高大的桐樹下,逆著金黃的陽光,伸出寬闊白皙的手掌,明媚的笑,「拿來。」
蔣沿溪燦笑,「沒說要送你。」斂了眸光,不敢去直視那張柔和善良的臉。
「可我說要了。」安然平舉著手臂,理直氣壯的像是索要原本就屬于自己的東西。
蔣沿溪故作矜持的握著包包,裝著猶豫不決,一個不小心,被安然搶了過去,迅速的從里面拿出那雙卡通襪,高舉起手臂,一副勝利的姿態,「我搶到了就是我的了。」
蔣沿溪抬眼微笑,輕啟的嘴唇露出白白的上下八顆牙齒。
他們之間好像一直都是這樣,遮掩的像是沒有晴空的陰天,永遠都隔著一層薄薄的霧,都站在原地,誰都沒有勇氣多向前走一步,捅破那層薄薄的紙,靜默在原地,隔著一層暈光看著彼此,還有表達那含蓄的心意。
送個禮物,也要找出千萬種不經意的理由,好像只有這樣,才不會給對方造成負擔,才不會讓對方感到局促不安。
可要知道,有種愛,因為珍惜,才會失去。
極致的珍惜,永遠看不見本來的模樣。
蔣沿溪收回心思,不知道他是不是刻意,這種微不足道的東西,這麼久,保持的這麼好,這份珍惜的心思,讓蔣沿溪覺得自己是那麼的殘忍,可隔了霧氣的彼此,並不是真實的彼此,生活,就要本真的模樣。
「最近還好嗎?」。蔣沿溪開了口,就後了悔,那樣敏感的男子,這樣的平淡的問候,他一定會在意。
蔣沿溪端了果汁,輕輕吸了一口。她並沒有看見安然的落寞,這樣體貼入微的男子,怎會讓她覺察到因為她給他造成的失落,在她面前,他一直都是沒有負面情緒的完美王子,不會生氣,不會矯情,永遠都是遺落人間天使的模樣(在劫難逃︰冷少,別追我!17章節)。
「還好,你去哪里了?我一直都聯系不到你。」安然輕抿了嘴唇,弧度溫和優雅。
蔣沿溪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不想騙他,不想再讓他一直在一個不可能有結果的人身上兜兜轉轉,那樣她會于心不忍,會恨自己,會心痛。
沉默,兩個人都少有的沉默。空氣在這一刻像是遇冷結了晶,不再流動。
安然呵呵的笑,笑出聲來,不過在她看來,笑聲有些干澀的勉強。一下子,她就有些心疼,心疼這個永遠都會照顧她情緒的男子。
「听他們說,你交了個男朋友,很有錢。」安然喉結蠕動,最後總還是說出自己心里最想說的話,而後靜靜的等著她的回答,那輕松的樣子,像是在講一個無傷大雅的笑話。
「對呀,對呀,就要告訴你呢,原來,你已經知道。」蔣沿溪亮了雙眸,光華流轉,雀躍的像是在告訴別人,自己真的找到了愛情。
「哦,那樣很好,以後我這個朋友就省心了。」安然爽朗的笑,那個樣子,好像真的很開心,端了咖啡,喳了一口,很苦。
蔣沿溪走在鋪著石板的路上,滿眼都是傷感的情緒。安然離開時那個落寞的背影,深深的刺痛了她的雙眸,蓄勢已久的淚水,終,無聲的滴落在緊握著包包的手背上。
即使這樣的離別,安然也做的完美無缺,至始至終,他都在笑,笑的一臉坦然,光明磊落,走到最後,他還是不要她有負擔。
「可,不要有負擔,就真的沒有負擔嗎?你的那份珍惜,讓我如何償還?」蔣沿溪閃動了下睫毛,又滴淚,就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