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沒了體育課,有時看見高一高二的小孩子們在操場上奔跑,就覺得羨慕。雖然體育課真的沒有學些什麼。老師教的西方舞步也早已忘光。
「這麼大下雨的,還在外面?小心涼著了。」正走著,忽听見微微的聲音。
「你不也在走嗎?」。雨天出來本不是我的初衷,只是在教室里悶得慌,非得找個時間來初中部的園子轉轉,也疏通疏通心情。每天面對著語文,英語,特別是數學的試卷就覺得自己很偉大。就連下課了,也要埋在里面,卻也不見數學成績就好起來。真的是很郁悶。數學測驗一次不如一次,搞得我都快崩潰掉了。
「哎,真的不知道數學該怎麼學了。」
「是啊,」我也附和微微,「真的是崩潰了,一次不如一次,本來英語就夠讓人頭疼的了。還好,倒霉的英語老師沒有再找我麻煩。為甚要學習英語和數學呢?以後又用不到!頂多就買個東西算下加減法不就成了嗎?還要學習這麼復雜的。我現在是腦細胞死了好多,頭皮屑就是隨風飄舞。這還沒有大三呢!都這樣了!」
「那是哦,學校不加緊怎麼辦?又比不上一中,只有靠那個美術班了。那里面可都是學校拔尖的啊!」
「哦。」
「好冷啊!都快夏天了,不知道是什麼天氣,這段時間老是雷雨。不是應該還沒有到梅雨天嗎?」。一陣冷風吹來,身上立即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哎,又是雷又是雨的。
不就是出去走了一會嗎?立即的,晚自修的時候就覺得鼻涕奔流而下了。
「不要緊吧?」罌粟一臉擔心地問,然後又指指我發燙的臉頰。「是發燒了不?要去醫務室不?」
「沒關系。」好久沒有發燒了,燒起來好想睡覺。嘴巴也很干,渾身都沒了力氣。
哎,真是命運不濟啊,我還有四張數學試卷沒有做。現在看著題目,都覺得很好玩,好像好多數字在頭腦里轉啊,轉啊的。
「那休息會吧。」罌粟拿走我手中的筆。
趴在桌子上,想著,試卷啊,我還是明天早讀課再說吧。一直迷迷糊糊躺著就到下課。老板竟然沒有來檢查。
「你看你吧!這是真麼身體哦,不就是吹個小風嗎?跟你說你還不信。誰讓你衣服不帶好的,現在好了吧?衣服洗了都沒有干。」說著又拿出一件衣服給我,「挪,別嫌丑。明天穿著。真是的,長大了都不讓人省心!」
沒有理她,倒頭就睡,把被子裹得緊緊的,希望明天好起來。
「咳咳——」半夜嗓子實在難受,又咳了起來,倒是燒退了下去。「咳咳——」
「水拿去,我放了些冰糖。不知道注意身體!」想是微微被我的咳嗽聲吵醒了,實在看不下去,起來倒水給我喝,嘻嘻,不過真的好幸福。喝下糖水覺得好多了。
這俗話說得好,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第二天還是咳嗽,臉都咳得通紅的。不就是普通小感冒嗎?干嘛要折磨我老人家哦。
「莫百兒,有人找。」
又是江涵,他到底有多少狗腿啊?
「听說你感冒了?還有點嚴重。」微微啊,昨天我都挺感動的了,你干嘛還要生這事?到底你跟誰親啊?
「沒事了,還好。」
「諾,感冒多吃水果。」
我連連擺手,「不用,不用了。謝謝。不用。」
他不容我說什麼都不理睬,然後盯著我看,我嚇得後退了一步,他的眼神有點……
「我可以等,慢慢來。」又從他的書包里掏出一個本子來。「這是數學題,我把高中的都總結了一下,你看看,有些關鍵的部分我都用紅筆畫了出來,重點難點都有勾畫。你有什麼不懂得就另寫在這個本子上,」說著又掏出一個本子來「也可以打我電話,電話號碼還在吧?」
「恩——昂。」其實我也不確定還在不。「謝謝。」我說的太小聲了吧?看他都沒有反應。
「等下周回家你也可以告訴我。」
「哦。」我漫無目的地哦哦了一陣,等他終于說完了,也打上課鈴了。「那我上課去了。」
抱著一堆東西,回到座位上,後來想想,感冒時臉都是紅的,就算再紅也應該看不出來的,還有,我當時好像是低著頭的。恩,應該沒有人注意的。
「百兒,百兒。」罌粟用胳膊踫了踫我,會意我數學老師叫我。
然後我站起來就听見數學老師說「那就算了吧!莫百兒,你坐下吧。」听得我一陣發懵。我看看罌粟,只見她笑得很開心,「你在想什麼哦。」
被她一說我的臉又紅了。
「數學老師本來是要讓你去做題目的,後來我們都說你不舒服,發燒又咳嗽,然後,數學老師就說,那另外叫人吧!哈哈哈哈哈」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應證他們沒有說謊,我「咳咳——」咳嗽了好一陣,數學老師關心地看了我一眼,又到我座位邊「該注意身體,現在天氣變化的比較快。要升高三了,注意些。」
「恩。」
「身體好了,才能學好。這幾次沒考好,不用心理壓力太大,時間還多。我相信你。」
他是用很低的聲音說的,哎,每次數學老師都這麼照顧我,我卻還是學不好。不過像他說的,時間還多,加減努力吧!莫百兒!不要辜負了他人的期望。
鼓勵的話很容易對自己說,做起來真的很艱難。中午午休的時候本是打算先做做數學題的,但是兩個眼皮打架打得實在是厲害,便趴下時就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廣播里在放音樂。《不該讓你走》。本來天就陰霾,再加上這一首音樂,搞得心里很沉悶,像是真的離別一樣。起身時發現罌粟的外套還在我身上。她總是這樣,睡的時間極少,很多的時間都在發呆,或是站在陽台上,望著校園之外。這些時候,我總會覺得她太過孤獨,然而她的脾氣卻是很少讓人能夠接受的。不是太過冷漠,就是答非所問。然而,她對我卻是極好的。有時會想,如果她的父親沒有死,她會很幸福的。現在卻要照顧她瘋掉的母親。我想我們都是同病相憐的人,才會彼此同情,彼此溫暖。但我卻比她幸福很多,至少我還有個家,家里有個愛我的母親。她卻只能停留在舅舅家。
她說,「舅舅一家真的很幸福,完整的家庭。有個照顧家庭瑣事的舅媽,還有上學的表妹。我很喜歡在角落里看他們一家人玩笑,自己終究是外人罷了。雖然舅舅,舅媽對自己很好。但總是覺得被他們同情著。所以感覺會不喜歡。」
「但是有親人,終歸是好的。就算是同情。害怕的是同情都沒有。只剩下冷漠。」
「或許吧!」
有過憂慮,有過抑郁,然而最終都是會過去的。我在心底這樣告訴罌粟。
下午的時候,看見罌粟臉色蒼白,問她怎麼了,她老是回答沒事,有一會沒一會地往廁所跑。
「是拉肚子了不?要不要去看看。千萬別虛月兌了。」
「沒事。」她的話似乎是隨著氣流出來的,沒有一點力氣。
「真的沒事?我還是帶你看看去吧?」正準備扶她起來,她額頭上的一滴汗正好地在我的手上。我有些急了,「怎麼老是淌虛汗?」拿面巾紙擦過了,還是沒有用。
「老毛病了,你別太擔心。」
「什麼?」我詫異地問,什麼老毛病。
「例假。」
哦,原來是這樣,「那你有吃些什麼藥嗎?要捂捂肚子嗎?」。
「沒,忍忍就過去了。」她現在臉色已慘白。「忍忍就能過去嗎?也不能用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啊!」
「走我帶你請假去。」說著就扶起她到辦公室。
「殷老師,林罌粟身體有些不舒服,現在請假出去看病。」
「怎麼不舒服的呢?要小心些。是怎麼了?」
看著老班一副不急不慢的樣子,我就我一肚子火,你看不見嗎?你看不見人家現在臉色蒼白,還流著冷汗!
「老是拉肚子,怕是要虛月兌了。」我盡量耐著心回答,只望著他手上的動作,希望他趕緊拿出出行的證明。
「現在請假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下次要注意!也不要想著來是借口生病出去玩。」他是對著罌粟講的,自從知道罌粟的父親是吸毒的以後,老班似乎一直都不喜歡她。我看看罌粟,她現在表情詭異,一半由于生病的痛苦,一半是被人所看不起。
等老班終于忙清手頭的工作時,他拿出請假的憑條,又問,「是兩個人出去,還是一個人?」
「我陪她出去。」
「我自己!」我們兩個竟然同時說出。
「到底是幾個人?」
「兩個,不然老師送她去醫院?」
「諾。」他將兩張假條地給我們,「莫百兒,我倒是信得過……」他只講了半句話。
罌粟迅速拿過我手中的假條,當著老板的面就撕掉。然後扔進垃圾桶。一句話不說,自己掙開我就出去了。沒有想到,她竟然如此,我回頭看看老班,他也一副吃驚的表情。我想如果他不是老師的話,如果我學習過跆拳道的話,我一定狠狠地做得他滿地找牙。雖然我是一個好學生。出門時,我也是有意把門關得很響。
跑到教室見罌粟並不在里面。到衛生間也不見人影,恍惚瞥見操場上有她的身影。
找來微微,讓她叫來孫藝心,如果他跟門衛大叔說應該沒有什麼問題的吧。他還是班長,老班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麼的。就是不知道,他會不會答應。
沒想到孫藝心一口答應,跑到門口的時候,見她跟門衛大叔爭吵了起來。我拉過罌粟,讓孫藝心上前。
「是病了,就好好說話唄,怎麼這個態度。」該是孫藝心說服大叔了,他現在正抱怨著,小孩子又不懂禮貌了,一點沒有尊老愛幼的觀念。
「那是因為老班說什麼都不讓。看看她現在臉都白了,還流著冷汗。」我解釋道,雖然說了慌,但覺得自己還蠻對的。
「那我和她一塊出去可以嗎?等會我把她帶回來。大叔可以嗎?」。
看著大叔逐漸回復的面容該是答應了。我又向微微他們道了謝,就趕緊帶著罌粟走了。我知道她現在很委屈,雖然他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哭。但是我知道那種難受。不被承認的難受。
門診的人並不多,醫生只是說她受了涼,吊一瓶點滴就行了。也沒有在說什麼,倒來熱水就讓她吃下藥。
「回去的時候,該買些藥。或者,就去買益母草,和著生姜紅糖熬水喝。重要還是會比較好一些的。我不舒服的時候,媽媽就是那樣的。」說完才覺得不對,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圓話,無意中觸及了她的痛處。
我突然想到《牛虻》中的一句話「無論我活著,還是我死了。我這可憐蟲還是幸運的。」我想我還是幸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