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副官在副駕駛室,听著後座三個的談話,心頭卻是不免擔憂,自己這個主子,雖說年紀不大,之前女朋友也是不少,可是,卻從未見他對哪一個女子如此狠絕,如今,更是令人膛目結舌,大婚至今才短短的半年時間,卻接連娶了兩房姨太太進門,速度之快,態度之堅決,令督軍和督軍毫無辦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折騰。
別人不懂,只以為他貪戀,身為他最近身的侍從官,他卻是懂得,只怕他這是在懲罰自己,折磨別人——
只是——
他重重地嘆氣,是懲罰了自己,可是,又折磨了誰呢?
如今這局勢,今天這報紙,只恐怕——
他不敢再想——
也無非是一個無聊至極的飯局,宇文驍端著酒杯,瞧著眼前的燈光霓虹,心頭煩悶,畢副官將他的三位太太帶到這里之後就退了出去,在門外候著。
竇樂融還是那樣靜靜地跟在他邊上,一副夫唱婦隨的模樣,他的兩位姨太太也是跟隨其後,就像他們說的那樣,他是「享盡了齊人之福」。
是啊,齊人之福,誰說不是呢!三位,個個如花似玉,盈盈地站在自己身邊,多少人艷羨,多少人妒忌,多少人交口稱贊,就連薛瑞濤和蔡勝哲他們也是娶了妻妾的人,也是一副嫉妒的樣子,直呼他︰艷福不淺「!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內心深處那隱隱的痛,說不出卻也拔不去,只深深滴烙在那。一揭就痛,說不出的落寞,終究不是她——
父親已然喝高了,荀副官攙著他往門口走,幾位金發碧眼的法國人朝他揮手,而幾位所謂的前朝王爺也紛紛避讓,荀副官一路攙著他。一路說︰」各位請隨意,督軍喝高了,我扶他去休息!「」諸位。父親喝高了,現在由我來陪各位,我們不醉不歸!「宇文晃高舉酒杯,幾位法國領事和王爺隨即應和。」不醉不歸!不醉不歸!「
宇文晃朝他這邊走。滿面通紅,說︰」二弟,爹中途退席,該你我二人共同盡地主之誼了!來來來,「他拉著宇文驍的手,朝人群中擠去。
宇文驍卻是不為所動,掙開他的手,淡淡地說︰」這里有大哥盡地主之誼就好了。至于我,「他笑的牽強。」今天有點著涼了。「」著涼?」宇文晃哂笑,他忽地湊近他耳旁,「我看二弟不是身子著涼,而是心里著涼了吧?今天的報紙可是轟轟烈烈地熱鬧的很啊,不知二弟看了沒?」
宇文驍不語,垂在身側的拳頭卻不由地捏緊了,宇文晃似乎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話說姚珂媛這戲子唱功果然是了得啊,昨晚忙沒來得及去捧場,只在留聲機里听,嘖嘖,不愧是紅遍京城的名伶啊!還有那趙炯昆,這倆人,我現在這麼一想,果然就像報紙上說的那樣,金童玉女啊!」
他轉過臉來,如期地看到宇文驍眼里的妒火,忽地再一次壓低了聲音,」只是,到底還是被日本人玩過的,我奉勸二弟一句,當放則放啊,你看我,多灑月兌!這世上別的不多,就是多,放眼身邊,你要什麼樣的沒有?何況,「他瞥了眼他身旁的三位,」二弟的太太,還有兩位姨太太,沒的說的,大哥我可是羨慕的很!「
宇文晃變戲法似的掏出一份報紙,走到人群中去,大聲地問,那聲音,直像魔障,刺得宇文驍幾乎發狂,」諸位,今天京城的頭等新聞,大家可是知道?「
那幾位法國領事和王爺一頭的霧水,只不解地望著他,其中一位王爺頗為自豪地說道︰」在下不才,略知一二,可是京城名伶姚珂媛一事?「
其他幾位像是醍醐灌頂,」哦「了一聲,齊齊地說,」這姚珂媛,可是一尤物啊,只是,听說是日本人的禁臠——「」什麼日本人的禁臠?「另一人嗤笑,」說的跟真的一樣,充其量不過是日本人玩剩下的玩物,不然,現在怎麼可能跟那個什麼師兄結婚?「」管他什麼禁臠還是玩物,總之是一個很迷人的戲子!之前我曾去戲院看過她唱戲,嘖嘖,那叫一個美啊!「
宇文晃哈哈笑著,」既然大家都對這個戲子如此感興趣,要不這樣,今晚我做東,我們包了戲院,讓她給我們唱堂會,唱專場,你們看怎麼樣?「話說完,用眼神示意身旁的尤副官,那尤副官立刻領會,轉身而去。
眾人嘻哈著下樓去,這邊宇文驍還是保持著之前的姿勢,直到畢副官進來,他才慢慢轉過了身,一邊往樓下走一邊說︰「畢副官,安排人送太太和二姨太三姨太回督軍府!」
畢副官一愣,說︰「是,可是參謀長,那你——」
「我要回軍部,還有些事情沒處理!」
此時,穆桑閣門外忽地一陣騷亂,只听有槍聲一聲接一聲響起,頓時街上尖叫聲哭喊聲混成一片,人們紛紛躲避,宇文驍和畢副官對望一眼,兩人不約而同地拔出了腰間的配槍,身旁的听差也一臉的戒備,紛紛拔出配槍。
安尋菲和文慧何時見過這般的陣勢?嚇得臉都白了數分︰「參謀長!」安尋菲不安地抓著宇文驍的手臂,驚惶地喊,「參謀長,我怕!」
倒是竇樂融鎮定了許多,她捏著手絹,說︰「驍二哥,這槍戰來路不明,也不知是不是幫派火拼,我們——我們還是從後門走吧!」
畢副官手指微動,配槍「 」地一聲上膛︰「參謀長,你帶三位太太從後門走,我去看看!」
宇文驍端著槍,頭也不回地喊︰「鄭冉」!
「是,參謀長!」鄭冉恭敬上千,等候指示。
「你帶幾個從後門送太太她們,記住,務必安全送!」
鄭冉領命而去,竇樂融雖然無奈,可也無法,只得跟著鄭冉跑去後門。
「參謀長,看樣子,這班人是沖著大來的!」躲在街角的轉彎處,畢副官悄聲對宇文驍說。
宇文驍不做聲,他也看到了,那群匪徒,直直地追著宇文晃和他身邊的侍從官,一槍接一槍,絲毫沒有手軟的意思,打的宇文晃措手不及,剛剛看他從遠處逃竄,腿上褲管一片殷紅,很明顯是中了一槍。
只是他不明白,宇文晃何時得罪了這些人,看他們的裝束,很明顯是地方的幫派。
宇文驍搖搖頭,示意他不要出聲。
「不許動!誰都不許動!統統舉起手來!」一輛軍綠色斗車「吱」地一聲停下,從車上下來大批持槍的制服警察。
之前逃的抱頭竄鼠的法國領事和幾位所謂的王爺,見此仿佛是遇上了救星,紛紛跑上前去︰「警察!警察!我們是法國公民!我請求保護!」
畢元奎松了一口氣,將配槍收起,說︰「還好,今晚的姚老板總算是躲過了一劫!」
說完,他只覺得後背涼颼颼的,心頭一慌,身後,宇文驍正面無表情地瞪著他,他嚇的一哆嗦,「那個,參謀長,我——我是說——」
宇文驍收起配槍,插回槍套,聲音冷的像冬月的霜冰︰「回軍部!」(未完待續……)